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謊言
失去一側臂膀和一條腿的竇天胃，被林瑞文的話，激靈的渾身冷戰！
他不敢細細思量，哪怕粗粗一想，若是他所言為假的話，想要離間自己與鬼穀梁氏的話，完全沒有必要。那麽他說的確是真的！
自己原本就是該死之人，百丈高崖墜落，僥幸苟且偷生，已經萬幸！這條命也算是梁先生花費了不少的心血救治而來，還給他又如何？
若是怕自己跟著兄弟們離去的話，依照自己現在的狀況，定期靠著先生用穀裏的奇藥將養，勉強得以續命，還有這定期更換的骨骼，雖然看著瘮人，卻維持了自己行走的功能，離開這些，出去就難以活命的。
好在這幾年的來，自己鼓搗出來的成果已經交給了竇青龍，也算是了了平生夙願！
鳳阮清那樣清淡的拋出一句承諾，但竇天胃知道，若是她說出口的，必然會想法子辦到！自己這付殘軀，哪裏值得她那樣的女子操心勞力？
今日梁先生見到鳳阮清，一反常態的熱切，自己也是有所察覺的，尤其點名和阮清切磋，實為異常。
魏三或是竇青龍也是難得一見的高手，未見他有何盤算，但鳳阮清出身不同他人，更身係萬千性命，容不得半點兒閃失。難道梁先生放出謊言，隻為了麻痹自己等人，而有另圖？
或是他也與華陽王有見不得光的往來關係，如今和鳳冀羽私下裏有了交易，而鳳阮清就是其中的籌碼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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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天胃使勁的晃晃頭，試圖擺脫頭腦中紛紛亂亂的思緒，但愈加可怕的念頭還是層出不窮的往外冒，愈發使得他雙眼劇震，冷汗潸然！
“嗤~！你這個呆子！農夫！泥巴腿子！就那一點兒智商，還妄圖議政參政嗎？鳳主兒也不是泥巴捏的，值得你這麽擔心？”輕飄飄的話語，帶著一點兒譏諷，幾分詼諧，幾分羨慕，拉回思緒瀕臨崩潰的竇天胃，令他思緒回籠，神情漸漸穩住，迷茫驚懼的眼底慢慢清明起來。
自己確實隻會種田，不會思考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但鳳阮清自幼時就帶著一村子老少，從無到有，從饑餓難耐到倉滿錢足，從參軍征戰到齊家建國，哪一點兒不是勝過男兒無數？
“謝謝林先生！在下確實愚鈍，隻是適合耕田勞作。但有那麽一個人曾經說過：‘或有一日，縱橫天下；或為官為宰；或商賈巨富；或天下糧倉；或精工巨匠，皆有可能！’在下有幸習的種田之術，當為世人造福！”竇天胃眼神恍惚，好似乎穿過十餘年的時光，重新回到那雖然清貧但極為滿足的時候去。僅僅會種田又如何？能為天下糧倉的豪言壯語，世上又有幾人敢擔？
“縱橫天下；或為官為宰；或商賈巨富；或天下糧倉；或精工巨匠，皆有可能！想不到當世還有這樣人物？”林瑞文細細咀嚼這幾句話，摶積胸口多年的鬱氣驀然散去，不由的心下豁然開朗！
年少時候，科舉受挫，轉而憤而投身與華陽王府，那樣人才濟濟之地，自己枯坐冷板凳多年後，心灰意冷的請辭而去。
好在東南覓得貴人看重的機會，才得以有嶄露頭角的可能。但沒想到在那一個小小的鎮子上，翻了自己這順風順水多年的船，落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說什麽豁達，那是沒有經曆過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才有的天真想法！
一直以來，自己都以為自己才學傲然，奈何亂世中，明珠暗投，不得出頭之日。可是如今聽到這個一根筋的愣小子這樣篤定的說法，自己心裏居然豁然開朗了呢！
世上人並非都是得天地造化，鍾靈毓秀，但適其才造其物，方得天地間大造化！那位可以說出這樣豪情萬丈，智慧雲天的話語，可謂世上難得智者了！自己與其比，恍如泥塵！
哪怕就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甚至有些愚鈍的男子，自醒來就沒見過他悲戚或是哀歎，而是歡喜的收集各種種子，反複研製土壤，觀察作物成長和采收的過程，嚴密的程度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
自己是笑過他癡笑過他瘋傻，可是經過一段時間，就明白了這個傻子也有了獨特的市場。這個身負奇技的他若是投奔任何一個國主或是藩王，都會被視為極為難得人才被重用。畢竟涉及到糧草吃食，都不是小事！
相比而言，若是自己當初出仕不利之後，能夠靜下心來，專心研究自己歡喜的曆法，是否有一日也會留下傳奇與世人呢？
他轉而看著自己缺損的下身，不由苦笑了起來！
自己同竇天胃一般，靠著那‘奇藥’將養，其實卻是梁氏老者用的各種毒藥互攻互助，激發體內某種修複再生的強大能力，達到一種危險的平衡，才有這樣救治的效果。尤其什麽重新裝義肢？就是選擇新鮮的屍骨，去除腐肉，連接在自己的軀體上，勉強驅動，用衣服覆蓋起來，欺騙人眼目而已！
若是有的選擇是話，自己寧可就這樣殘缺到死！也不想餘生都要和他人屍骨相伴。若是這下半輩子離不開這裏，人不人鬼不鬼的苟且度日，活著和死去也沒有什麽不同？
可笑自己自詡高才，還不如一個憨實的泥巴腿子有這那樣的夥伴們惦記著！
“那人嗎？嗬嗬，他是清兒的父親，阮玉城！”竇天胃苦笑了，阮家與竇氏關係，自是牽扯頗多。儒雅多智的阮玉成也是自己一致濡慕的長輩之一，甚至心下多次癔想可以稱呼他為父親，得他教導，孝順膝前。。。他甩了甩頭，擺脫滿腦子的紛紛思緒，不能想了！
鳳阮清出去了，究竟鬼王梁氏撒謊誆騙她想做什麽？不行！自己得趕緊去提醒她，或許事情還會有轉機！
心下一急，竇天胃單手單腳，艱難挪下了石榻，一個不留神，咕咚！人栽倒在了地上，半邊臉磕在了石頭地麵上，眼瞼和麵頰破了油皮，血絲冒了出來，火辣辣的痛。他顧不得揉上一把，趕緊手肘子撐起來上半身，單腿嘩啦著往前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