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利州兵變（一）
翻過這座山梁，可以遙望到平原盡頭那裏的一線城牆。那裏就是利州城池了，交付了糧草軍械，也就可以打馬返程，回去陪伴夫人孩子，想到這事情，鳳驥吉心下是輕鬆愉悅的。
是的，華敏懷裏身孕，已經七個月了，原本二人不想這麽早的要孩子的，畢竟華敏的年級還不大，怕身子骨沒有長開，生育有傷根本，但架不住祖母和王妃盼孫兒的熱切，一不留神，孩子就上了身。為此，原本還想溜出王府活動的華敏，被那兩長輩看在眼皮子底下，守的死死的。
就是鳳驥吉出府，也是被交代著不得耽擱時間，一定得趕在華敏生育前回去。
這趟利州之行，加上湊集物資，盤店察賬目，也就用了二十餘日了，一切順利的話，趕回東津府大約還得十多日。屆時，華敏孕期過了八個月，離著生產，也時日不多，他一定得陪著夫人待產的了。想到這裏，鳳驥吉心了歡愉又期盼，連著路旁黃綠相間的樹葉也似繁花般的順眼了起來。
“籲~！趕緊停車！”忽而前麵駕車的領隊一把拉緊了韁繩，勒住了嘚嘚慢跑的馬匹。正行走的隊伍猝不及防，趕緊跟著控住車馬，頓時一片慌亂。
沒有留神的鳳驥吉一個前栽，差點兒跌下了座椅。幸虧一旁的周叔反應快，一把拉住了他。饒是如此，他還是額頭磕在了車廂上，頓時紅腫起來。
“老霍，怎麽回事兒？”周叔探出身子，往前看去。
領隊的老霍，原先出身於一處鏢局，行走江湖的經驗的豐富的。他這一嗓子喊的突兀，怕是有些不對。但這裏離著利州城已近，這片山嶺也是極為太平，會有什麽事情讓一個老江湖警惕的呢？
“前麵有些不對！大夥兒先警醒些，我去探探路！”老霍眉頭緊鎖，眼神冷若寒光的掃視前方道路和道旁的草木，抬手做了靜止手勢。商隊立即訓練有素的將車隊置於外圍，馬匹牽置中間，各自取了武器潛伏在了車後。
前行一路，都無異常，但這一段路，連著一個普通百姓或是行商都沒有遇到，甚至於砍柴的，采藥的都無，寂靜的異常，就連往日裏，那滿是野果、鳥雀喧鳴的樹梢也悄無聲息。倒是商隊車馬粼粼聽的真切。甚至於鳳驥吉和老周的對話，都真切的落在了老霍的耳朵裏。這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老霍看了看身後準備停當，當即闊步往前三大步，抱拳，中氣十足的大喝一聲，：“呔~！各位道上朋友，東津商隊借貴寶地一行！”
這叫炸山！也是行走商路，前途不明的探路方式。連續三聲，若無回應的話，多是同道中人默默放行，亦或是探尋無異常，即可通過。如果前路埋伏了土匪山賊之類的，定力不足，就會跳出來應答。老霍行走江湖半生，這些招數，早已爛熟。
東津府的行商遍及天下，道上還沒有什麽人出來為難的。若是真的有人想要截道的，他們隻要亮出東津商隊的名號來，還沒人敢為難的。
現今東梁內亂繁複，百姓如驚弓之鳥，官兵若虎狼之伍，農商停滯，吃用的物資尤為緊張。保不齊有那活不下去的好漢豪傑，揭竿而起，占山為王了呢！
老霍越是行走，越是小心。這一趟，世子跟著商隊前來，安全防衛上，比起往日更嚴苛些。但老霍心也是提溜的更高了些。
三聲炸山，回音嫋嫋，此處山梁，高度不夠，聲音傳播的遠處，更顯空曠。若是往日，早已驚動遠近的鳥雀撲棱棱的飛走了，眼下寂靜無聲，愈發顯得詭異。
原本沒有當回事兒的鳳驥吉也麵色沉重了些。這處也是朝廷治外，跟隨了鳳阮清自立之地，政策沿用了舊治，權屬歸於東津府。幾乎等於自己家的後院般，若是有了變故，哪有自己不知曉的道理？即便的邊界的摩擦，也不可能深入利州後方，那麽利州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成？
微風拂過，夾雜了一縷若有若無的血腥，刺拉拉的日光也泛著秋日燥意。老霍沒有動，眼神若鷹般銳利的掃視了周遭的一草一木，稍後，他伸手自懷裏掏出一麵小鏡子，向前路晃了晃。路旁隱隱約約的似乎寒光閃過。
“備戰！”他大喝一聲，往後退了退，甩手扔出了幾顆黑色小球，急速的退入了商隊。
“砰砰！”前方炸響，頓時有幾個頭破血流的漢子倒在了路邊，草叢深處卻還有更多的手持了寬刀，懷抱了弩箭的漢子，藏不住身形，罵罵咧咧的暴露出來。
“果真是有埋伏？”鳳驥吉不禁好笑有憐憫的看了看前方那幾十人狼狽不堪的漢子，他們雖然帶著刀槍，但布衣襤褸，顯然是混不下去，才鋌而走險的百姓，想著落草為寇，也是沒有辦法了吧？但自己著一路商行可不是普通行商，怕是他們惹不了的吧！估計也是初次做案，沒有經驗。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一個敦實的漢子，眉眼帶了些猙獰，橫著大刀，站向前些，大聲的喝出山匪慣用的口號來。
“噢，這位英雄，請問名號為何？買路銀子多少？”老霍仍是一副戒備的接話道。
如是老道的山匪，想要長久坐山，必然會行事寬厚，留下一線來，方便日後混的久遠。就如東津府在官在商，都有渾厚的背景，但凡有點見識的，都不會將自己的後路斷絕。他們幾十號人，開口要個百十兩銀子，也不是難事。這趟行商，世子爺跟著，更不能有了閃失，花些銀子擺平了，也是可以容忍的。
“上道！”那賊匪愣了愣，忽而立刀大笑，“怎麽說也得花萬兩銀子吧！還有這些受傷的弟兄，得費些醫藥的。”旁邊一賊眉鼠眼的男子，眼神猥瑣的看了商隊，“大哥，這麽多貨物，正好夠咱們過冬的了！”
“這位兄弟，若是誠心交個朋友，兩千紋銀奉上！若是獅子大開口的話。。。”老霍不由的變了臉，開口就是萬兩，甚至於讒涎自己身後的商隊，那個胃口可不小啊！他往後退了一步，揮手，“打！”
身後商隊早已戒備的鏢師和護衛們立即弓箭上弦，瞄準了前麵的賊匪。那些賊匪顯然有備而來，見形式急轉，當即躍如路邊的大石草叢，上弦了的弓弩掃射了過來。
商隊的車馬都是特製的，外層護板打開，猶如盾牌擋住了利箭銳器的攻擊，鏢師和護衛們也乘著攻擊空擋快速還擊。
“世子，我怎麽覺得不對勁呢？你看著些土匪用弓弩是不是很順手啊？還有那箭矢，工藝似乎不錯。。。”老周爬在鳳驥吉的身邊從車縫子望外張望。鳳驥吉也注意到了落在不遠處那些寒光淩冽的箭矢棱角，眉眼冷肅，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