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別院謀敵
公子脫得起來,掏出一把磨過的銅錢備用。
付笛追馬好,發現自己上當便得緊不舍。
快要短兵相接之時,公子便擲金錢鏢打他。
公子力大勁足,那錢鏢甚是凌厲。
聽到銅錢鏢劃過空氣的聲音,那付笛也不敢不躲。
這一攔擋又得放慢馬速來,公子一催破馬急逃。
可是幾個回合下來,那付笛馬好,又摸著了公子套路,策馬狂追。
公子如法炮製,又是兩枚金錢鏢帶著暗力飛向付笛。
付笛見公子手起,怒喝一聲「找死!」
但見他人往馬背上一伏,躲過兩枚鏢來,一催胯下坐騎,那馬四足騰空而起,付笛一槍向前,連人帶馬沖向公子。
二人離得本來不遠,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襲,公子如何防得了?
公子提槍朝前一斜劈,想來個同歸如盡的打法,想要逼他回防。
可人家付笛是鐵了心的要殺人越貨,哪裡容得了他的小算盤?
手中的槍一絞一送,一槍便刺在馬頭了。
那馬被槍扎瞎了眼,哪裡還聽人使喚?
後腳發力,前腳騰空,眼看就要把公子驚下馬來。
公子的馬有馬鐙,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雙腳在馬鐙上一用力,人騰空而起,飛上山去。
借著樹木掩護,抄近路便投別院而去。
好不容易才回別院,一進門,車寧帶著眾姐妹,拿著上次那些遊俠用過的武器和弓箭站在院廊下候著。
空著手的公子連忙說道:「找條槍給我,要快!」
吳芷嫣從裡面帶著柳媽、三叔、七叔、劍奴出來。
七叔道:「吾這是條通體鑌鐵槍,公子接著。」
說完便將槍丟了過來。公子順手一抄,接過槍來,道了聲「謝了!」
付笛率著眾人已至。好在那門不夠高,逼著他們下馬才衝進院子里來。
公子大聲道:「墨眉在此,降者不殺,與其一起作亂者死。」
付笛狂笑道:「丟槍棄馬之徒,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公子怒目相向,那付笛不敢直視,復望他身後眾人,眾人皆低頭以避其目光。
公子見有些效果了,腦海中不禁飛快地轉著,如何才能引他上當呢?
公子手持墨眉,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站在石階前。
腳邊有一個石砌的花池,花池空空如也,連土也沒有了。
他前面的地坪中是兩堆柴火,也不知道是作何用的。
那群墨俠,見到了墨眉,公子的威嚴注視下紛紛低頭。
這很讓付笛傷腦筋!
墨眉是墨門弟子心中的一道坎,這個事實誰也改變不了。
但他是付笛,不一樣的墨家弟子!
他是那樣的精明,那樣的有開創性,那樣眼觀現實。
他從不空想,要是靠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的,殺了對手保全了自己。
在他眼裡,這些人都該回豬圈中生活,而不是在世間丟人!
他眼珠子一轉,眉頭一揚,突然發出一陣仰天大笑。
公子怒喝道:「這廝好生無禮,竟敢領人攻上總壇來。一個欺師滅祖之反賊,做些欺凌婦孺勾當,吾若不斬爾以祭亡故的墨家兄弟,天理何在!」
付笛長嘯一聲,喝道:「墨家寨都被滅了,毛都沒長齊的村夫,在此大言不慚,吾之槍不利乎?兄弟們,該殺的都殺了,這幫無知的東西是不會對爾等手軟的,用爾等手中之利劍,隨本巨子清除禍根!」
公子發出一陣仰天大笑,自信地大笑著。
誰也不明白也在笑什麼,包括車寧和吳芷嫣。
柳三叔更是一頭霧水,自己十幾人這幾被一百多號人圍著,他還笑得出來?
