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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多事之秋

  天剛亮,太陽還沒有出來。

  吳芷嫣忙了一通晚,此際正伏在小案前眯一會兒。

  女傭來通報,柳三叔在別院門外求見。

  柳三叔來訪,豈有不見之理?雙方在前院見面,邊吃早飯邊聊著。

  柳劭睿說道:「稟小姐,秋收已過,寨中並不寬裕,屬下得帶門下弟子去掙些錢回。」

  防敵要緊,可是吃糧也是頭等大事。

  家中沒米的日子是如何的難熬,她至死都不會忘記。

  她眼中閃過憂慮的眼神,問道:「柳叔此去,要多久方能回?」

  為了守護別院,柳劭睿把寨中最精銳的力量,能調的全調來了。

  通過她們的描述,他知道那將軍是誰!

  他知道這侄女擔心什麼,他也擔心!

  他並沒有見到匡胤,所以他繞開關聯到此事的話題。

  可百密一疏,他忘記了他夫人是個爽朗的女人!

  他說道:「小姐休要著急,內子歐荔、犬女歐子規和十三名寨中女弟子進入別院,老七在山頂,犬子在山下,各帶五十名弓箭手和刀斧手。」

  吳芷嫣道:「昨天的事怎麼樣了?」

  柳劭睿道:「都安排了人手,韓小姐騎著寨里的一匹劣馬回長沙郡了。」

  她起身道了個萬福道:「還是三叔想得周全!煩請三叔來看看。」

  柳劭睿跟著她到房中,左右擺弄,查了一氣,只是搖頭。

  她問該用何葯來醫治。

  柳叔道是病因都查不出,哪知道用什麼葯?

  又問他這幾個人能不能活下來。

  柳劭睿嘆息曰:「就算他們有造化,非三年不可下床,小姐這麻煩惹得不小。」

  吳芷嫣嘆息著道:「吾葯醫吾心,成敗乃天之道也!」

  柳劭睿別了眾人策馬下山,吳芷嫣嘆息道:「三叔兩鬢花白,真讓人心痛。」

  稻子之米,用冷水浸泡后,拿筷子舂化,然後用包袱過濾後備用,再從銅鼎中取些瘦肉,一起放到上釜中煮著,做好后取出肉來。

  柳媽一邊搖著頭,一邊把乘湯的六個竹碗放進盤子里,送給善心腸的小姐。

  吳芷嫣每天給他們喂點柳媽精心製作的米湯水。

  隨著時間的流逝,床上的六個怪人,無法脫掉外裝甲,此際已經散發著讓人無法忍受的惡味來,幾個女傭連房前都不願經過。

  吳芷嫣不願別人心不甘情不願地來做這事,所以一直自己親自動手。

  可是六個怪人,除了呼吸比以前稍稍強點以外,身體情況並無多大的起色。

  喂完他們,出得門來,急匆匆地小跑幾步,再也忍不住了。

  一手扶著欄杆一手壓著胸中,「哇!」的聲便嘔了一地。

  劍奴拿來一個掃把一個垃圾盆,在嘔吐物上倒點柴炭灰,慢慢地掃著,心痛地說道:「小姐,以後這事還是婢子來吧。」

  她擺手道:「這些人衣服打不開,這如何是好,這樣下去,就算這本來的病可以治好,但這污穢之物也能把他們害死。」

  連墨家都打不開的東西,這世上能開者幾人?

  所以,劍奴道:「小姐還是別想了,這個得看他們的造化,若是能醒來,他們自己應該知道如何能開。以後還是婢子來餵食吧,哪有讓當小姐的去干這事的。」

  吳芷嫣道:「吾五人,名為主僕,實乃姐妹也。爾若有心,便來幫忙,休得再說什麼小姐婢子之事。」

  劍奴笑道:「小姐疼余,婢子心知。」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著,總有些事,總有些人,讓人防不勝防。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夜已深,秋風徐來,帶著陣陣的桂花香味,使人感到有絲絲涼意。

