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美人淚
他們卻不知此時，遼國王庭，那好似江南庭院的一處，一美人擁著厚厚的熊皮，眉目猙獰，望著眼前幾個冒著煙火的暖火盆子，憎惡不已，“這臭死人的牛糞熏的本公主鼻子都壞了，就不能換了銀霜炭火來嗎？”
到底是遼人粗獷，居然用平日裏收集來的牛糞曬幹了後做燃料，自己十多年長於姬長風的羽翼之下，雖然不是皇宮深院卻一直比照長公主的份例生活的。就是冬日裏取暖，也是用的銀霜炭，不僅沒有一點兒煙火氣，還有持久耐用，哪裏像這種牧民們一般點燃幹牛糞取暖的？
“回稟美人，現今王庭各處用的都是這樣的火盆，王上那裏點的兩隻，太後那兒也是兩隻。就是這樣的火盆，咱們做奴才的，還是沾了美人的光，才能有機會用上四個呢！”一旁的侍女阿宛達低頭回道。
即使是幹牛糞，現今也是不多的。遼地自那年幹旱後，草場遭遇到重創，若不是老遼王英明，居然動用了龐大的牛羊馬匹換取東梁泛濫的雨水，也許遼地就會步了魏國的後塵，也會陸續沙漠化起來。
借水後，雖然緩解來了水源枯竭的問題，但大麵積的草場或多或少的受損，草籽發育不良，其後數年，遼地的草場再未變的茂盛蔥蘢起來，草地上的牛羊被餓的瘦弱多病，有的甚至連奶水也擠不出來，更別提孕育幼崽了。
東梁內亂之時，卻是遼國想盡辦法改善草場的作物生長，卻收效甚微，有那霸道些的，就直接帶了人強搶草場好些的地方，由此頻繁紛爭，傳達到部落首領那兒，有是極為頭痛的事情。
聽聞東梁有一種作物可以長出藤子來，可以吃可以喂牲口，遼人還特意派了商隊潛入東梁，私下裏收集了些叫地瓜兒的跟塊兒，運回遼國，試著種植。
那地瓜兒被種植在水源不遠處，活是活了，還長出了長長的藤子來，葉子牛羊也是吃的，但長長的藤子長得雜亂，經常絆倒牲口。而且遼地夏短，五六月剛熱起來，九月就開始下了霜雪，扒拉那地下的地瓜兒，不僅小，數量還少，勉強能吃，卻含筋多，不得人喜歡。漸漸的，就無人再提這碴兒了。
就如那淮南之橘，為何到了北地，就長成了枳，遼人很是不解，大概是地理差異吧！
反而倒是遼地的大湖，裏麵養育出的大魚，東梁有商人收購的價錢不錯，獵捕一季，甚至收入超過了一年的放牧，那些常年放牧為生的遼人，居然因此分了一部分人職業獵捕大魚，尤其冬捕，尤為壯觀，常常吸引了不少的部落參與和圍觀，漸漸演變成了遼國一種新的特色來。
還有草原上的野韭菜花醬和那幹菌菇，也是其他國家的商人看好之物，平常外出放牧之時，女人和孩子就背著筐子，也能撿拾不少，換些銀錢和鹽鐵布匹，可以貼補些放牧的不足。
普通的年成，遼王耶律賢也不是不舍得給這給美麗的女人用些好的，但這一年極寒，草原上囤積的燃料很是有限，王庭中有那固定居所的百姓用那牛糞糊在牆壁之上，可以隔寒取暖，沒有的，也就是帳篷加厚，生了個火塘子而已。
就算想給美人買點兒炭火，可東梁自入冬前後大雪封門，進出不得，唯一可以敞開了交易的東北貿易市場，也是斷絕了交通。隻得委屈美人兒習慣習慣這遼人的生活方式了。
美人兒取暖事情尚小，現今，各部凍死牲口不計其數，還有那些老弱牧民抱著小羊羔兒就凍死在了帳篷邊上的。部落的首領們穿梭往來，向王庭求救，早已鬧的他焦頭爛額。即使這樣，自己的兩位王兄還不消停，四處散布這天寒是‘天罰’，誰讓這個不知高低長幼的三子，趁兄弟在外出征搶占了王位？
老王耶律薩哈今冬身體也日漸羸弱，已經起不了榻了，就連那最嫩滑的羊羔肉湯也喝不下一碗，禦醫已經明示，大去之時就在這幾日了。耶律賢忙完公務，就守在父親的宮室，寸步不離，哪裏有時間招呼他的美人，給想方設法的找些銀霜炭哄她開心？
“聽聞東梁出了一種黑色的石頭，燃燒起來很是溫暖耐用，美人您聽說過嗎？”那侍女心下想著王庭最近的局麵，看著眼前已久神色惱怒非常的姬城美人，挑了挑眉道，“若是日後恢複通商，奴婢請人捎帶些來，定是比這個火盆子強些的。”
不提那煤炭尚可，畢竟也來了遼國有幾年了，吃的用的漸漸習慣，不過午夜夢回，她常常黯然傷神，昔日種種好似浮生一夢，居然漸漸遠離，張開眼，就是這空氣中都是牛糞味兒的遼地，漸漸的也就認命的安定下來。
早就聽聞那鳳傾城回到燕京做的一件大事，派了那孟浩然去了荊南，開采了一種黑色礦石，居然是作為燃料用的，據說那被稱為煤炭的東西，居然比那銀霜炭還耐燒的多，被朝廷發放到各地，交於東梁百姓使用，還加固了房屋居所，使得無數百姓得以安度寒冬。
此事一出，遼王庭上下無不以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姬城美人，甚至還有那貴婦或是仆從或明或暗的打聽她這裏有無良方，助遼度寒。姬城美人心裏不喜，遼為北地，自古就比那東梁的冬季漫長而寒泠，這裏度過嚴寒的經驗不知有多少，何須再問自己這個困於王庭後院中的一個女子呢！
“阿宛達，你是嫌棄這火盆子不暖和吧？”姬城忽而眉眼溫軟，帶了些微笑的問著，其危險的感覺卻更勝她眉眼怒張之時，“去門外跪著吧！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挪動半點兒。”
“美人！奴婢錯了！您饒過奴婢一命吧！”那婢女阿宛達頓時麵色慘白，跪倒在地，不停磕頭。物屋子裏點了這麽多的火盆子，姬城還嫌冷的厲害，若是去跪那撒了防滑蒺藜的門口跪上半日，自己的膝蓋隻怕就此廢掉，不是要了人命嗎？
“去！不然~死！”姬城忽而沉下了臉來，美麗飽滿的雙唇吐出陰沉冰冷的話語。“是！~”阿宛達知道在求無用，隻得彎腰轉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