第54章 授官
進入八月,夏風炎炎,帶來了晴空烈日,東梁的土地上曆經一個多月的陰雨天氣,人們終於可以曬衣服被褥,連讀書人都搬出發黴的書籍晾曬。
盡管溝滿河滿湖平,處處將溢不溢的高水位還是有了回落的跡象。抗洪前沿的英雄們和朝堂上日日夜夜等待捷報的君臣都稍稍鬆了口氣。
東梁各處王侯封地及姬長風地盤上損失較小,東津王鳳瑜渚甚至還賺了一筆。
而武德帝統治的東梁廣大地區有十一處地區鎮縣陷於洪澇,損失萬萬兩銀子,萬幸的是人口轉移的及時。全國統計上來死亡的人數大約三萬多,相對往年的災害還是比較少的。
洪水逐漸退去,人們又陸續返回原地重建家園,鑒於房屋損毀嚴重,田園荒蕪。武德帝再次頒布了大令:著戶部撥出銀兩補貼到受災嚴重的地區,幫助重建,並撥出糧食到地方,要求最大限度的保存人口。
此舉動出台,一時間,民間私下暗自議論武德帝得位不正,遭到天譴的傳言有了遏製。
同時武德帝旨意,將百名恩科新晉進士們從抗洪前沿召回,金鑾大殿上論功行賞。
其中七位進士抗洪中功勞突出的,予補充到戶部和吏部的實缺崗位上。其他的人補充到禮部和地方去。十一位破圩陷洪的,考慮到各種原因,人口損失不大,也就於免責,原位品級不動,指派到各地基層空職上鍛煉,待日後看政績。眾人跪拜,三呼萬歲。
其中成績比較突出的如孟浩然,他鎮守的漢江,水流湍急,河壩寬長,一旦潰堤,損失巨大,守護的難度相當大。
他剛到達地方就斬殺了兩名違令官員,其後又親力親為,鎮守大壩上,日夜不眠不休,甚至親身跳入江水和民眾一起堵漏。洪水期間,他還及時調集人力財務得力應時,最終守住了百裏長堤。
其手段殺伐果斷、剛烈霸道、應對周全的行為得到了武德帝和左相董晟愷看好。直接給他連升二級,出任吏部郎中,分掌爵勳考課之實務。武德帝還賞賜城南區三進院落一座。
也有保守派站出來反對的,“其子視人命如草芥,連朝堂官員也隨意斬殺,實在是大逆不道!”
但舉國抗洪的情景下,作為地方官員分不出輕重,還擺官譜,拿國策和民生兒戲,殺了活該!沒有人跟著他應和,也就不了了之。
顧太傅的孫子顧長簡在救災中,成績也是可圈可點的。但他出身大家世族,養尊處優的二十多年,即使是外出遊學,也是攜帶了仆婦和銀兩的,實在沒有吃過什麽苦。
救災中,有多少日夜堅守大壩上,顧長簡才發現平時學問還是紙上談兵,流於表麵,真正實施起來就顯得疏漏不堪。
而顧長簡嬌養的身軀也是不堪風雨的負重,更莫提去扛包堵漏了。
風雨泥濘中,他無數次跌倒地上,甚至在一次巡河時,他不慎滑落水中,如不是貼身護衛相救,他也將是無數殍浮中的一個。
再次回到帝京,顧長簡身著布袍,滿身浮華盡去,仰望帝都,感慨萬千。大殿上,他主動申請翰林院修撰的文職。
顧太傅撚須頷首,武德帝遂準。
也有人私下道翰林乃‘天子之私’,顧長簡是秉承顧家傳統,為以後進入內閣,出任帝師準備。顧家上下但笑不語。
董家的分支子嗣董啟語在救災中雖說不如孟浩然手腕強硬,但政治環境造就他的眼界和心胸起步相對比較高。
抗洪的過程裏,更是得益於董啟昌派人跟隨和照護,征集人手和物資比較及時,應對的從容全麵,也算是傑出人物之一了。
董啟語雖是帝京董家旁支一個,但他平時與寡母生活清苦,自覺的努力上進,是為改變自己困窘,也為報答寡母養育恩情。
此次出行救災,他目睹了無數勞苦民眾生活貧困不堪,洪水中生死掙紮,相較董家大家氏族庇護下,他的生活還是容易的多。董啟語的心胸一下豁朗開來,為家、國、天下,是為讀書人的報國情懷。