  風輕雲淡,明月下,雜柴里,那些不知名的蟲兒在那給蟈蟈伴奏著,幾聲夜鳥孤鳴,顯得分外不合時宜。

  歐哲瀚伸了個懶腰,掛上弓箭,欲去巡視暗哨。

  趙小五道:「小歐哥,帶上俺吧,俺想跟爾說幾句心裡話兒。」

  歐哲瀚道:「明日里可得要勞力還得伐薪燒炭,山上山下,不得要炭薪過冬呀!」

  趙小五道:「俺不耽誤砍柴,有幾句話在心底,悶得慌著呢,小歐哥就帶上俺吧。」

  歐哲瀚道:「跟著來吧。」

  趙小五邊走邊說道:「小歐哥,拜託個事呸。」

  歐哲瀚道:「別的事都好說,若是那個遊手好閒的小六子,兄弟還是免開尊口吧!」

  其他二人也跟著說,那小六就知道好吃懶做,趙家也不管管之類的話。

  趙小五道:「小歐哥,爾家同小姐關係好,只有爾能說上話,說小六子知道錯了,想去跟小姐請罪,要痛改前非。目前正坐在家裡,每日以淚洗臉呢。」

  歐哲瀚不明所以,便說道:「小姐人好,對寨中和莊上的人,誰也不曾罰責過,倒是家父和單大伯嚴肅,小姐還經常討人情呢,他沒事惹小姐幹嘛?」

  趙小五道:「小六子之事,說來話長,小歐哥只要帶句話,這忙幫不幫吧。」

  歐哲瀚道:「只要向善,為何不幫……」

  話尚未說完,趙小五再也聽不到他說的話了。

  突然了陣亂箭射來,隨著幾聲「哎呀!」幾人紛紛倒地。

  一箭擦過他的手臂,也顧不得還擊,逃命要緊,歐哲瀚一邊滾一邊喝道:「爾等無事乎?」

  滾到田墈下,持弓取箭。可亂滾之時箭漏掉了,此時壺中只有兩支箭了。

  歐哲瀚聽不到同伴的聲音,也顧不得手上疼痛,貓著腰快速摸到山邊,發一支響箭,又朝樹林中移動。

  那些來犯之人中有一人道:「只有一個人了,留兩人當值,其他人上山去接應。」

  小歐哥便與三人在此玩起貓獵老鼠來。

  天岳山腰,吳家別院!

  一班如狼似虎的蒙面人,沒人知道他們是誰。

  也不曾知道他們有多少人。

  更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越過三叔布下的防線,潛入別院之中的。

  但他們就是來了,並將別院變成了人間地獄!

  前院值更女傭和三名女弟子,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他們已經攻進中院。

  柳媽顧不得這些機關的金貴,心一狠通通打開。

  萬箭齊出后,地上多了三十多具像刺蝟一樣的屍體。

  歐子規已經點燃了烽火台,桐油加柴火,正燒得旺盛極至。

  玉面妖歐荔正帶她和門下弟子守在後院。柳媽飛身而至,急切地叫了聲「小姐呢?」

  歐荔道:「小姐在房中,前面情況怎麼樣了?」

  柳媽急切地說道:「敵情不明,這裡無險可守,子規閨女,速帶年輕弟子速去幫小姐轉移那六個拖油瓶,吾二人守著這裡,等山上山下來援,努力殺退來犯之敵。」

  歐子規卻是不願離去,柳媽道:「這是命令!快去!」

  歐子規這才進得房去,這房間里薰得蚊子死。

  二十多個婦人與姑娘,一併努力,用木板抬著,朝後山的一條小路走去。

  可是走著走著,眾人便停下來不動了。

  吳芷嫣很著急,她衝到最前面,道:「怎麼不走了,敵人要是跟上來,這可是要命的。」

  劍奴道:「這些人身上的裝備太硬,而山路狹小而陡峭,這些人的手腳老掛在路邊的柴和小樹上,無法前進,那大媽正在解腰帶將其綁起來呢。」

  吳芷嫣道:「來不及了,要快點走,吾來捉著手腳吧。」

  於是四女傭抬著這男子復往前走,那後面人腰帶已解,便開始綁人。

  這男子前後各有一個包,只能半側卧著,這山路高低不平,吳芷嫣力氣又不大,哪裡能按得住?

