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殺蟲

  “為何使用使君子，而不是南瓜子或是檳榔這些？”晚膳後，洛宇宸貼著鳳傾城一起歪在床榻之上，看著精神不濟的鳳弘碩，疑惑的問道。


  “對於各種腸道寄生蟲，使君子殺蟲的效果很好，來時路上，我有注意到山裏就有陳年掛果，幹癟的，可以使用。”鳳傾城指著東北側的方向說。


  其實，仔細感覺鳳弘碩的腹中似乎有點東西，但也不那麽確定。若是蛔蟲的話，蟲體大些，大便時候可以查看到。若是小的如絛蟲、鉤蟲、絲蟲、饒蟲等，大便中不容易找到。但使君子殺蟲的效果極佳，用它也算是為可能存在的病因找到處理的辦法。


  不管如何，眼下就等著結果了！

  待至亥時，一直微微煩躁不安的鳳弘碩吭哧吭哧的輾轉起來，“備恭桶！”鳳傾城抱起孩子，喚了玉衡取恭桶過來，幫孩子蹲坐好。


  不大一會，惡臭傳出來，洛宇宸眉頭微皺，“傾城，你去歇會兒，這裏有我！”


  “無事！自己的孩子，難不成我還會嫌棄不成？”鳳傾城微微笑了笑，抬手製止洛宇宸想要下手抱孩子的舉動，“稍微再等等看，似乎還未幹淨！”


  其實不用仔細聽，他的腹中翻騰的腸鳴音絲毫未見減輕，說明排便未盡，再等等。


  大約一刻鍾後，鳳弘碩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小身子癱軟了下來。鳳傾城伸手攬住小腰身，玉衡用素布巾為他擦拭了下身後蓋在了恭桶之上。


  溫水潔淨身子後，把孩子送到榻上安歇，交給洛宇宸看著。鳳傾城和玉衡拎了恭桶至外麵側室，小七等在那裏。檢查排便情況，就見稀糊的大便中躺著兩條筷子長的蛔蟲，還微微蠕動。“果真有蟲？”幾人不由麵麵相覷。


  “給倒在布巾上！”小七鋪下一塊深色布巾在銀盆中，示意玉衡照著做，他用牙簽仔細檢查，居然又找到了兩條鉤蟲體來。


  “蟲子雖有，卻還好，不算多。這一次用藥量就夠了。待緩和三日，咱們就開始下一步治療。”小七收拾好東西，置於盆中，澆上烈酒，點了火，連同布巾一起焚燒。


  鳳傾城點點頭，蟲子雖然找到了，但顯然就這點量，不足以讓孩子成了今日模樣。心下雖然有此疑慮，麵上不顯。她也梳洗一番，回到寢殿去了。小七對著鳳傾城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終究還沒喊出來，不由悻悻作罷。


  “你有話對主子說？”玉衡注意到小七想要說話的樣子，不由奇怪。


  “呃~，你沒發現主子有些憔悴？我想提醒她。。。”這幾日雖然入駐了這處行宮，鳳傾城也算是一家團聚了，但為何鳳傾城的容顏憔悴了不少？反觀洛宇宸倒是容光煥發的，小七不知如何說。


  “能不憔悴嗎？小主子這個樣子，咱們主子擔心的吃不下睡不著的！”玉衡白了一眼小七。男人都是心寬意大的，主子再如何英明神武，也不過是個女子，更是做了母親的女子，心下哪裏放心的了？


  “也是啊！。。。”小七訕訕的，看看玉衡，再無話來。


  果然，排蟲後，鳳弘碩安然一夜睡至天亮，喝了一小碗軟爛的米粥後精神好了許多。阮林看著手裏空了的碗，不由的抹著紅了的眼，帶著笑道，“傾兒就是有本事！弘碩多虧了你來的這樣及時，不然我這心裏。。。”


  “小孩子，哪裏都一帆風順的長大呢！姐姐莫要太過擔心了。”鳳傾城懷抱著乖乖的孩子，安撫著激動的阮林，轉而低頭問起孩子來，“弘碩午膳想要吃什麽？”


  “孩兒想要吃蛋糕！”小弘碩細聲道。來西蜀前，給他慶生時候，鳳傾城親手做了一個奶油蛋糕，鳳弘碩記憶的極為深刻。


  “行！不過弘碩的脾胃還弱，奶油就不吃了，咱們吃些糕餅就好！”孩子有好轉的跡象，鳳傾城心下歡喜，哪裏能不答應，考慮到奶油對柔弱的胃腸有些負擔重，低聲和他商量起來。


  “嗯！糕餅軟軟甜甜的，好吃！”弘碩極為乖巧的點頭。


  鳳傾城輕輕的撫摸著他一頭焦枯的細發，柔聲道，“隨父皇去歇息一會。娘親給你做糕餅！”


