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車寧的手段
公子望了望眾人,知道要說服大伙兒,有些困難。
他沒有辦法了,便跟大家說道:「我夫人年輕,見識有限,又怎麼能帶動這麼一大幫人呢?一個小小的付笛,便要每次躲避,若是朝廷安排一個厲害點的角色來,那又能如何?在其位而不能與眾人謀福利,並要眾人擔驚受怕,甚至是承受滅頂之災的風險,與其因其父親的情分強佔這位子,不如退位讓賢……」
柳劭睿實在看不懂,公子放著這麼大的一個墨家不要,幹嘛非要退出呢?
這一退可收不回的,他打斷公子的話道:「新姑爺,這就是姑爺的不對了,能娶了她,就不能為墨家做點事?」
單巒台憤憤地說道:「一娶她就讓他退出墨家,難道你是官家的人不成?」
公子明白,他們被獨尊儒術的漢武帝搞怕了,哈哈大笑道:「這個爾等可以將心放肚子里,我不是。」
柳劭睿也不解地問:「那就真搞不懂了,為何非要退出墨家?」
公子嘆道:「前番與墨家效勞,是因為敵人不是官府。此際莊上有人被拿去了,人,我是一定要救回來的。可是此行兇險,搞不好便會惹來官府的圍剿,我豈能拉整個墨家下水?」
其實,公子這一說,正中車寧和墨家幾個頭目的意。
車寧和吳穎她們想養兵,一展雄略。
墨家想練部曲,與外敵正面干,再也不想被圍剿追殺了。
公子這一說,哪裡還有他說話的什麼份,車寧直接磞了出來,跟眾人道了個萬福道:「小女子有幾句話,不知道墨家各位前輩願意聽否?」
這車寧是公子身邊的人,而公子的實力,大夥是看得到的,她出面說話,公子不阻止,誰又能抹了公子與小姐的臉面呢?
如是墨家眾人都還禮道:「姑娘請講。」
車寧望了一圈場上,拱手一圈,一眾人分析起來。
朝中腐敗,賣官鬻爵,巧立名目,搜刮錢財,目前已是民不聊生。
而天岳所處三苗之地,地廣人稀,整個漢昌的官方人口怕也就三五千戶人家,而要養的官差眾多,按比例算,不到十個勞力便要養一個官差。
還要養父母兒女,百姓生存越來艱難,多是敢怒而不敢言。
若吳家名下,五百餘戶人家,今年朝廷加稅,官員也私自加稅,照算已經達到十抽其七,天年好,莊戶們尚能果腹。
可前幾天,又接金觀鋪差人傳令,要求預交明年稅收,試問吳家如何能用這三成的收成去交七成的稅?
再加上那柴薪稅,吳家就是破產也不夠納稅的。如果他們用完了,到明年秋收,試想他們會不再另立名目加征么?
今年這麼努力,小女子開廠,柳叔經商,墨家也接了官家活,山上存糧尚只夠交稅,天寒冷地凍,讓庄民們如何生活?
因此,欲重振門風,加強人才培養與發展,讓大家都成為生活的主人,不再受那奴役之苦,便是眼下最需要做的事了。
車寧這一番分析,頭頭是道,有理有據,眾人自是無話可說,並且也合了墨家眾人之意。紛紛叫好,個個拱手稱是。
柳劭睿嘆道:「這個吾也知道,墨家山寨也收到加稅的通知了,並且吳家的二管家現在還在大牢里沒保出來。但要集中力量與朝廷對抗,是何其的難哦。說好聽點是抗稅,不好聽便是造反了。」
羅阜嘆道:「原來公子不是要另立門戶,而是要重組墨家?」
單巒台長嘆一聲說:「我們也想能抗稅,可是哪有那個實力呢?」
車寧見眾人上鉤,便又是一拱手道:「吾家公子和夫人,退出墨家,是目前唯一可行之舉。」
她這一說,眾人又是議論紛紛,這回單大伯倒是壓下眾人,示意讓車寧繼續說。
車寧笑道:「大家要想在亂世只求生存,必須要自己強大。眼下的情況是,無數股敵人殺上山來,大家沒有抵抗的能力,與敵拼殺,很多青壯年都戰死。」
這說到了柳劭睿的心坎之上了,他連連點頭,拱手道:「姑娘說的是實情,那吾等要如何應對呢?」
車寧也就不客氣了,直接說道:「要小女子說,不但是李夫人要退出墨家,墨家寨能戰之士都應退出來。」
她這一說,眾人沉默了,連公子也沒有想到,這妞可真是不怕事大。
車寧開始表演了,便停不下來,她又說道:「墨家把信物交給單大伯,以後單大伯還是聽小姐的,那與小姐在不在墨門,有區別么?」
羅阜搶言道:「區別是沒有,可是她不是墨家人了,這還施號發令,說不過去吧。」
車寧笑道:「心若在墨門,人名字在不在,有那麼重要麼?現要重要的是,保住墨門老少的性命。能戰之人皆出了墨門,吾家公子負責訓練,帶領打擊來犯之敵,將來強大了,拒敵於漢昌之外。」
拒敵於漢昌之外,是墨家多年來不敢想象的事情,單巒台拱手說:「這才是墨門上下要想的結果,山頂的墨家寨,吾等早就開如建了,便是物證。可為什麼要出墨門呢?」
車寧帶著自信的淺笑說道:「可眼下還沒開始練部曲呢,若是官府進來,墨門若是對抗,那官府便會捉拿所有墨家家屬,若是人不在墨家,官府總不能亂捉老百姓吧?」
大伙兒沉默了,羅阜感到這個女人不簡單,說起來是一套一套的;單巒台覺得有理,甚至心裡佩服公子,連身邊所帶著的一個姑娘,都有這般見識。
公子感到這個女人可怕,把自己套得死死的。
柳劭睿看到了希望,那是他尋求多少年不可得的希望。
場上很靜,靜得出奇。
三股勢力,兩股人已經差不多達成一致了,墨家除了接受,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可退出來,那是違反祖制的事,所以誰也不肯先開口。
公子一臉鐵青地坐在那裡,被算計了,被算計了,心裡一直在吼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