  這好不容易擺正了人,腳又掛在刺藤上,又卡著不動了,抽劍拔開刺,那手又掉了下來,等下人又像要掉地上似的。

  一位老婦人道:「劍奴姑娘走頭去開山洞機關,小姐按住其手,老奴來護好其腳,如何?」

  吳芷嫣拿著其手壓在他身上,走著走著,卻不時聽到那衣物發出聲音,她定睛一看,還閃光呢,於是又拿他的手指去碰那發光點。

  手指上的指套竟縮進去了,過一會又伸了出來。她失聲笑道:「原來機關在這裡。」

  於是叫眾人放下這男人,用男人的手指狂壓那發光處,不大一會兒,一個音樂聲后,那背包自動脫落。

  她猶意未盡,女傭道:「別玩了,快走吧!」

  「哈哈哈……」一陣狂笑響徹山間,吳芷嫣抬頭一看,一個白衣男人,手提一雙股劍,大笑著立於一岩石上,身後帶著七名黑衣刀客。

  他大笑一陣之後道:「還想走?走哪裡去呢?」

  吳芷嫣拔劍道:「爾等先走,吾來擋他!」

  女傭們聽到小姐發話,豈有不想跑之理,可是足如生根,哪裡跑得了,鞋子早已經濕了半邊,此時腳上正感到暖暖的呢。

  白衣劍客道:「還想跑?往哪跑?」

  吳芷嫣想拖時間,所以她強裝鎮靜道:「報上名來,不枉天岳跑一趟!」

  白衣劍客道:「不枉天岳白走一趟?笑話!」

  在他看來,殺了這幾小魚小蝦,不過就是捏死只螞蟻般的輕巧。

  他大笑道:「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難道還能幫吾揚名立萬不成?」

  吳芷嫣揚了揚短劍道:「墨家信物在此,小女子乃是門中公認的鉅子,難道不夠份量?」

  他笑道:「墨家?現在不是春秋時節了!」

  她需要給援兵爭取時間,揚首道:「爾敢欺上門來,卻不敢留名,那與鼠輩何異?」

  白衣劍客道:「笑話,吾有何不敢?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乃奪命書生韋一笑是也,來吧,是吾拔劍,還是爾自己動手?」

  吳芷嫣把那男人的小包從自己身上取了下來,準備與他拼了,可反過頭來一想,萬一這東西要是丟了,自己又沒有死,回頭如何交差?

  此等不忠於事的行為,斷斷不是她該做的。

  復將包背上,聳了聳肩,心思這包背起來倒是蠻省力的。

  她想拖時間,便問道:「小女子與閣下素昧平生,談不上個人恩怨,看樣子閣下不是為墨眉而來,閣下來此,所謂何事?」

  韋一笑道:「一把小小的墨眉,在下還真看不上。至於所謂何事,在下只收錢殺人,從不問何事。」

  吳芷嫣失笑道:「原來是荊軻傳人!」

  「呸!」韋一笑啐了一口道:「吾非是荊軻,爾也非是秦王,休要拖時間了!」

  吳芷嫣望了望這山徑,又望了望天中的月亮,尋思著山上山下的人,應該快到了吧。

  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被敵人看穿了,她感到有些失落,但覺得大不了就是個死,心中反而釋然,展眉笑道:「閣下放馬過來,讓小女子領教高招便是。」

  韋一笑道:「難道還指望著山頂和山下的救兵?只怕是來不了!顧主有令,一個活口也不留!」

  他一揮手,引劍而立,示意要那些刀客先上。

  此際山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吳芷嫣她望著手中的劍笑了,以為墨家的人終於來了。

  那韋一笑卻是皺起了眉頭,低聲罵了句什麼,好像是在尋思著什麼。

  那刀客沖了過來,吳芷嫣飛身去擋,一劍斜擊在那刀上,那人好像是足底踩到了什麼,朝前一滑,竟沖向山崖去。

  這好不容易打發一個,另一把明晃晃的環首刀,映著月光寒輝又至。

  這下可是真急壞了這個平常不用心練功的小姑娘,嚇得她往地上一蹲,胡亂地將劍朝前一送。

  那漢子從上往下沖,來勢過於兇猛,這下突然失去目標,哪裡能收得住勢?

  他那腳硬是朝劍上撞,而這劍是七叔前兩天才磨過的,可鋒利得很。

  慘叫與血色,打破了夜空的寧靜!他卻是收不住勢,復往前沖,一刀刺向一個女傭。

  可憐那女傭,這無緣無故受此一刀,倒在血泊當中。

  那些衝過來的刀客可傻眼了,見她這般輕巧便傷了二人,還以為這吳家小姐好功夫呢,皆愣在那裡了。

  韋一笑見狀怒罵道:「一群廢物,去殺那三個女佣人吧,這個女的交給吾!」

  說罷沖了下來,一劍便刺向吳芷嫣粉頸劃去,嚇得女傭們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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