  “傾城，我也想要蛋糕，還有麵包！”洛宇宸接過孩子，跟著插話道。


  回想起那年在東津府時候，鳳傾城做了很多的蛋糕、麵包等點心，香味簡直漫過整個東津府去，可饞壞了不少人。而那時候他也隻能遠遠的旁觀。後來鳳傾城一直處於各種忙碌中難得清閑，再次吃上蛋糕是沾了鳳弘碩的生辰的光。


  如今一家人終於可以平常人一樣廝守在一起，簡直最好不過了。洛宇宸不由的笑眯眯的看著鳳傾城，似乎從那幹練俊朗的身上，看出她潛藏著的溫婉淑德來。


  “行！都有！走了，姐姐！咱們去做蛋糕去。”鳳傾城笑了，她招呼阮林，帶著玉衡一起去了廚房。


  約至晌午，整個行宮之中，彌漫著一股甜甜的奶香味道。一碟碟的各色點心、麵包，擺滿了院子，鳳弘碩麵前是特製的小杯子蛋糕，還有兩塊雞蛋大小的奶香麵包。洛宇宸麵前則是大塊的吐司和果醬。多出其他的，留給侍衛們和宮女、內侍們分分。當然歇在偏院中的竇青龍等人也未拉下。


  鳳弘碩難得的吃了兩塊小蛋糕，喝了一碗米粥，沒有嘔吐或是拒食，胃口明顯的比起前兩日好了很多。


  陪著小心，仔細的調養了三日，鳳弘碩眼見的精神好了很多。小七給挑了手指中縫後，做了消毒包紮，再輔以推穴，藥膳溫補。


  鳳傾城一刻也不錯眼的跟著照顧好他的起居日常，阮林和玉衡一起協同打理。洛宇宸處理完事情後，就跟著一起幫忙。眼看著鳳弘碩的身子漸漸穩固下來，十餘日後，勉強的可以在院子裏散步起來。


  “國之所以治亂者三，殺戮刑罰，不足用也。國之所以安危者四，城郭險阻，不足守也。。。”小小的身子，緩步行走在院子中，口中喃喃低語。洛宇宸一旁翻閱京都傳來的折子，父子二人各自做著自己是事情，顯得一派閑適。


  鳳傾城端了一碟子桂花糕來，依在門前，微笑的看著二人，不忍上前打擾。


  “父皇，治亂為何不用殺戮刑罰？”小兒忽而皺眉問道。臥病數月，學習也停下了來了。小家夥好了些就自己開始補課起來。書中的字都是認識的，理解起來就頗為不易。


  “呃~，這事兒，不如問你母親好了！”洛宇宸放下手裏的折子，抬頭看向鳳傾城，笑著道。


  “碩兒，來！這是姨娘為你做的糕點，還熱著。”鳳傾城笑著走了過去，放下手裏的糕點，拉過鳳弘碩，用玉衡遞過來的溫水洗幹淨小手，回到桌子邊上。


  “娘親，不如先說說為何治亂不能用殺戮刑罰，再吃點心！”鳳弘碩固執的不肯接下鳳傾城遞過來的糕點，想要鳳傾城給他解釋問題。太傅們沒有跟過來，讀書一事，全靠自己了。


  鳳傾城看看一旁坐著看熱鬧的洛宇宸，眼神疑問不已，“他已經學習到了這個程度了?”


  洛宇宸微笑點頭，鳳弘碩原本就聰慧的緊，啟蒙也是很早。在東梁時候，常常被阮林帶著去旁聽國子監的課程。到了西蜀後，若不是語言及文化的差異化，他適應了一段時間，勉強接上東梁時候的進度。後來這半年多生病，耽擱了些課程，怕眼下還要學習的還要多些。


  不過鳳弘碩還未及六周歲，就學到如此程度，也是極為早慧的了。


  “其實，答案就在下一段裏。文中說：君之所審者三：一曰德不當其位；二曰功不當其祿；三曰能不當其官；此三本者，治亂之原也。國家之所以治或亂，取決於三個條件，僅有殺戮刑罰是不夠用的。治國者需要審查的問題有三個：一是政務官員的品德與地位不相稱，二是官員的功勞與俸祿不相稱，三是官員的能力與官職不相稱。這三個根本問題是國家治亂的根源。”鳳傾城不由的心下軟了軟，拉過孩子，細細的解釋道。


  看著他還似乎不太明白，就細細的解釋道，“你想啊！君主沒有任用賢明，而是親近奸逆的話，勢必耳目蒙蔽、政令不通，必然招致禍患。根本問題沒有疏通理順的話，殺戮刑罰解決不了問題，還易激起民變。”


  “哦！這樣的話，孩兒大致明白了。”小家夥搖頭晃腦的想了想，“娘親在東梁時，不急著治亂，而是治世，疏通官吏體治，就是如此原因嗎？”


  不得不說，這個小小孩童的腦子就是轉的快，他為數不多的既往歲月裏，就記著鳳傾城很忙，忙於各種天災人禍的，常常很少留在宮裏陪伴他。


  鳳傾城驚奇的看著洛宇宸，後者一副老懷寬慰點頭微笑，不由的低頭看著鳳弘碩，點點頭，“嗯！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