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是在關心我
一路從教學樓出來，肖子清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身邊若無其事的某人：“那個，你要不要把眼鏡摘了？”
不是她多管閑事，實在是顧南澈這個造型，太引人注目了。
正是大課間，周圍來來往往全是人。
他平時在學校裹得跟個粽子似的都是焦點，今天難得換了裝扮，再戴個眼鏡，那呼聲是一陣又一陣，肖子清跟他一塊兒走在路上，覺得自己也跟著成了動物園裏的熊貓，人人都在參觀，眼神熱烈，態度驚喜。
顧南澈自己倒沒什麽感覺。
他根本沒注意周圍的動靜。
這款眼鏡是當初品牌方給配的，非常貼合他的臉型，用料也很好，輕便輕薄，架在鼻梁上幾乎沒什麽存在感，他也就弄忘了。
等肖子清提起，他才下意識抬手把眼鏡把往上推了推。
這個動作怎麽講呢，說起來很平常，但也得看是什麽人做。
反正顧南澈還沒來得及把手掌拿開，周圍的嘈雜聲更響了：“啊我去！以前我怎麽沒發現的啊，要是他平時就這麽打扮，我估計我早就爬牆了……”
“嗚嗚嗚，對不起我家陸明風，爬牆一秒鍾。”
“嗚嗚嗚，對不起我家伍藝星，我也失守兩秒。”
“羨慕肖子清，佩服佩服，這麽近距離接觸還能保持冷靜，如果是我，我可能早就腿軟了，直接躺倒求艸，說不定還那什麽……”
後麵的聲音被刻意壓低，肖子清扭頭往那邊去看時，隻看到幾個女生湊在一起麵色古怪，笑得滿臉蕩漾，又捂著嘴巴互相打鬧著飛快跑遠了。
她有點無奈。
隨著時間推移，肖子清也算總結出了一點規律。
如今在華大，這些人對她和顧南澈的態度主要分為三類。
一類是瘋狂嗑糖的，萬事皆能嗑，人形八倍鏡。
具體表現為很喜歡看他倆互動，單獨看個人的時候沒什麽感覺，但隻要他倆在一塊兒就忍不住激動興奮，一個眼神一個對話一個表情都能迅速腦補出萬字小作文。
經常會擺出那種“我嗑到了”“我又相信愛情了”“他倆肯定這樣那樣了”之類的表情，並且在華大論壇裏格外活躍。
第二類則是以李亦婷為首的，類似於影帝女友粉的存在。
她們通常自身條件不錯，擁有很強的優越感，且打從心底裏覺得肖子清不怎麽樣，因此並不把她這種小人物放在眼裏，覺得自己總有一天可以將她取代，並比她更適合和顧南澈在一塊兒。
這種人比較少。
畢竟顧南澈自身的冷漠態度擺在那裏。
而第三類則是絕大多數。
這類人比較普遍，無論男女都是看熱鬧的，男生是隨意瞎起哄，有時候也感慨一下顧南澈的氣質顏值能力，偶爾評價一下她的長相。
女生則是亂羨慕，感慨為什麽自己就沒能得到影帝青睞，或者在腦內幻想一下魂穿她是什麽感覺，譬如剛剛路過時遇到的就都是那種。
他們人數眾多，但其實看他們就跟看電視裏的明星藝人沒什麽區別。
說到底還是因為顧南澈雖然人在華大，卻擁有各種強大的光環，而本人又帶著難以親近的天生的矜貴，於是他們會覺得他看似近在眼前，其實卻很遙遠。
也因為覺得遙遠，有時候當著他們的麵議論也會有些沒遮沒攔沒羞沒臊……
那女生最後一句話她聽得雖然不算清楚，但那聲清晰的“求艸”還是自動鑽進了她的耳朵，然後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開始很魔性地一遍遍在腦中自動循環，停都停不下來！
視線隨著顧南澈手上的動作往下，她幾乎是本能地往某個地方瞄了一眼。
他平時穿著長款羽絨服時還好，到處都擋得嚴嚴實實，把人圍得跟鐵桶似的，重要部位根本看不見。
但今天這該死的短款上裝卻隻遮到腰間。
從腰部往下就全靠貼身的牛仔褲覆蓋，隨著他不斷往前邁步，也不知道是視覺差還是怎麽回事，就每一下她都覺得那個好像也在……
她有點暈，卻又想起那天在飛機上，當時她不小心坐到了他身上，觸感很驚人。
“你在看什麽？”