付笛更是覺得奇怪,他喝道:「玉面賊,爾笑何事?」
公子又大笑,指著他道:「爾這廝好無聊,方才在下輸了一召,不過是槍斷馬劣,豈是爾之功邪?」
大家都不清楚這哥們到底有沒有本事,眾人面面相覷、舉棋不定。
公子環視一周,又是一陣長笑,大喝道:「爾懼在下打虎將之名,卻讓這班遊俠來送死!難道在此只爾一個長了腦袋的?」
付笛道:「玉面賊,爾就吹吧!」
公子講了這麼多,其實就在這裡等他,笑道:「劍奴,取那兩張皮來!」
劍奴應聲而去,就在前院雜物間取出兩張虎皮來。
公子指著兩張虎皮道:「都說付笛這廝有些武藝,但不知道比那兩隻大蟲如何?滅這兩隻大蟲,不過是在下揮手之事耳。」
望著這兩張虎皮,場中之人皆感到今天怎麼特別的冷呢?寒氣侵心中。
公子打蛇就不會停棍子,又是一陣大笑,叫了聲「黑子!」
吊樓之上人影閃動,伸出許多弓箭來,眾女也揚起了手中的弓箭來。
公子很威嚴地說道:「看看樓上的弓箭,是爾之劍快,還是吾之箭快!」
一班墨俠,真不懼死之人幾何?一個個釘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付笛當然也不笨,但一時半會不知道這傢伙葫蘆里賣什麼葯。
見他說得真像那麼回事,也曾耳聞他真還打過兩個虎。
加上剛才接他的金錢鏢時感受到的力量,心中不禁多了幾分防備。
反過頭來一看,身邊的人也有些畏懼,尋思如何盡最小的損失拿下這個局。
卻不料寧軒公子手一揮,吊樓之上控弦之聲大作。
付笛心中大叫一聲不好,卻又做聲不得。
突聽公子大笑道:「爾欲強攻,能全身而退么,爾能快得過這些弓箭么?本公子也不想多造殺孽,不如打個賭,如何?」
場面擺在那兒,付笛已經騎虎難下。
只好軟了下來,問道:「如何個賭法?」
公子本來就想套路他,微笑道:「吾一人戰爾眾人,些處有葉子柴兩堆,爾點上火后,大叫三聲誰敢殺我,爾若能撐到這堆葉子柴燒完不敗,墨眉便歸爾,爾拿了爾要的東西便走。吾從吾解散墨家總壇,消失於江湖,並且見墨家弟子而退避三舍,可爾也不得趕盡殺絕,如何?」
墨家那兩位叔叔輩的墨者,不知道這柴堆中有火-葯。
就算知道有火-葯,也不知道火-葯的厲害,卻把墨眉看得比命還重。
公子此話一出,柳老三和楊老七可是真傻了眼。
數次出場欲言,均被吳芷嫣制止,老七更是面帶怒色。
老七還是站了起來,閃身大步向門口台階走去。
吳芷嫣怒道:「七叔回來,這是命令。」
老七才恨恨地回到吳芷嫣身邊。
這一切付笛看在心裡,聽這公子言下之意,雖然說得漂亮,可目的便只是為了保這班人一命,才出此下策。
此時見到他們內部之人,皆不信任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公子。
自己才又試過了他的武藝底子,心思吾又何懼之有?
復低頭看了看這兩堆柴,全是杉樹枝和竹絲,乾燥得很。
體量也不大,心思這能燒多久。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這公子哥喝錯了葯。
或許腦袋進水沒幹,與自己打這賭。
想到此處便覺得好笑,更道是有所提防了。
於是他仰天長笑道:「有何不敢?」
公子笑道:「你要輸了又當如何?」
這堆柴火燒完用不了多久,付笛很聰明,他當然明白。
明白若是連這點時間都撐不住,那也就是說自己已經敗了。
武無第二,打不過就得死,那還談什麼條件呢?
再說了,自己三番五次欲置這班人於死地,想要眼前這些人放過自己?
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再看看場面上,樓上的那些弓箭手正瞄著自己這班人。
只要公子一聲令下,在箭矢之下,自己方的傷亡是在所難免。
還真不如單挑呢,想到這裡,便道:「爾欲如何?」
公子擲地有聲地說:「若是爾輸了,就地解散這些遊俠,還他們自由身,他們想跟誰就跟誰,不算背叛,爾可願意?」
付笛這下更蒙了,不知道公子賣的啥葯。
為什麼不提對自己有利的條件,而是提對自己沒有用的東西?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腦袋被門夾了?
