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我想要強大
第二天。
李砡從紙碎金迷中醒來,隨手推開一條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女人胳膊,站起身。
包房裏一片淩亂,加長的真皮沙發上橫七豎八躺著不下十位女子。
其中當然還有那兩位身著古裝彈琵琶弄琴的少女。
他回憶起昨晚的瘋狂畫麵,嘴角扯起。
他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灌了一大口,推開包間屋門。
門口恭敬地站著服務經理。
李砡隨意擺擺手,他已經習慣現在自己的身份。
或者說,這也不應該說是習慣,應該是與生俱來。
他原本就是一個小國邦的皇子,但無奈出身於唐。
盛世大唐。
這簡單的四個字,其中所代表的意義,李砡比誰都要清楚。
他清楚記得,在他六歲那年,某一天,父親拉著他的手,指著巍峨的皇宮,說道:“孩子,從今天起,你就要離開這裏,獨自去生存。記住,永遠不要提及自己的過往,永遠不要讓任何人知曉你曾經的身份。”
當時,他不懂這段話的意思,他隻記得皇宮內非常安靜,所有的守衛嚴陣以待,宮殿門口擺放著一麵戰鼓,父親的表情充滿了哀傷。
……
那天,皇宮淪陷了,無數的兵馬襲來,鑼鼓喧天。
那是戰鼓的聲音。
戰鼓響,便是代表著戰爭。
以往的戰爭,都是發生在皇宮之外,發生在距離皇宮很遠的地方。
但那天,戰爭卻發生在眼前。
他看到那些鮮衣怒馬衝進皇宮的大門,見人就砍,將數不盡的火把扔到一切可以燃燒的地方。
火焰……
滔天的火焰。
這些火焰將他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湮沒了。
那位伺候他長大的貼身丫鬟被一柄唐刀刺進胸膛,躺下。
那位曾和自己一起玩耍的小太監,直接被砍掉了頭。
那位曾跪在父親麵前發誓,說要讓皇城城門永遠屹立不倒的悍將白飛,滿身鮮血,衝殺在火焰與兵馬當中。
而他的父親,就站在皇宮大殿門口,站在無數羽箭中,長發亂舞,黃袍淩亂,瘋狂地敲打著麵前的戰鼓。
他看到了這些。
然後,他被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抱走,翻躍到屋頂的橫梁之上。
他想哭。
然而那雙大手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他喉嚨剛發出嗚咽的聲音,就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堵住。
……
戰爭結束。
父皇站在龍椅旁。
母後則是被一群人架著,按在地上。
混蛋啊!
媽的!
你們要對我母後做什麽!
放開我!
混蛋……
他在內心爆吼。
他看到那些身穿盔甲的男人,把自己母親的鳳袍撕爛。
父皇再沒有往日的威儀,跪著爬到那些人麵前,拚命磕頭,大聲哀求。
然而,一柄劍,刺進了父皇的喉嚨。
躲在橫梁上的李砡,就這樣眼睜睜看著父皇倒下。
然後,看著母後被人欺淩。
後來,李砡知道了,那些人,是唐人。
……
他活了下來。
救下他的,是一位修行者。
“你的父親不是一位好皇帝。”那名修行者告訴他。
“為什麽?”
“因為他原本想要逃的,曾事先許諾我數不盡的金銀財寶,讓我帶他離開那座皇宮。”
“這有什麽錯嗎?”
“如果他是普通人,當然沒錯,但他是皇帝,這就是錯。”
“為什麽?”
“因為皇帝,生在皇宮,死在皇宮。”
“哦。”
“我身為皇宮的世代守衛,當然不會答應他的請求,身為皇帝,怎麽能貪生怕死?怎麽能夠狼狽地逃命?”
“可是你也不是逃了嗎?為什麽他不可以?”
“因為我不是皇帝。他是。”
“哦。”
“但不得不說,他是一位好父親。”
“這話又怎麽說?”
“他求我帶著你離開,盡量滿足你所有的要求,保你一輩子無憂無慮。”
“可我看到了那些,又怎可能無憂無慮?”
“那是你的事情。”
“哦。”
“那麽,李砡,你有什麽要求嗎?”