放飛自我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的某人差點被這熟悉的聲音給嚇死！
肖子清渾身都不受控製地哆嗦了一下，瞬間移開視線，卻也沒敢去看顧南澈的臉：“沒有，發呆呢，阿ken一會兒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她哪敢回答自己究竟在看哪，難不成告訴他在看鳥嗎？
好在顧南澈也沒想到到這人會如此大膽，剛剛她雙眸低垂一直沒吭聲，也的確很像在發呆，他“嗯”了一聲道：“不一起，我們吃完他過來接。”
他問：“想吃什麽？”
顧南澈是下午三點的飛機，但出發時間也不能太遲。
陸奕澤他們班今天有比賽，許靜怡一下課就忙著陪男朋友去了。
倒是張磊這兩天習慣了和顧老師同行，剛又想跟著蹭飯，結果被丁華新一把抓住，非要拉他去食堂，因此今天的飯局隻有肖子清和顧南澈兩個人。
她想了想，覺得還是簡單一點：“點個小炒？”
華大後街也有不少家常菜館，但肖子清自己就是做菜的行家，一般的店自然入不了她的眼，她之前比較喜歡川菜，剛好後街有一家味道也非常正宗，正是那次都已經準備點菜，結果卻碰上李亦婷，把位置讓出去的那家。
不過後來她就又覺得，幸好沒點。
因為顧南澈似乎並不吃辣。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就這個忌口他從沒有直接說過，要不是這段日子時常一起吃飯，她又仔細觀察過，可能還真不一定能發現這點。
他不說，而且是有點刻意的不說，肖子清就不太好直接問。
萬一人家是有偶像包袱，或者覺得男人不吃辣就不man呢？反正旁人不提，張磊和丁華新就是這個觀點的典型支持者，到哪兒都要嚷嚷男人不能不吃辣，男人不吃辣就不男人。
肖子清都懷疑是不是因為他倆這樣念叨多了，所以顧南澈才不好開口。
兩人說著話，已經出了校門來到後街，肖子清熟門熟路選了一家以淮揚菜為主的飯店，先點了個特色煮幹絲，又點了份特色神仙雞，再來份素菜小炒，最後點了份小米糕作為主食，兩個人吃，這分量足夠了。
等菜的時候，肖子清才問起最近網上的事。
自從那次薛青的團隊買熱搜之後，顧南澈如今幾乎天天掛在榜上。
青蘋果和白家軍就跟瘋了一樣，鋪天蓋地的謾罵，前段時間還隻是簡單地狙代言，說要抵製劣質代言人什麽的，但顧南澈代言的品牌本身就特別高端，這幫人在網上嚷嚷根本沒產生什麽作用，也並沒有影響到品牌真正的銷售。
因為她們原本就不是真正的顧客群。
反倒是顧南澈，也不知道故意氣她們還是如何，竟然破天荒地又多接了兩個代言……
意圖未成，最近這幫人又開始投訴他的首部電影，說當時獲獎是花錢買的。
這事兒鬧得挺大，她就算是再不關注飯圈也知道了個大概，何況許靜怡還天天吐槽。
之前明明說過包年限流，結果現在一天一個黑熱搜。
肖子清本來還覺得會不會是有什麽後續，結果等了這麽久都沒動靜，反倒是對方的氣焰越來越高，她實在沒忍住：“那個微博，”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索性隻問，“你平時看嗎？”
不是她質疑顧氏公共團隊的專業性，實在是裏麵有些人，罵的真的太難聽了！
顧南澈這會兒剛把手機打開，頓了一下，聞言下意識就點了微博。
抬起頭，他不太確定地看著她：“還好，有時會看，怎麽了？是要互關嗎？”
“不是，”肖子清沒料到他會想到這個，搖頭撓了撓鼻頭，“就那個熱搜，你之前不是說可以不上熱搜的嗎？”
“嗯？”
顧南澈身型微僵，似乎喃喃自語道：“熱搜？”
他邊說，邊幾乎是無意識地點著手機屏幕，擰眉不知道在想什麽，沉吟許久，才抬起頭道：“那個……”
視線相對，他有些不太自然地張了張嘴：“你都看到了？”
印象中她不太看微博，平時更喜歡在華大論壇裏刷帖子，原想著既然如此阿ken他們那邊隨便什麽動作都無所謂，他就壓根沒去管。
誰知今日她卻突然主動問起。
