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6章 兄妹告別
林家。
林天意一籌莫展。
晚上的時候,他出去過一次,原本喧鬧的帝國夜市,已經沒有多少人。
第一批喝藥的人,已經開始沙化。
相信明天開始,寧雲裳、範閑他們也會開始沙化。
林天意還沒準備好,沒準備好怎麽去接受即將到來的一切。
一陣急促的刹車聲。
眾人服侍,寧弈從車上急步而出。
寧雲裳見寧弈來,急忙迎了出去。
想要個擁抱,被寧弈給拒絕。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寧弈的手臂已經沙化,雖然穿著衣服看不出來,但手臂已經完全垂下來了,衣服下麵的,都是砂礫,寧弈故意把手背過去,卻也沒有逃過林天意的眼睛。
四目相對,寧弈甚至有一種想給林天意跪下的衝動。
一切,都是源於自己的自私。
若是當日他沒有顧忌麵子,而是聽了林天意的話,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想跪下,卻沒臉。
也不敢。
蘇才已經控製了皇城,保不齊跟自己來的守衛終於,就有蘇才的人,若是被他們得知了自己想要說的話,就麻煩了。
想到這裏,寧弈一改剛才愧疚的模樣,趾高氣揚道:“林天意,我今天是來見我妹妹的,不知道影不影響你。”
“不影響。”
寧雲裳麵露不悅,她不知道寧弈為啥突然就會林天意是這個態度,他的君王之位,就是林天意給的。
否則,他寧弈現在還在寧國侯府碌碌無為呢。
林天意倒是不說話,千言萬語,比不過一個懺悔的眼神兒。
剛才寧弈的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不跟自己服軟,或許隻是因為不方便,餘光一掃,看了一眼跟在寧弈身後的人。
人群之中,有一人,劍眉鷹目,從眼神中就透著此人和別人不同。
而且,身手透著強大的修武者氣息。
蘇才雖然複活,但是手下的可用之人應該不多,尤其還是這個級別的。
十之八九,此人就是皇龍七人眾之一。
隻是看破,不說破。
林天意故意裝成什麽都不知道,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看著兄妹重逢。
兄妹再見,有些唏噓。
寧弈和林天意都知道,這很有可能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麵了,隻是寧雲裳不知情,還一臉怪罪的模樣,不滿道:“哥哥,林天意這幾天把我照顧的很好,你不能對他這麽冷漠,知道嗎?”
“哼,那是他應該做的。”寧弈坐在寧雲裳的身邊。
看著寧雲裳淡黃的長裙,蓬鬆的頭發,想要伸出手去幫她整理一下頭發,都是奢望,他的手根本就抬不起來。
唏噓。
即便是這樣,也被別人監視著。
林天意起身,指著寧弈帶來的守衛:“你們出去,別踩髒了我家的地板。”
即便是監視寧弈的,可他們終究是下人,若是不聽林天意的話,很容易穿幫,無奈之際,隻能退出去,站在窗前。
林天意單手運氣,封住了門,將屋子裏麵和外麵完全隔絕。
讓他們隻能看到裏麵,卻聽不見聲音。
隻見那人幹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寧弈一臉的感激,再也繃不住了,老淚縱橫,嘴上答應著蘇才,可蘇才卻從來沒有打算那麽做,他今天來找蘇迪,就是來道別的,順帶給林天意道歉。
此刻,寧弈的聲音有些顫抖,眼淚劈裏啪啦的就往下掉。
寧雲裳一懵,怎麽哭了?
總不至於因為自己說了他一句,他就哭了吧?
急忙幫寧弈擦眼淚,連聲道歉:“哥哥,你怎麽哭了,我再也不說你了,林天意也不會跟你生氣的。”
“我不是因為你說哥。”寧弈在寧雲裳的懷裏,哭的像一個小孩兒一樣。
這一幕,讓林天意很感觸。
兄妹離別,若是能活一個,也還好,可偏偏,這兄妹兩個都活不了。
寧弈死後不久,寧雲裳就要步他的後塵。
這是最痛苦的。
見寧弈哭泣的傷心,寧雲裳也受不了了,眼淚不爭氣的從眼睛裏流出來,急道:“哥,你別哭了,你都把我弄的想哭了。”
“雲裳,哥哥對不起你啊!”
寧雲裳一臉的懵,對不起,又是從何而來?
寧弈老淚縱橫,哭泣道:“我被蘇才給騙了,沒有聽林天意的話,給你們喝的水,是藥水,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變得像我一樣。”
寧弈擼開袖子,從袖子口裏,流出來的都是散沙。
怎麽,可能?
寧雲裳都嚇壞了,急忙拉過寧弈的手。
可寧弈哪裏還有手了?雙手已經完全沙化。
門外的人見狀,想要衝進來,被墨連愷阻攔,無奈之際,隻得離開。
寧雲裳瞳孔逐漸放大,自己喝的,竟然是藥?
範閑聽到這個消息,也一臉震驚。
寧弈哭訴道:“就是這樣的,喝了那藥之後,開始會很興奮,隨後會逐漸沙化,從而變成一縷殘魂,是我對不起你。”
終究還是說出來了。
隻是讓林天意沒想到的是,寧雲裳麵對死亡的時候,並不害怕,反而是十分坦然。
甚至,淡定的可怕。
“你哭什麽,不就是死嗎?”寧雲裳苦笑一聲,道:“既然是死,那就證明我們命裏就該如此,又有什麽可害怕的呢?”
“而且,我活著也沒有什麽意思。”寧雲裳意味深長的看了林天意一眼,繼續道:“我最心愛的男人根本就不喜歡我,我的哥哥也要離我而去,對於我來說,在哪個世界都一樣,跟你一起死,也許可以讓我快樂一點。”
能讓一個女人說出這話,這就足以證明,寧雲裳有多麽傷心。
林天意默不作聲,也不插話。
他不想打破人家兄妹告別。
寧弈甚至連擦幹寧雲裳眼睛上的淚水都是一種奢望。
“林天意,我求求你幫幫我妹妹,我可以死,但是我妹妹不可以。”寧弈求著林天意。
林天意知道,他今天隻是*沙化。
等到幾天之後,沙化完全完成,他就再也不能說話了。
或許,隻是明天。
人,就是這樣,不到死的時候,永遠不知道自己曾經做的事兒,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