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七、沙灘浴2
生活總是在輪回中渡過。魚群們將追隨著春天的步伐一路向白世界的方向遷徙。但風哨還會在食蝦鯨結群騰出海麵的時節，與遊獵族一起出現在這片生機盎然的去往白世界的海域嗎？更沒有誰能確定，大角怪這個在定居族和遊獵族之間漂移的家夥，是否會再次出現在我們的生活裏。我和石頭都在渴盼重歸白世界，去開創一個屬於自己的時代。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我和石頭像是兩個老饕，不停地進食，以至於身體很快便圓潤了起來。我們都很清楚，在不久後的大遷徙過程中需要消耗大量的體力，隻有足量的脂肪儲備才能支撐我們渡過狂風帶這道難關。
終於，在一個沒有任何征兆的清晨，海麵突然變得生機勃勃了起來。成群的魚兒不時騰出海麵，追逐魚群的海豚們歡嘯著、騰躍著。海鳥們從天空俯衝入水，再次浮出水麵時嘴上卻多了一條條扭動的魚兒。更遠處的大洋，隱隱傳來食蝦鯨的長嘯，將我的心一下子拽回了白世界。
那沉睡的、本屬於白世界的靈魂，在掙脫了綠世界的浮華之後，更是將周邊所有的山頭、陸地、海麵，覆蓋以堅冰和積雪，幻化成最純淨的白。
“其實，白世界很美，不是嗎？”石頭看著遠處的鯨群說。
“是的。”我說，“家才是最美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部落整體遷居綠世界，我們會把綠世界當做家嗎？”
石頭的問題讓我一時語塞，想了許久才說：“如能與人友好相處，或者說人願意給我們一份清淨，應該是可以的。”
“但我還是更希望在白世界有一片專屬於自己的海域，一個沒有人出現的海域，還有一個像太陽部落那樣的大家庭。”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說，“因為有這種欲望的家夥不止你一個。”
石頭輕輕擺動了一下尾鰭，海水隨即漾出巨大的波紋，然後淡淡地說：“但有我們這種力量的家夥並不多。”
遊獵族的家夥們並沒有在魚群開始填滿大海的時候立刻出現，這讓綠世界的家夥，包括我們這些暫居的過客有了更多的捕獵機會去進一步補充脂肪。
終於，在一個漆黑的夜晚，風哨鬼魅般地出現了。
風哨的行動很輕巧。這也許是他一貫在夜間侵入他人領海養成的習慣。但他那龐大的身軀劃出的輕微聲響，還是沒逃過大家敏銳的聽覺。
“這樣貿然的深夜潛入，除了風哨我想不出還能有誰。”月亮叔叔說。
“也就是說，歸期將至了。”石頭說。
“嗨，老朋友，你是怎麽騙過我們的海豚警衛隊的？”我說。
“如果我一直潛水的話，甚至會連你們也騙過。”風哨說，“但我可不想被石頭和冰藍先生當做入侵者而受到攻擊。”
“幽靈般的風哨，根據你和父親決鬥之前的約定，難道你不是承諾再也不回到白世界去嗎？”
石頭的話並沒有讓風哨覺得尷尬，而是笑笑道：“我有說過要回到白世界嗎？”
“我能從風哨的話語裏聽出快樂。也許風哨有了情感的歸屬也不一定？”月亮叔叔說。
“到底還是月亮的閱曆更豐富一些。”風哨說，“我來到這裏，一則是聽說了你們的故事，想來會會你們這些老朋友們，另外也是在尋找一處棲身之地。”
“但你的她在哪裏？”我說。
“和大家在一起。追逐魚群遷徙的大部隊行進有點慢。我是個急性子，所以，先趕過來看看我的好朋友們過得到底怎麽樣。”
“就像你看到的，一切好得不能再好了。月亮叔叔振作了起來，我和石頭遊曆四方，學到了該學到的一切。甚至公鴨也成為那些孩子們的教練了。他們熱衷於白世界的儀式。”
“這實在是棒極了。我猜想你們一定有一個問題想問我。”風哨口吻輕鬆道。
“說吧，大角怪怎麽樣了。”月亮叔叔說。
“一個好消息是他找到了自己的部落。”風哨頓住，接著賣起了關子。
“天呐，那壞消息一定是部落有了新的王！”月亮叔叔歎息道。
“這太正常不過了，所以現在他正式成為一名遊獵族了。”風哨道。
“也許這對於姨奶來說是個好消息。”我說。
“大角怪並不能鎮服覬覦者。”石頭說。
石頭的話讓我若有所思，沉默許久道：“你是說王位的爭奪已經展開了？”
“你們的姨奶日漸衰老，”月亮叔叔說，“寒風如果不夠堅硬，冰原便會分裂成碎片。”
“但也許會出現更有統治力的力量將冰原進一步擴大。”石頭看了看我說。
“太陽部落的霸氣在你們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傳承。”風哨說，“我看到了那股凝結冰原的力量。”
“感謝你的溢美之詞，”石頭說，“但隻有咬在嘴裏的鯨油才是最真實的。”
“他們真的長大了，月亮。。。”
風哨的話語聲中透著幾分困意。海浪舒緩，鯨群圍成一圈不多時便睡著了。
公鴨一早召集綠世界的姑娘、小夥子們舉行那與太陽部落別無二致的日出儀式。
“幹得實在是棒極了。”鯨群齊刷刷入海的一瞬間，風哨說，“一個有秩序的海洋世界會給生活帶來更多的和平和幸福，不是嗎？”
“可問題是秩序需要大家都去遵守，”石頭說，“但總有些家夥不願意守規矩。”
“那通常是因為柔美的愛情尚未出現，以平衡他那狂野的心。”我笑道，“就像沒有明月陪襯的驕陽，隻能灼燒而不是滋潤這個世界。”
“好在風哨已經尋找到了自己的明月，”月亮叔叔說，“他會融入綠世界的新秩序中去的。”
“誰知道我有多留戀那些沒有‘秩序’的日子。”風哨說，“但它們再也不會有了。”
“貪得無厭的家夥。”月亮叔叔說，“珍惜眼前的幸福吧！”
“珍惜眼前的幸福吧！”我和石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