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疑問

  汝陽城外西南側,有一片青磚碧瓦,層疊樓閣的金家山莊,占地百十畝,古木撐天,林蔭掩映,下了官道,接上旁邊寬敞的大路皆是磨平的白石鋪就,纖塵不染,如玉如翡,直通山莊。


  這幾日裏,山莊已經被不知道哪裏來的鷹眼高鼻梁的魏國人手持了金城的信物,身帶實刀真槍強行占據,反而原本金家的上下被趕至田莊最後的一片低矮破舊的傭人們居住的屋子裏關了起來。


  金家二爺金武自然不肯順從,他召喚了家丁護衛,卻被來人毫不留情的斬斷雙腿,倒於血泊之中。


  金城父子一身狼狽的出現在這小院時,金家上下更是一片驚慌失措。金城出手製止了驚嚇的眾人,把兒子安置好,才對眾人解釋了緣由,“這些軍爺的來公幹的,暫時征用咱們家的莊子,不要驚慌,配合就好”。


  金家現在不僅是接待了魏國來人,其中還有金家主家來人,他們手持了金家主家信物接管了金家的一切,包括田莊、商鋪等。


  眾人雖然心有不平,但來人強勢霸道且凶殘,絲毫沒有顧及金家給他們提供的這一切便利,金家二爺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一家人俱是敢怒不敢言。


  每日裏除了指定的大夫上門給叔侄二人醫治外,就是由老仆送些湯水,金家老少四十五口關在了後院,不見天日。


  昏睡的金宇醒來後,除了換藥時的疼痛,忍不住哼了出聲外,多日裏俱是不言不語。他和二爺金武一起歇息在了一間屋子裏麵,金城心疼、愧疚,親自照料著二人起居。


  “父親,你說這神諭到底是指魏國新都建在東梁還是東梁出了新的希望?”這日深夜裏,萬籟寂靜,渾身上下俱是酸痛不已,金宇睡不著,出聲低問。


  黑暗中金城與金武猛然睜開眼,大腦裏迸出火花四濺,“怎麽說?”窗外有風刮過,嗚嗚咽咽的,好似人的低吟。


  “噓!”金武的耳力出眾,察覺有異常,示意二人勿要出聲。他仔細辨別了一會兒,卻什麽也沒有。但金城還是警覺起來,他小心的伸手在金城的胸前寫了幾個字“你怎樣想?”


  “我就是覺得前段時間大災,東梁和各國都是險險的度過,魏國卻沒有絲毫的對策落得滅國。現在雖然東梁亂了起來,但是不是改變大格局的契機呢?”金宇同樣伸出包紮的粽子一樣的手,伸手指在他的手心出手寫下了這段話。


  這突然的變故,一直稚氣猶存的年輕人好似一夜間長大了,數日裏身與心的痛苦,激發他不停的思索,跳出眼前的局限來看世界,看是非。痛不過是身體上的,但生死存亡就是大事兒,武校的學習,除了使他身體變得機敏耐力,頭腦的思考也是突破了昔日的局限。


  金城當然明白這近幾年世界格局的變動。他的生意除了沒有涉及到魏國,可說遍及世界,對於各國的變動俱是有數的。不然如何規避災害,如何和官府,和地頭蛇們交道?他可以穩居西南第一家,自然實力不是假的。


  自己自從接任了家主一位,心裏一直以為金家的根是在魏國,如今魏國想要重振昔日雄風,自己應該不惜一切力量來配合。就連魏國人好似強盜一樣征用了自己家,同時還似死死的關著他們,管禁了一家人,也是出於對行動保密的考慮。


  但兒子的話,好似投了一個石頭落在湖水了,驚起了他的一串串的狐疑和思索。


  魏國有難,生機在東。這句話交代的是魏國有難已經定局,現在魏國舉國上下成了萬頃沙漠,再難尋昔日的人煙密集,富裕堪誇的人間盛景。跑的快的人,無不是潛入了邊界山林,或是攜妻帶子遠走他鄉。這不僅是難,簡直就是滅國!誰可以在這樣的地方重新建立魏國,重新強大魏國?除非神跡!

  如今魏國殘部和昔日根本看不上的‘山貓野猴子’的羌族混在一起,那就是昔日裏金尊玉貴的落魄王子和草寇攪和在一起,也想著趁東梁亂世無主,打了搶地盤的念頭。這些作為哪裏是上的了台麵的?若說這樣的一群人也能重建大魏國,金城想著自己就笑了。


  “生機在東”無疑就是東梁了。自數年前因為‘鳳女降世’,滿世界的英豪們到處捕風捉影,攪鬧的亂哄哄的,自己還趁著機會做成了幾單生意,足以抵上家族幾年的花用呢。


  之後‘輿圖出世’,提示天下異相,各國紛紛效仿東梁,以舉國之力抗擊災害,唯獨魏國一笑嗮之。各國都是勉勉強強的度過了不同亂象,魏國卻滅國了。怪誰?東梁還特意派了使臣去報信的。


  東梁是紛亂不休,但究其原因,無非是人禍而已。汝陽王居於西南,西南的文人比較天下人,幸運的多了,西南因為他的慈悲,不僅護住了西南子民,還顧及了小小羌族,才會在大地動中幾乎沒有人的損失。


  天下糧荒鹽荒,汝陽王開工建城興景,不僅為西南百姓創造了就業機會,還帶動了文壇和經濟發展,興學院改革,吸引了天下學子和貧民,也順便的由無到有,短短時間就造出了高質量的數萬大軍,才會得以興兵問責華陽王,在東梁的武力上占據了一席之地。


  如果一定要說,這國家需要一位英明的領導人,金城更是覺得汝陽王比之華陽王、姬長風等人是當仁不讓的。


  如今汝陽王一轉身去平叛,自己卻幹出了裏應外合,端了他的老窩這樣的事情來。到底對還是不對?


  世界格局在改變,誰可以救的了魏國?是帶著血腥侵略的二王子?還是危難裏卻處處有生機的東梁?


  金城紛紛亂亂的頭腦已經短路,不願出口答道自己不想說的那個答案,但心底隱隱約約已經有了底。


  黑暗中三人俱是不在做聲,唯獨三雙眼睛在黑暗中發著熠熠光輝。第二日,一切如常,送飯的送飯,送水的送水。金城端起粗瓷大碗,手低一滑,大碗‘哢擦’摔在地上,門口是守衛看過來。


  金城連忙作揖,手下搶著收拾起爛碗渣子,卻忙中出錯,把手劃了一道深深的大口子,血呼啦啦的流了一地。金老夫人和金城夫人蘇氏連忙上前死死按住,“請軍爺給叫個大夫吧!”


  那守門的衛兵看著很是不耐的轉身找人去了。屋子裏的金宇卻趁機下床,跳到了窗子前,給一隻跑過來的鬆鼠係了小布條,揮手送走。待到一位郎中過來給金城包紮後,一切又恢複了原樣。


  金城回到了小屋裏看向金宇和金武,二人會意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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