對於如今網上的那些言論，顧南澈大概還是知道一些的，薛青和白一斌的粉絲特別有戰鬥力，換句話說就是特別無聊，就因為上次他沒同意跟他倆一塊兒吃飯，又發了條微博解釋原因，這都過去多久了，兩家粉絲還在追著他罵。
而且不僅罵，還到處舉報，通過各種官方途徑舉報。
這就和單純的亂罵不同了，他們收集所謂的證據去政府網站投訴，哪怕都是無稽之談，你也必須得給上級部門一個說法。
說實話，出道這麽多年，顧南澈還真頭一次遇到這樣的群體。
如今謠言四起，但他這邊還在等著熱度繼續爆發，因此並沒有開始真正辟謠。
麵對著眼前這個人，顧南澈生平第一次，突然生出一種坐立不安的感覺，聲音都低了幾分，他看著手中的水杯努力保持冷靜：“我沒有花錢走後門，那部電影演完我就回學校上課了，當時是導演直接報送上去的……”
肖子清正咬牙切齒想著要怎麽給對方一個教訓呢，就突然聽到這話。
她明顯呆住：“啊？”
接著突然醒悟過來，顧南澈是在跟她解釋。
不過，他怎麽會覺得自己會相信那種無稽之談呢？
肖子清有點懵，呆了好一會兒，才模模糊糊摸到了一點門路。
顧南澈平日裏對誰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做事隨性灑脫從不介意自己在旁人眼中是什麽形象，但對她卻偏偏不同。
他好像很怕她會把那些熱搜當成真的，也很怕她會因此對他有什麽誤解，所以說這話的時候雙眸微垂都沒敢正視她的眼睛，語氣也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委屈。
完了啊！
察覺到這一點的瞬間，肖子清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撓了一下，她發現自己可能，沒救了。
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剛好服務員把菜端了上來，她默默拿起筷子，正想著該怎麽好好調整一下心態好繼續和他正常交流，就見顧南澈猛地抬起頭來，語氣誠懇：“真的。”
他眼鏡還架在鼻梁上沒摘，這個表情就更顯**，簡直要了命。
“……”肖子清控製不住耳朵發燙，臉也燒得慌，心髒在胸腔裏亂蹦躂，她沒敢再看他的眼睛，低聲呢喃道，“我知道啊，我相信你的，我就是，就是想說，這幫人怎麽這麽討厭！”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起之前看到的一些言論，倒是真的生氣起來。
“薛青和白一斌肯定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卻還放任粉絲胡亂攻擊人，真的太惡心了！你說我要是想辦法買點水軍搞他們一下，怎麽樣？”
顧南澈這下反倒有些沒反應過來。
片刻後，他才一臉空白地問：“所以你問熱搜……是在關心我？”
“……”肖子清眨眨眼，“不是。”
顧南澈卻忽然低了頭，嘴角微微揚起：“是。”
他道：“我知道了。”
肖子清笑眯眯地夾了塊雞肉入口，也沒再否認，而是依舊問了剛才關心的話題：“那你說，買水軍怎麽樣？其實我覺得她那邊肯定也是下了水軍的。”
“嗯，”顧南澈這才點頭，“不過買水軍意義不大，這件事暫時急不來。”
要動就動真格的。
其實薛青如果懂得什麽叫適可而止，又或者隻是單純的碰瓷他本人，那顧南澈這邊也不至於做得太過分。
但她不是。
自從上次她傷了肖子清，又抓著肖子清不放，放任甚至刻意引導粉絲人肉謾罵後，顧南澈就沒準備真正放過她。
如今這些蹦躂，不過是故意由著她往槍口上撞罷了。
阿ken在這件事上的提議很不錯，欲要其亡，必先令其瘋狂。
顧南澈說罷，深深看了肖子清一眼：“別擔心，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