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再見，白世界5
“那麽，就這樣吧。”姨奶淡淡地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已經開始期待明年的的祭海大會了。期待隨著遊獵族歸來的熟悉的長嘯、脫離了稚嫩的長嘯。”
“一定會的。太陽部落的每一個男子漢都是海洋的傳奇，石頭和多多當然不會例外。”母親說。
“大角怪、月亮，還有，”父親對遊來的風哨說，“風哨，有勞幾位費心，承擔本屬於一個父親應盡的責任。相信你們會不吝將幾十年的生活閱曆傳授於他們，以應對風雲莫測的未來。”
“我得感謝你的信任，惡棍。”風哨說，“再相見，隻能在綠世界了。保重，叮當。”
“多保重。”叮當道。
“也許我會去綠世界的。”父親淡淡笑了笑道，“在我很老的時候，也許我會去綠世界和你再幹上一架！”
鯨群又是一陣輕笑。
“從現在起，我們正式成為一個團隊了。我們要互相幫助、團結協作。月亮、風哨、我，冰藍、石頭，還有公鴨。”大角怪說，“公鴨！公鴨你在哪裏，為什麽躲那麽遠。”
哄笑中，公鴨遊了過來與大家排成一列。
“有了朋友的相助，離別不是那麽傷感了。作為一個父親，我隻能說，祝你們好運，孩子們！”
父親的嗓門雖然很高，卻沒有平日裏的從容，而是多了些誇張的亢奮。但他的轉身卻是沒有一點拖遝，健碩的身軀在海水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徑直遊了開去。隊列整齊的太陽部落送行隊伍尾隨著父親奔部落的方向遊去了，除了泡泡。
“哥哥，你還會回來的是嗎？”
“當然了泡泡，哥哥一定會回來的。回來參加祭海大會、回來看著泡泡長成大姑娘。”
“泡泡不可以嫁給自己的哥哥，但海藻姐姐可以。你一定要回來娶她，和她成立一個新的部落。”
“看吧，我們的泡泡懂事兒了，說話的口吻像個大姑娘了。”彩虹表妹笑道。
“彩虹姐姐，你要說服石頭哥哥不要總和多多哥哥吵架。難道男孩子們就不能像我們女孩子一樣更團結一些嗎？”
“嗬嗬嗬。好的，泡泡。快去喊你的海藻姐姐，難道她不想給你的多多哥哥些囑托嗎？”
部落遠去，空寂的海麵上海藻表妹的身影更顯孤獨。這讓我的心緊了一下。一瞬間我的眼前幻化出蒼茫的白，幻化出冰封的白世界，幻化出隱隱可見的海藻表妹這般孤零零遠望的身影。這幻象將我的心擊成了冰涼的碎片。
海藻表妹緩緩向我遊了過來，直至距離我不到兩個身位才停住。我想她總該像父母親那樣叮囑些什麽，但她隻是說：“泡泡，乖，姐姐帶你回家。”
我有些愣怔，過了許久才說：“海藻，難道你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哥哥，海藻要說的你都清楚。未來像是無數個謎團匯集成的大海，但願你能駕馭得了命運。因為，你的命運便是太陽部落的命運，甚至是白世界的命運。”
“好吧，不要卿卿我我了，如果你們不想被去往綠世界的大部隊甩下的話。”彩虹表妹接著又說了一句：“據說綠世界是個花花世界，是負心郎、流浪漢的樂土。姐姐，也許失憶比期待更容易讓我們幸福些。”
“呃…負心郎？至少我不是吧？誰知道呢。”風哨說。
“我們就像是哀怨的告別儀式中多餘的家夥。”大角怪說，“來吧，出發吧，情種，還有公鴨！”
“我是不會就此認輸的，輸給那個三道疤。我一定會回來的，回來將他殺死。”石頭說，“我的小彩虹，告訴姨奶，月亮部落未來的王位非我莫屬。”
“兩位哥哥多保重。彩虹妹妹，不要耽誤兩位哥哥的行程了。冗長的告別不如一個約定的兌現。”海藻表妹說。
“約定？什麽約定？”我當然知道彩虹表妹言有所指、所指向我。
海藻表妹卻不言語，隻是喚泡泡一起離開。然後，隱約的，我聽到她說：“泡泡，剛才好像有誰向你承諾了祭海大會？”
與設想的不同，離別的場景簡單卻厚重。親人那清澈的眼神將陪伴我和石頭走遍天涯海角也不會覺得孤單。我還知道，我的靈魂永遠屬於這個美麗的白世界，並最終將化作雪花回歸她的懷抱，成為她的一部分。
孤零零地浮在海水中隨波逐流，海藻表妹們的身影逐漸化成了小小的黑點。我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漫長的白世界的冬季，被思念、期盼、擔憂淹沒的她將以什麽樣的信念熬過枯燥的白？而未知的綠世界又有怎樣的風暴等待著我們？他那傳說的炙熱會否如改變大角怪一般改變著我們的身和心？以至於如堅冰化作流水融入大海的懷抱，再也回不到過去？
想到這裏，我甚至有了違背承諾回到海藻表妹身邊的衝動。
“來吧，我的好兄弟，”石頭說，“我們的一個時代結束了。未來將更加精彩也說不定。”
“好吧，開創屬於我們的新時代吧。”我說，“現在，我們的命運徹底在一起了，就像上牙和下牙。”
“這是個再恰當不過的比方了。有了磕磕碰碰才會有磨合和美食。你和我聯合即是一個部落，一個足以傲視一切的部落。”
石頭的話語將我從離愁中喚醒。海藻表妹們的身影已然與白色的海岸線融為一體，淹沒到浪花中去了。我抖了抖背鰭，說：
“冬天不過是盛夏的偽裝而已。來吧，出發！”
空曠的海麵上掠過一陣清涼的風，獨自久久地向著太陽部落的方向望去的月亮叔叔，終於毅然地轉身跟了上來，嘴裏卻在念念有詞道：
再見了，我的親人
我將要去往遠方
你們的牽掛溫暖著我的胸膛
再見了，我的家鄉
我的靈魂成長的地方
請把我的思念
在心中安放
那些美好的記憶
我永遠不會遺忘
那是我生命中永恒的光芒
那些幸福的時光
匯成了無邊的海洋
在我的心中澎湃流淌
再見了，美麗的極光
是你引領那些偉大的靈魂進入天堂
化作耀眼的星辰點綴在天空上
請在寂靜的夜晚仰頭上望
傾聽述說自遠方的衷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