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驚 動
原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竟然驚動了前朝，還震動了後宮。
看天色漸晚，聽聞武德帝一聲，“擺駕長樂宮。”大總管海公公立即安排儀仗，擺駕長樂宮。
長樂宮是皇後娘娘季德唯的所居宮殿。季氏乃燕京季家所出，季家是武德帝生母玉太妃母舅家，原是掌管戶部，為武德帝登位出力的功臣之一。
她和武德帝是表親，也算是青梅竹馬，感情尚可，膝下育有一子，鳳驥闌今年五歲，出世就立為了太子。
武德帝登位後，加封其父為承恩侯，授觀文殿大學士，入內閣參政，並賜侯府一座。封其弟季繁虞為承恩侯世子，榮寵有加，也造成了季繁虞二世祖的霸道。
長樂宮，皇後季德唯見皇上駕臨，很是很高興的。雖然她入主中宮後，以身作則，統率後宮，為皇帝處理好後院，作為女人，還是希望能得夫君恩寵的。
武德帝黑著臉進來，一言不發，皇後季德唯見禮畢，吩咐侍者擺膳，一道道禦膳流水而上。皇後見其臉色不佳，親自伺候著，小心翼翼的給武德帝用銀箸布菜。
武德蒹起銀箸，看了一眼滿桌子的膳食，似乎是毫無食欲，忽爾丟下筷子，起身離去。留下茫然的皇後季德唯，不知所措。
“查查皇上今日接待了哪些人？”很快冷靜下來的她立即開始尋找原因。
“回皇後娘娘，聽海公公說，自左相從上書房出去後，皇上的臉色就不好了。”謹言嬤嬤上前道。
“嗯？”
“聽說董丞相分家了，起因是他那六孫兒打賭輸了一座田莊，他找皇上訴苦來的。打賭的事情涉及了舅爺季繁虞，怕皇上不高興的原因在此。”謹言嬤嬤看著皇後娘娘的臉色，小心猜度。
沉默，良久，“明日宣侯夫人進宮探病，就說本宮身子不爽利。”
第二日早朝，聽說皇帝嘉獎了一位大善人，有人捏了捏袖裏關於檢舉某處田莊聚眾謀反的奏折，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道，“好險！差點就被那世子坑了！”
承恩侯夫人容光煥發的進宮省親，半晌後顏麵慘白，步履蹣跚的出宮。
隨後承恩侯世子季繁虞被家法鞭撻二十下，連金瘡藥都沒給上，就被關府裏祠堂反省去了。
承恩侯季世律找出送一幅前朝名字畫《聽雨》，給董相爺送去賠禮，又寫了責己書上呈給皇上，這事情才算是過去了。
竇氏田莊中的眾人原本經過此事，正在商議應對之策，還想著要不要去找董啟昌的，沒想到皇帝加封聖旨下來了，等於是有了一把大保護傘，隻要武德帝在位，就不怕有人覬覦。
關於田莊分號的事情，董相爺打聽了內務府，也得到了內務製造局的授權，可以掛複製匾牌。消息傳到田莊後，全國各地三十多處‘禦賜竇氏田莊’陸續出爐。
這件事也給老虎村提了醒，增加了戒備心思。一個小小的田莊出產粗糧都入了人眼，如果山穀裏出產物大量的拿出來，會不會引起戰爭爆發？
如何低調些，潤物細無聲？成了時下的難題。
董啟昌很震驚，想不到平時說起政事和官員勢力往來，一頭門精的堂兄弟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表麵上是一座田莊的事，實際上是政治勢力互搏，有人要借機瓦解董家，堂兄給了人機會。
董相更狠，借機分家，還要昭告對方的陰險，強調自己是受害者。
分家給家族有能力的人更多出頭機會，也要借外人的手修枝剪葉，去蕪存箐。
難道這就是前麵給他打招呼的用意？
這世間不是有血緣的才是親人，小小的竇氏田莊在災難時庇護了那麽多的陌生民眾，而世家子弟說搶奪就變著法子奪取，視人命如草芥，哪裏有一點高位應有的擔當？如若這樣的人當政，才是世人的噩夢！