大殿上,董啟語主動申請去地方為官,曆練自己,也為萬千民生謀福祉。
董相微笑點頭,武德帝準,授官從五品,出任武原知州,轄下桃源,長陵,濟州,三湖四縣。
王午安駐守江源鎮,雖然破圩,萬千兩的財產損失很大,但上念其保全人命也算是功勞一件,沒有遷怒,而是平級調動。
但他心裏清楚,因為自己能力不足,在大災麵前失去了冷靜,延誤了救災最好的時機,後期又沒能及時補救。
破圩之日,那一潰千裏的堤壩,猶如自己的心裏防線,他癱坐在泥濘裏。
如不是跟隨的禁衛軍及時帶走他,那一刻他恨不得跳河的心思都有。後來得知民眾及時轉移,他忍不住跪地拜謝天地和諸天神佛。
為官為宰曾經是他讀書夢想。經曆如此一遭,王午安深刻意識到能力對於一個官員的重要性。大殿上,他站出來辭官不做,申請去了燕京書院坐館當先生。上準。
隨後又有三人同王午安一樣,自覺能力不足,難當大任的,當殿申請做學問,武德帝一並準其入燕京書院坐館。
最值得一提的是,董啟昌一白身也被宣召入殿封賞。
鑒於董啟昌在救災中率領船隊救災難於東梁大地上,不計個人得失,如天兵神將挽救萬民於水火之中。他之後獻上帆船的設計圖和兩名技術師傅,更是令武德帝大喜。
大殿上,武德帝鳳馭嘉獎董啟昌為‘大善之美’之行商,並親手書寫的匾額賜予他。準其參與糧食、酒水與水運經營豁免權,即免稅務和官府查驗,賜其黃金千兩,布帛百匹,珠寶若幹。
當然,賞賜之物貴重,仍是不抵董啟昌在救災的行動裏的付出,但皇家表明的態度是更為貴重的!董啟昌跪謝聖恩!
帆船的設計圖獻於朝廷,是董相和其兒子孫子等眾人商量後的結果。
一旦帆船的優越性被世人得知,就會不斷的有鳳琚這樣的人覬覦,給與不給都是得罪人的事情。
而且帆船使用是瞞不住的,世人知道是遲早的事情。尤其救災的時候,帆船備受矚目。不如就獻於朝廷,公布於天下,使天下人受益。
董家因此得到皇家的認可,就是難以估量的收入,何況誰知道武德帝是不是也戒備著董家呢?
散朝後,孟浩然出了宮門,一輛黑漆包銀馬車駛來,車裏有位青袍老者邀請孟浩然一聚。
孟浩然盯了馬車上的孟氏族徽一眼,閉上眼數秒,點頭上車。
皇城東南的一家品茗軒茶館,竹林掩映,小橋流水的雅室,淡淡熏香,孟浩然和老者分坐一梨木桌子兩側,侍者上茶後退下。
“賢侄,別來無恙啊!”老者先開言,“老夫就知道以賢侄才幹必不會埋沒太久。”
“不敢!小侄未及登門拜訪伯父,還請見諒。”孟浩然淡淡的說。
此時的他已經不是毛頭小夥子了,流落江湖四海為家的日子,見慣了世態炎涼,內心的憤懣已經如深潭不著一絲波瀾。
“賢侄,多年前聽說你攜帶家人離家而去。究竟是為何?也不見來京城?”
老人是孟國鋒,是孟氏宗族在燕京的一位重要人物。孟浩然父親孟國峙的叔伯兄弟,燕京武陵侯府的主人。
“嗬嗬……,當年侄兒年輕,想要遊學,不放心母親和妻兒,故攜帶家眷一起出遊,伯父見笑了!”孟浩然提起舊話風輕雲淡的帶過。
孟國鋒哈哈大笑,沒有再追問這個話題,轉而和孟浩然談論起朝堂風雲,最後邀請孟浩然到武陵侯府居住,“賢侄,燕京之中,武陵侯府既是你家,不要和伯父見外!”
“謝伯父厚愛!皇上賞賜了侄兒居所,不住不合適啊!待侄兒安頓下來定然登門拜訪。”
看著孟浩然遠去的身影,孟國鋒坐於馬車裏,眼神明滅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