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賬本
好似一夜之間,那神奇的索道架滿東梁,就在官道附近,一道道的鋼索,上麵掛起簡單的橫板,堆積滿滿貨物,從一地快速的運往另外一地。
等待在發貨點的村民和官兵仰頭看那半空中,好似吊籃樣子的物資漸漸隨著絞盤的運轉,越來越近,不由歡呼雀躍,“來了!來了!”
此批貨物是煤炭,大量的煤炭自那煤都出產後火速的通過架設的索道運往各地。煤都的位置偏高,出貨點架設在一片丘陵之上,憑借重力作用到達了其下最近的出縣城,在那郊外,有專屬人員清點物資數量,按照朝廷下發的煤炭供應計劃撥發至各個方向。
燕京方向的煤炭占據比重最大,另外還有東西各處,按照三三四的量撥發出去。其後貨源至下一個站點,按照地區覆蓋城池和縣郊再次轉運,如此一一撥化,很快就可抵達到各處城池和地下村。
不僅如此,各地供應點出產的糧食布匹等物也可集中至各處轉運點,通過索道按照計劃轉運之各處而去。尤其那老虎村,現在已經正名為‘龍虎派’,調撥出大量囤積的糧食、木薯粉、各色山貨、食鹽、苧麻等物運至了南津鎮,通過了索道再轉運至全國各地。由此產生的複雜、巨量的賬單也開始紛紛雲集至戶部而去。
尚書張居常率部近百人,加班加點的清算各地雲集而來的賬單。戶部侍郎左嘉敏和戶部郎中廖長遠一旁端了茶盞看著那奮筆疾書的張居常,不由嗤笑了起來,“嗬嗬。。。皇帝撥給他的這些娃娃兵用,他這人還就以為皇帝看重了他,居然玩命般的幹起來了!”
“左大人說的是啊!這個鄉下來的泥腿子哪能領會官場的要旨,那韓大人呢,處世不慎,如今落得屍骨無存了呢!”廖長遠擠眉弄眼的附和道。
戶部尚書韓槿曦,先是投身右相淩寧,借了機會上位,後在武德帝執政時立下了不少的功勞,卻被淩寧等人拖下了水,後再無音訊。不過華陽王都死的不明不白,隻怕他是凶多吉少了的。
“按說,這戶部尚書之位怎麽也該是左大人你坐的,這個窮酸也是撿了個漏子,交好運了。”廖長遠拍著桌子遺憾的說。那韓槿曦不在,按說由左大人遞補,哪裏料到朝廷見這個窮秀才對著數字和賬目有著極為特別的天賦,就交給他幾件任務來,一來二去的,居然就被這小子撿了大漏子了。
“嗬嗬嗬。。。這自然的朝廷知人善用了啊!”,時也運也!左嘉敏幹笑了幾聲,手裏抹了茶盞蓋兒,細細的喝了一口茶水。“其實,咱們也可以給他點兒顏色看看的!”那廖長遠擠了擠眼,忽而詭異的一笑,好似手一軟,手中端著的茶碗歪倒,一盞茶盡數傾倒在了桌案展開的賬冊之上,
“哎喲!廖大人,瞧你這累的都端不住茶盞了!”左佳敏見狀,心裏暗笑,嘴中卻大聲喝道。埋頭桌案的眾青年人不為所動,各自演算自己桌案上的賬冊,唯有尚書張居常站起身來,麵色焦慮,往二人方向走了過來。
這些賬冊都是各地調撥錢糧的重要數據,不能隨意損毀。否則對不上數目,難以交代,萬一有人從中作梗,謀取利益的話,那就會有人因為物資供應不到位,死於非命,而這一舉動搞不好就掩蓋了他人犯罪的證據。
“哎喲!我真是該死啊!怎麽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廖長遠見狀,一臉的急躁,顧不上拿開茶碗,就連忙用袖子擦拭賬冊之上的茶水汙漬,好似用力過猛,帶動了旁邊硯台,一盞墨汁盡數撒在了賬冊之上。
“這。。。這。。。”張居常趕緊搶救出那本被茶水墨汁輪番澆了大片的賬冊,看著一團亂麻似的頁麵,不由嘴角顫抖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左佳敏也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的,不由訕訕的,不知如何解釋。那廖長遠看著張居常麵色大變,一副呆愣的樣子,心下暗道‘糟糕!事情做的有些過了!’連忙請道,“屬下連日趕工,有些精力不濟,都是屬下的錯!”
“唉!這些日子是有些忙,也怪我沒有照顧到大家,咱們可是比不得這些年輕人耐力了,”張居常看了看幾個轉臉看過來的戶部同僚,那眼神裏有著幸災樂禍的,擔憂的,或是事不關己的各種各樣的情緒,不由的長歎一聲,“各位同僚,這些日子大家都在趕工,辛苦大家了,不如就歇息一日,回家看看如何?”