這樣一想，丞相爺爺也不是太無情，他的心胸除了自己小家，還有天下的這個大家啊！
九月底，老虎村山裏山外大麵積的土地都種了菜，阮清在思考冬季適合的作物，不僅東梁國，其他各國也都缺少食物，嚴冬時節怎麽渡過呢？
疫病已經基本控製控製，東梁民眾們對於疫病的恐懼，已經不需要人提醒，就自覺的控製著飲食和引水。
太醫們陸續歸來複命，醫藥世家也陸續回歸本家。民間郎中和遊醫已經能夠識別和控製偶有單發的病例。就連在疫病中表現出色的誌願者們也被各個藥鋪和診所看好，高價招攬。
各地又重新普查人口，修訂戶籍記錄。因死亡和流亡的人太多，不好原籍查證，隻能就地補錄。盤點洪水和疫病中死去的人口，居然高達五十多萬。
竇氏田莊中收留的人也陸續散去，還有三分之一左右，無家可歸，就在田莊上落戶，由田莊統一上報當地衙門戶籍部。老虎村乘機安排了很多‘黑戶’有了合法的身份。
夏糧毀於洪水，秋糧未及種下。冬季糧食更是沒有著落，數萬萬百姓缺衣少食，如嗷嗷待哺。
武德帝想製定‘免稅三年，休養生息’的國策，但國庫告急，原本攢下的糧草和銀兩在連續救災中消耗的七七八八了。一遍遍的翻閱戶部報上的賬簿，武德帝急的徹夜難眠，眼看嘴角都起了燎泡。
皇後季德唯聽說後，賢良聰慧的她覺得這是個機會，給承恩侯遞了消息，然後削減各宮用度，省下銀子填補國庫。
有一寵妃容妃，年輕貌美，除了初一十五去中宮，皇上連續歇在她那三月，可謂給足了她傲視後宮的資本。
晚膳上來後，就簡單的六菜一湯，她一把掀了桌子，哭喊著禦書房告狀來了。
正值承恩侯給皇上上報季家捐出五萬兩銀子和十萬石糧食以替皇上分憂。
武德帝正憂慮著，這些捐贈雖然杯水車薪，但給他打開了思路，心裏歡喜著，褒獎承恩侯高風亮節，為國分憂，實乃百官之表率。
容妃的哭鬧，讓武德帝一時間尷尬不已。但美人垂淚，黛眉輕蹙，雙眸如洗，晶瑩淚滴掛在腮上似雨後新荷，別有一番風情。他招了皇後問訊，“怎麽回事？”
“皇上，東梁舉國抗洪抗疫，花費巨大，聽說有些民眾受餓受病死於荒野。而今夏糧無收，秋糧無著。本宮母儀天下，自當為君分憂，為天下子民著想，才想著縮減各宮用度，籌集銀兩補貼國庫。”
“除了皇上這裏沒有變，容妃妹妹那裏是六菜一湯的，本宮和其他姐妹今日是四菜一湯的份例，禦膳房記錄可查。”皇後季德唯坦然的說。
武德帝感慨還是患難見真情，也就是皇後表妹一貫的體貼他的不易。其他人，哪個不是為了從他這裏要得榮寵和官位？就如這個容妃，五品閑官的女兒，硬是在他這磨了個戶部實缺。
再看容妃的無理取鬧也不是那麽美了，嬌弱柔軟的身軀癱在地上，比起削肩直立，傲骨猶存的皇後，更顯得如蒲柳賤質。
眼看著武德帝含情的目光漸漸的冷凝，寒光閃爍，容妃心裏懼怕起來，連忙端坐跪地，“求皇上開恩！皇後娘娘開恩呐！臣妾不敢了！”
“拖下去，六菜一湯吃不飽，就不要吃了！”武德帝冷酷的道。美色於他，隻有新鮮和不新鮮的區別，如果把短暫的美色當做拿捏他的資本，那就小看他了。
“不，皇上，是皇後這個賤人設計陷害臣妾啊！是她要害我啊！皇上！不要這樣對臣妾啊！”慌作一團的容妃口不擇言的亂說。
“哦？皇後害你？不是朕要害你嗎？來人，把這個賤人打入冷宮，封了風華殿和榮家，沒收財務歸入國庫，榮家男女發配嶺南。”武德帝見其死不悔改，也不在遷就。
已經掙紮的披頭散發的容妃，瞪大雙眼，還要說話，當值太監快速上前捂住她嘴，給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