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微服私訪（一）
“各安天命？”鳳傾城琢磨這句話，雖然道理不錯，可是天災人禍什麽的，那不過是人世長河之中的小小浪花而已，或是隨波逐流，或是逆流而上，都是人生一種態度，選擇聽天由命或是與天抗爭？
“嗬嗬。。。”鳳傾城不由笑了，她看著眉眼微微憂慮的洛宇宸，心下微微意動，“宸哥！想家了吧？”
“呃~？”洛宇宸臉色不由一窒，隨即訕訕的，“也沒，就是最近老是夢見父親，我離家也有八年了，都快不記得父母的樣子了！”
“不如等嚴冬過去，你回去看看？”鳳傾城自然理解離家多年的感覺，就如自己，午夜夢回，常常淚流滿麵，時空交錯，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這。。。？”洛宇宸有些遲疑的看了看鳳傾城，“傾城，我若是回去，你和兒子願意與我同歸嗎？”
鳳傾城不比別人，她不僅是傾城國主，還是天下流傳的‘鳳女’！若是離開東梁，歸於西蜀，那世界格局將要更改。就算她不去，但鳳弘碩去了，他是‘鳳女’之子，還可能是這一世唯一的兒子，那這爺倆還能囫圇回來嗎？
“這事兒，隻怕暫時還不好答應你。”鳳傾城自然也是知道這問題的複雜，但這個世界，洛宇宸拋開一國皇子的身份輾轉東梁多年，其原因自然不會走商那麽簡單，如果自己沒有坐上帝位，這事兒也還好說。“哦，對了！今日休朝，我準備去城西的地下村去看看！你去不去？”
燕京的建築比較好，經過統計，超過了半數以上，估計勉強可以抵擋暴雪襲擊。那簡陋的，怕是經不起暴雪襲擊的貧房，危房的人家，官府動員他們投靠親友去了，再無去處的就有官府統一安排了居住點，比如那祠堂，寺廟，官府衙門，還有昔日的竇氏田莊等處，但四方郊區就沒有那麽多的好房子供百姓使用，就用駐軍開挖了地下村，安置了當地的百姓們。
漫說的這貧瘠落後的時代，地下建築被人們拿來做陵墓，建築龐大而且耗費時力，就是在現代，地下防禦也是常常被使用，但鳳傾城心下終歸是不安，想著去實地考察看看那入駐的情況。
“行！我陪你一塊兒去！”洛宇宸倒是無異議，自己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每日雖然也去禮部上職，終究都是些許的小事兒，打發時間罷了，若是和鳳傾城同進同出，終歸是好的。
“孩兒也去！”忽而，阮林牽了小鳳弘碩走了過來，聽聞二人要出去，小包子撒開了阮林的手，蹣跚的跑了過來，抱住洛宇宸的腿不撒手。
“喲！這個小沒良心的！見了爹娘，就不要我這個姨娘了！”阮林看著二人，不由笑了起來，“正好，我還想回家看看，這麽大的雪，也不知爹娘添了厚衣服了沒呢！”
鳳傾城見狀，很是愧疚，“姐姐，我那剛得了兩件皮草，一件黑熊的，一件紫貂的，你回去的話，就給爹娘帶去，也是女兒的一片孝心。”阮玉成夫妻對她很是用心，不比自家的兒女差，尤其這些年來阮玉成父子一直跟著她東奔西走，出生入死，可比再生父母，自己回報他們的，卻沒有多少。
“哦！好啊！這熊皮最是禦寒，爹娘一定很高興的！”阮林喜笑顏開的道。
朝陽穿破厚厚雲層，自那罅隙間撒出道道光劍，零星的雪花片片飄落，穿越光束時，微微閃爍晶瑩剔透的光芒，如夢如幻，美不勝收。當然，若是不低頭俯首，查看那茫茫雪原的話。
京城中的積雪已經有官兵和百姓打掃過，主道可以打馬行走。官道也被黎王鳳琚部署的兵馬分段包幹，清掃的可以通行，但其他方向就不行了，一日落雪，積雪高達三米以上，有那背風之處，可以掩埋一棵大樹。
通往西郊的地下村還未清理通暢，鳳傾城看著通身深藍長袍的洛宇宸，懷抱了一身寶藍錦緞的棉衣，頭戴了潔白風毛帽子兒子，有些無奈，她取了事先準備好的藍色絲帶給兒子紮在了眼睛上，“娘親，這個世界都是藍色的了呢！”小包子好奇的透過了藍色絲帶扭頭滿處亂看，新奇的歡呼。
“是了！是了！都是藍色的！來，宸哥，該你了！這大雪看久了，就容易損傷眼睛。”鳳傾城給低頭俯首，便於給他綁絲帶的洛宇宸係了一根藍色的，也給自己紮了一條。“你們留下來幫忙打通道路，咱們先走了！”
紮好了絲帶，同樣身穿了藍色長袍的鳳傾城衝著身後跟來的人交代了一聲，拉了洛宇宸踏空而去。林月看了看消失身影的鳳傾城一家，交代了手下的人，也縱身一躍，踏雪而去，同時還有幾聲風聲，消失在了附近。
西郊，一處長滿了棗樹和板栗樹的高坡之處，左右建了人字頂的長廊，通向那寬闊高大的敞軒，其下站立了兩名士兵把守，看出忽然出現的兩個大人帶了孩子出現在麵前，頓時一聲大喝。“來者何人?”