公子又問:「爾可敢?」
付笛大笑道:「有何不敢?」
說完便去掏出火摺子朝手下一丟,自己立於兩堆之間,讓手下點火。
那杉木是針刺葉,裡面又夾了很細竹絲,還是冬天公子做輪椅時留下的,看上去是一堆垃圾柴火,卻出了名的易燃,一點便著。
等他點上兩堆點上,卻沒有炸,公子看了看車寧,心思這是不是沒放好?
車寧點頭表示肯定放好了。
付笛大笑著喊了三聲誰殺得了我,手中一緊槍,欲取公子。
眾女見火勢已經大作,而公子卻跟他扯個不停,心中不免大急。
車寧叫道:「少爺……」
公子權當沒聽到一樣的,正色道:「好,很好,真的好。可爾還沒跟大家說,爾若戰死,他們跟別人也不算背叛的。」
付笛轉身大喝道:「今日吾要輸了,各位自便,本人絕無怨言,吾都不在了,當然就不算背叛了。」
轉身便要催馬,持槍欲取公子。
公子見火勢大作,趁他轉頭之時,飛身便朝花池中裡面滾去。
付笛見公子欲走,大聲道:「大家隨吾沖呀,殺光……」
話還沒說完,那火越來越旺,終於把火-藥引著了,
一聲巨響,響徹山谷!
但見火光閃處,雜物飛散,銅砂滿天,震得屋頂上的瓦片掉落一地。
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場上傳來尖叫聲、大罵聲,哀嚎聲……
眾女躲在柱后,見兩個火炮都響了,此時持械出來圍著眾賊子。
公子爬了起來,伸頭一看,還沒找到槍,就見到無論是人是馬,近火者均被銅釘所傷,大叫道:「沒人傷著吧?」
大家說沒大問題。
場內付笛已面目全非,跟著他沖的十餘人,都躺在血泊中。
公子大笑道:「就憑這百十號人,也敢闖墨家總部,若要亂動,這些人就是榜樣。」
吳家大小姐帶著墨家眾人便去堵門,心想別讓這班人逃了。
那班遊俠本來不知道這機關發射完了沒,見公子躺在地上避銅砂子,便跟著躺在地上。
這時見墨家眾人堵去路去了,想著自己手上可是有人命的。
不由得心中大急,眾人拔劍欲奪別院大門。
公子一擺手,大聲喝道:「不用逃,不作亂者不罪。」
等公子說完這話,已經有數人奪門而出。
門內留下眾遊俠,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公子又道:「降者不罪。」
眾人皆叫:「降者不罪,逃者格殺勿論。」
柳三叔當然明白,這麼多遊俠,若是逃掉了。
免不得又要開戰,雙方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呢。
飛身而出,大聲喝道:「吾乃二堂堂主柳劭睿是也,付笛已亡,餘下眾人既往不咎,降者不罪,逃者追殺之。」
遊俠中也有一人大叫道:「付笛已亡,眾人本是墨家弟子,隨余降了吧。」
院內這些人,將武器丟掉,一個個的蹲地上。
柳劭睿又到門外把眾人追回來,眾人到院中排好隊。
公子道:「七叔去登記一下吧,願留的留下,墨家需要人手。不願意留的,收了墨家腰牌,發路費讓各自回去,從此再與墨家無關。」
公子完全是一副主人樣子,說罷又安排馬靜負責救人治傷。
馬靜卻道:「七叔不行呢,耳朵、脖子、手臂多處擦傷。」
公子回頭去看,那年輕漢子一身是血,皺皺眉頭說:「怎麼會這樣?」
七叔忍痛笑道:「沒事咧,楊飛翮,字雄鵬,聽名字就知道這點傷為難不了我的嘛,感謝公子關心。」
吳芷嫣笑道:「才逞英雄,又來了,就是不聽,還好,隔得遠,要不……」
公子反過頭問柳劭睿:「三叔,按我說的做,行不?」
柳劭睿苦笑道:「墨眉在公子手上,公子說行就行。」
公子看了看墨眉,微笑道:「這個要還吳芷嫣的,那就麻煩三叔,先收拾殘局吧,墨門中的事,三叔熟些就三叔來處理,在下到底還是個外人。」
柳三叔仰天長嘆,百感交集,墨家淪落到要靠一個外人才能保住,哎,多說何益?
他突然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