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線的另一端
“禿驢，有本事就手底下見真章，躲在背後使壞，算什麽本事！”
徐小樓說完這句話，突然覺得有點像某些電影中的無聊台詞，於是把刀一橫，改口說道：“廢話少說！老子今天就是來討個公道的！”
廢話少說。
但對方從未開口說過話。
包括現在。
故而徐小樓就越發覺得尷尬起來。
老和尚手持佛仗，靜靜站在那裏，滿臉微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徐小樓終於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語氣變得軟了一些，說道：“要不咱們打個商量？以後我不來找你麻煩，你也別再找我麻煩。要不然我就天天來煩你，我可告訴你，我這人可是非常不老實，流氓的很，你要是把我逼急了，說不準我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比如……我可能會天天來你這破寺廟點一把火，很大很大的一把火。”
徐小樓盡量用商量的語氣和對方說出這一長串話，然而卻得到對方輕輕搖頭否定。
於是，他就火大了。
麵對這樣一個難纏的家夥，他不僅火大，還頭大。
徐小樓撓了撓頭，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盯著老和尚身後的佛像，愣愣出神。
看了許久，他最後把目光放在對方手中的佛仗上。
他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手中這把禪杖，應該就是佛祖的第三件佛器了吧？”
老和尚沒有否認，微笑點頭。
徐小樓低頭沉吟了片刻，抬起頭，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說道：“擁有一件佛器，修為在第五層境界，可以說，像你這般實力即便放在全天下任何地方，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你若是想要害我，或者如果想要阻攔我修佛，應該花不了多少力氣，但你為何不直接動手呢？”
老和尚微笑不語。
“難道說，你秉著出家人慈悲為懷不亂殺生的原則，才對我留手？”
老和尚點頭。
“那就有點扯淡了，你肯定知道，我如果不修這佛，到時候死的肯定是我媳婦，等同於你還是間接殺生了不是？”
老和尚輕輕走上前，用佛仗在地麵寫出一句話。
“女施主隻是成佛，並未死。”
“扯淡！成了一尊被眾生供養、沒有感情的佛，那和死了有什麽分別？”
“女施主一人成佛，天下蒼生太平。”
“我太平你嗎個鬼！”
徐小樓氣急，手中鐵刀輕輕顫抖。
犧牲一人而救天下。
這個概念，早在當初在雷城的時候，徐小樓就見識過。
那位名叫覺遠的老禪師，為了一城的百姓心甘情願走進煉丹爐，最後成全那雷和煦。
但然後呢？假使後來不是李玄心一朝悟禪修成金身佛，雷城的百姓就真的太平安穩了嗎？
不會的，老奸巨猾的雷和煦隻會暫時停止對他們的殘害，等到某天，雷和煦發現自己再次老去之時，依舊會拿城裏老百姓或者自己族人來煉藥。
所以說，保天下太平的，從來都不是犧牲。
而是強大。
你若是強大了，自然沒人敢欺辱你。
你若是強大，自然也可以守護身邊的人不受殘害。
所以，你們拿別人的性命來犧牲，口裏冠冕堂皇說著為了天下人，其實隻是因為你們不夠強大，你們膽怯懦弱的表現。
徐小樓站在原地，肩膀顫抖了好久，最後還是放下了刀。
他冷冷瞥了老和尚一眼，繼而又掃了一眼對方身後的佛像。
他扯起嘴唇，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老禿驢，說，我是說不過你，所以咱們還是打吧。”
老和尚愣了下。
徐小樓哈哈大笑，“但不是現在，等下次吧，下次我一定會親手送你去見你的佛祖！”
說完，他轉身離去。
他似乎並不擔心對方會阻攔。
也並不擔心因為這話而激怒對方。
事實上，對方也確實沒有發怒。
老和尚臉色複雜，從原地化作一縷青煙消失。
……
殺和尚，是一件非常損陰德的事情。
但徐小樓現在整天做的事情，本就是一件在外人眼中、是該下地獄被油炸活剝的罪惡之事。
他在修佛。
他回到山洞前之後，繼續修佛。
佛像的腳趾頭，如今已經修完了一隻，他開始修剩下的四隻。
大風大雨撲麵，年輕的男子把這等褻瀆之事當做每天必須要完成的工作，堅持不懈。
有工作時間，自然也就有休息時間。
每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的時候，都會閉著眼睛，讓勞碌一天的身軀放鬆。
同時，也會集中精神，去感應體內的那根線……
這是一根看不見的細線。
這根細線的盡頭，就在遠方山脈的那座寺廟裏，就在那講經堂內的佛像中。
這根細線，便是那股熟悉的氣息。
從他第二次到那座寺廟的時候，從他開始發現講經堂內那座佛像不太對勁的時候，這根細線就捆綁在他的身上，準確來說，是捆綁在他腹間的氣海當中。
他已經大致猜出，線的另一端綁著什麽。
他在試圖用仙力去控製這根線。
為著將來某一天的戰鬥做準備。
……
就在有一天，徐小樓修完佛像的第二根腳趾頭時，疲憊感頓生。
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看著天空的風雨招搖，衝天空比了一根中指，便回到小屋內，閉眼休息。
朦朦朧朧中，他再次來到那片碧藍色的海麵上。
依舊是兩朵蓮花升起。
依舊是一臉微笑的小和尚出現。
對方依舊是不能開口說話。
於是，徐小樓就覺得非常苦惱。
“這樣吧，我問你答是或者不是，是的話，就點頭，不是的話，就搖頭。”
小和尚撓了撓頭，然後點了點頭。
“那堵冰牆是不是你搞出來的？”
點頭。
“你是不是還活著？”
搖頭。
“你是不是可以通過某種方式進入我的夢境，然後每次停留的時間都不長？”
小和尚臉上浮現開心神色，點頭。
“每次停留多長時間？”
小和尚三根手指頭。
“三分鍾？”
點頭。
“每隔多長時間能進入我夢境一次？”
小和尚露出思考的神情，然後搖頭。
“不知道？”
點頭。
“好了，最後一個問題，我要是把那老和尚吸引來這裏，你能不能把他留在這裏，不需要你出手打他，也不需要你長久把他留下，隻需要把他定在一個位置上，讓他短時間內不能挪動……這很重要，你好好想想再回答，因為這牽扯著我之後的計劃。”
小和尚皺眉。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
就在他即將化成青霧消失不見之前，他輕輕點了點頭。
“太好了，等下次你來的時候，咱們再說那個計劃的具體細節！”
小和尚微笑點頭，身影在青霧中漸漸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