“嗬嗬。。。讓祁俊來見朕！”鳳傾城不由樂了，這把守的士兵很是有氣勢嘛！
祁俊，原來鳳琚麾下，負責這處地下村的校尉，“見過傾城陛下！”從二人身後閃出一人來，那麵容很是普通，身形倒是挺拔的年輕人，見為首的鳳傾城，頓時撲通一聲，跪在了大雪裏，“這是陛下出訪，還不趕緊的磕頭？”見左右還愣怔的兩個哨兵，頓時急了。
“起來吧！朕悄悄而來，莫要驚動了別人！”鳳傾城可不想搞的驚天動地的，“裏麵情況如何？”
“回陛下，裏麵尚可，安置的百姓居住的還算是滿意，就是擔心家裏財務的頗多，有人想回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的，一出門看這鋪天蓋地的大雪，找不出路來，也隻有作罷！”
“嗯！這也是人之常情！”鳳傾城起於微末，自是理解那一草一木的深情。但此時護住了性命，卻是頭等大事，財富有命就可創造。
“吃的呢？”
“都是大鍋飯，一日兩頓粥糊，管飽！”雖然京城的郊外，百姓的困頓，也比別處好不到哪兒去，有些人家早已沒有的存糧，靠著四處踅摸著野果子果腹，就如這片棗樹和栗子樹，每年樹下都能撿些落果子，洗洗幹淨，煮了來吃。若是撿的多了了，還可以賣給炒貨鋪子，賺幾個大錢，給家裏添些米糧，糖鹽的。
要他們繳納糧食，多數都是掏不出來的，就用了出些柴火，幹草，或是力工抵上糧食的數額。有那家無存糧的，更是迫不及待的想法子入駐，畢竟這裏比那草棚子來的暖和，還有一日兩餐的飯食，這寒冬可以安然度過了。至於流落西郊的乞丐，早已被安置竇氏田莊那兒去了。
但這家境好些的就不是那麽簡單了，出力，不想；拿糧食財物，嫌多。最難的還是跟著貧苦百姓一起吃飯，一起居住，心下就不怎麽樂意起來。就如那萬地主家，直到磨蹭到房子經不起暴雪的重壓，才哭著喊著來了。
“走！咱們下去看看。”鳳傾城心裏卻也知道，這貧富不均的落差，難以免去，但此時，個人服從大局，搞特殊化，就自己去辦！沒有誰慣著誰的事兒！
“呦嗬！給大爺洗個碗怎麽了？你們這些泥巴腿子，都是大爺的糧食養著你們呢，怎麽碗一推，就不知恩仇了呢！”心下想著，就聽前麵一片喧嘩聲，緊跟著‘嘩啦！’幾聲脆響，顯然是砸破了碗的聲音。
“呃~主子稍等，我過去看看！”頓時祁俊的臉色不好看起來，連忙上前對著臉好奇的鳳傾城告罪，有些不長眼的東西就是作，非得把小命給作沒了才好！
“錢三！你這是做什麽？”扒拉開圍觀的人群，祁俊走了過去，食堂中間，一位身穿了錦袍皮襖，手戴了三隻大金戒指的一個漢子，一腳踏著長凳子，一手掐腰，正吆喝著一邊身上破爛的老漢祖孫兩如何如何。
“喲，祁俊，怎麽說咱們也是黎王府的家臣，你日後要高升，說不得，我錢三還能給你遞上話，美言幾句的，怎麽？就不給自己留些後路？”那漢子見祁俊過來，還來勁了起來，衝著祁俊剔牙，吐出牙縫裏的塞物，歪了臉道。
那一旁畏縮的老漢摟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娃兒，聽這二人對話，不由腿一軟，跌跪於地上，“錢爺！祁爺！高抬貴手，這碗，日後老漢和孫兒必為萬爺刷洗幹淨。還有漿洗衣服事情，也不讓錢爺操心！”
“快起來！李大爺！你這是做什麽？”祁俊一見急了，連忙上前伸手攙扶起老人，腳下一鉤，卷了個長凳過來，扶他坐下，對著一臉驚恐的那個孩子道，“柱子是男子漢，照顧好爺爺！”小孩子眼神安定下來，點了點頭守在老漢身邊。
祁俊一轉臉，冷冷的看著那一臉莫名其妙的錢三，“來人！把錢三一家的東西收拾了，給送出去！”
“什麽？祁俊！你這是要趕我出去受死？我可是繳納了雙倍的錢糧的，你不能這麽做！”前一刻耀武揚威的錢三，頓時好似被踩了尾巴一般暴跳起來。現在外麵的暴雪封門，自己一家也是不得已才來的這地下村，若是出去的話，住哪兒，吃什麽？
“來的時候，都有話在先，若是住就得遵守這裏的規矩，服從這裏的管教，若是一家有一人不服，就全家連坐。既然你住不慣，就帶了家人一起離開吧！這裏地下村不歡迎你們！”祁俊冷冷的道。
“祁校尉，人都帶過來了！”不大一會兒，幾名小兵帶了一家男女老少，大約十餘人，拎著大小包裹，送到了食堂裏來。
“走吧！”祁俊伸手做了請姿，那錢三臉色變了幾變，周圍貧苦人家不由的歡喜起來，跟著起哄，“走吧！走吧！”
“祁俊，做事不要太絕了！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錢三眼神凶惡的看著祁俊，手握了拳頭，衝著祁俊叫囂道，“那就不勞煩你操心了！送出去！”祁俊淡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