連日來雪片般的賬冊自各處飛速送達,戶部集中了人手趕工,卻還是堆積了不少工作,好在傾城陛下撥了人手過來,雖然人都不大,最大的也不到二十歲,可是那計算能力卻是極為出色,有些人幾乎不亞於戶部那些工曹老手們。
這些賬冊雖然不少,但日後隨著各處通達後,隻怕會越來越多,如果不及時處理了,日後堆積的更是難以處理。
張居常自然看出了這工部同僚對於他和這些年輕人的抵製情緒,但這樣時期,哪裏是個人鬧情緒的時候,也隻得順坡下驢的借機給這些官場老油子們放了假去。
果然,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十餘人立即放下手裏的活計,伸了懶腰,無不是一副如蒙大赦般麵露喜色的行禮後陸續退出了屋子。
“這幅賬本可怎麽。。。”廖長遠還是有些猶豫的指著那已經麵目全非的賬本,“這事兒,我看看如何補救,廖大人也辛苦了,不如先回家歇息了去吧!”張居常看了看那賬本,揮手讓他退下。
廖長遠作揖後緩慢退下,出了衙門忽而大笑幾聲,“哈哈。。。痛快!”轉而在不猶豫,招手喚來車馬,“去那翠明樓!”
翠明樓,一處依紅挽翠的秦樓楚館,這廖長遠被戶部大量工作栓了數日,早已煩躁非常了,今日借著生事,得了那張居常開口放人,迫不及待的就去那處消遣起來。
戶部衙門中,張居常看著那糊的不成樣子的賬冊,不由頭痛,這賬目都是一筆一筆的,斷了數頁數據,可怎麽核算?
“大人!不如交給我來看看?”一個少年做完了自己麵前的工作後,轉而看到張居常還對那本賬冊發愁,不由出聲道。
“咦?小李,你有辦法?”張居常看看那主動請纓的少年李玉峒,他眉清目秀的,做事卻極有章法。
“不如這樣,咱們先按照賬冊的內容抄寫出可知內容,再看看這無法辨識的內容是什麽,一一給補錄了如何?”小李出主意道。
“也可!”張居常一想,也不失為好辦法。這賬冊除了知道一筆筆可知賬目和最終核算的結果,那中間的東西和數量也是可以勉強推演的。就如填空般的可以補上這糊的無法辨認的賬目了。
二人擦幹淨了桌子,一人讀,一人記錄,很快就完成了已知賬目,再勉強辨識那可以認出的幾筆賬目,最後還有四五項實在無法辨識,便按照上下核算數據推演出大概數據,半日功夫,俱是浪費在補救賬目的事情上了。最後那頁夾縫間,李玉峒用淡墨書寫了賬冊重新書寫緣由,再請張居常簽字畫押,備了案,待日後相關地方送達的副本後再次核對校驗。
“這是。。。?”張居常看著年級不大的李玉峒沉穩的做完事情,一臉不可思議的,“大人!這樣的話,就不怕萬一被人鑽了空子,咬咱們一口了!”李玉峒卻一副老神在在的說。
想不到這個年輕人居然比自己還要老道,張居常訕訕的提筆簽下自己的名字,蓋了印章,並給夾頁封了起來。
“李玉峒!李玉。。。咦?這個名字很是熟悉呢,李玉岷,你認識嗎?”張居常忽而想起一個人來,那於自己同列一甲的探花李玉岷,“正是家兄!”小李靦腆一笑道。
李玉岷探花後,入了翰林做了編修,武德帝駕崩後,正值地方官員匱乏,他自請下至地方出任七品縣官曆練去了。
“哎呀!自古英雄出少年,想不到你們李氏兄弟都是這樣出色的青年才俊,真是羨煞了張某!”張居常立即歡喜非常起來。
那李玉岷當真是青年才俊,他提出的‘富國強兵’論,甚是出彩,文筆也是精美,可惜張居常和他交往的時間不多,心裏常常引以為憾。
如今見這個經算出色的少年李玉峒,不由的移情歡喜起來,“大人!這本冊子最好做個副本,和原件一起保管起來。”李玉峒卻神色極為謹慎的道。
“怎麽?”張居常詫異了,有必要嗎?
“怕是大人沒有注意,那廖大人不是累的手軟,”旁邊陸續做完手裏的活計的少年有人插話道。
其實他們專注自己手裏的工作,卻不是五感封閉,官場老油子的做派,隻是懶得搭理而已。
“邵剛,不要胡說,萬事都小心些的好!”李玉峒出言製止那說話隨意的年輕人,手裏卻直接準備了起來。張居常看著一眾年輕人,不由的心下翻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