“有一個。”
“說來聽聽。”
年僅七歲的李砡,小臉蛋上布滿殺氣,他指著皇宮的方向,說道:“我想修行,我想要強大,我要報仇,我要奪回我們家的東西,我要讓這世界任何人都不敢殺我!而且,我要殺很多很多人……”
那一天,李砡正式開始修行。
……
想到這些往事,即便已經過去六百多年了,依舊是讓他心中難受。
李砡掏出一根雪茄。
這是昨晚剛學會的。
王素丹告訴他,男人事後一根煙,快樂似神仙。
他李砡即便連神仙都不曾放在眼裏,自然也就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
不過,這煙草的味道,他很喜歡。
點燃,抽了一口。
手指夾著煙卷,準備離開這裏。
在李砡醒來走出包間之後,服務經理就連忙走進去,把王素丹在內的眾女叫醒。
女子們慌忙陸續走出,在朱門居的門口,看到了李砡的身影。
……
天下雨了。
門口的胡同內,靳廣印跪在那裏。
那個男人腰背挺直,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看起來就像一座雕塑。
然而他跪的再直,他還是跪著的。
李砡眯著眼睛,站在門口。
雨水打在他周身半米範圍內,就會化作霧氣蒸發。
身後的女子走來,皆被這神奇的一幕震驚到。
李砡冷哼一聲,帶領女子們離去。
……
乘坐直升機回到蘇家別墅。
在外麵瘋玩了一整夜,回來之後,卻是半點頹廢感都沒,李砡吃了一點蘇家精心準備的燕窩湯,便跑到三樓套房內,與眾女協商下一步該去哪裏遊玩。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靳廣印開車出現在蘇家門口。
不用說,這輛車又是他搶來的。
下了車,氣喘籲籲進了別墅內,來到二層樓,就在林月詫異的目光下,撲通一聲,跪在地板上。
……
林月用最舒服的姿勢坐在沙發上,雙腿上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她在看財經新聞。
看了一會兒,覺得累了,揉揉眼睛,看向跪在地板上的靳廣印,她蹙眉,輕聲勸道:“你這樣跪著,真的一點用都沒有,相反,我覺得很可能會起到相反的作用。”
靳廣印咧嘴一笑,臉色因奔波而有些蒼白,他說道:“但我不知該怎麽去巴結他。”
用了巴結著兩個字,似乎覺得有些不妥,靳廣印搖了搖頭,說道:“我就是想拜師,他肯收我,讓我做什麽都行。”
林月苦笑道:“讓你做什麽都行,但他也沒讓你就這麽跪著啊!”
靳廣印愣了愣,隨即低頭。
……
其實說起來,靳廣印是一位非常驕傲的男人,和沈瀟瀟蘇青河等人類似,他出身於豪門,自小就比同齡人優秀太多,也就養成了這種有些偏執的驕傲,甚至有些孤傲。但從心理學上來講,越是孤傲的人,就越是不懂得如何說話。通俗點說,就是不知該如何用言語來表達行動。
他可以跟很多人嬉皮笑臉,但笑臉後卻是隱藏的很深的孤獨。
他幾乎從不求人,更不下跪。
這幾天,便是把他一生的驕傲和自尊,全給跪沒了。
坐在沙發上的林月深深蹙眉,問道:“這麽做,值得嗎?”
靳廣印苦笑一聲,回答:“值得。”
“為什麽?我是說,為什麽值得?你明知道這樣下去,很可能會惹怒他,很可能到頭來,你什麽都得不到。”
靳廣印抬起頭,臉色從未有過的認真,說道:“總要試一試的,也許這在你看來不值得,但在我看來,這已經是我最大限度能做到的事情,我不知該如何取悅他,也沒有能力去取悅他,我能做到的,就是讓他看到我在努力,我不放棄,我堅定並且堅定不移地想要拜他為師。”
靳廣印語速很快,但卻越說,聲音越小。
到最後,林月隻能聽到他喃喃說了一句,“因為我必須要拜他為師,我要好好修行,我要成為像他那樣的強者,我想要強大,我想要去報仇,想要去拿回一些……一些東西……”
三層樓,套房中,正在觀摩世界地圖尋找下一站遊玩地點的李砡,突然愣住,繼而輕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