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當狗還是當人？

  這一日的黃昏好似床幃後欲語還休的女子，褪去衣裳極其緩慢。


  山廟的山下，花豹在溪畔附近棲息，突感來人。


  留著山羊胡的老道腳踩雲泥，出現在身邊，說道：“東西帶來了嗎？”


  三百年修行的豹子精慌忙俯下頭，從血盆大口內吐出一個小口袋，吐人言道：“主子，帶來了。”


  山羊胡老道自然就是山頂二郎真君廟內的申公豹。


  這位闡教最出名的弟子在塵世隱姓埋名千年修為已經不能以常理來度之，第五境上品，但其掌握的遠古師傳功法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的法寶層出不窮，知其底細的蘇青河曾言道‘此妖雖是五境上品，但綜合實力，絕對不能以單純境界來度量’


  就連向來天上地下老子第一的李大劍神也對這話翹著二郎腿點頭讚同。


  這個小口袋，便是當年闡教祖師爺元始天尊的隨身口袋，是一件空間法器。


  通常來說，所有的空間法器是不能裝載活著的生命的，因為芥子空間極其不穩定，活物進入，很可能便引起空間的紊亂，從而毀掉法器。


  但這個小口袋卻不一樣，乃是元始天尊的隨身口袋，吸納聖人氣息，內裏的空間法則穩定和塵世有的一拚，故而足以裝載昏迷的沈瀟瀟。


  將女子取出，山羊胡丹鳳眼的申公豹摸著胡子說道：“計劃中最重要的人物到手，那接下來，就等著第二次封神計劃正是開啟了。傲鬥，距離你封神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開心嗎？”


  傲鬥，便是溪畔旁跪伏的花豹。三百年前修煉成精，正式邁入修行一途。


  自從遠古神魔大戰和封神大戰結束以後，塵世天地元氣稀薄，已經日漸式微的妖族更是幾乎絕跡，僅剩的不足千名妖族成員也都隱藏在十萬大山內，故而這世間就鮮有妖怪出現。


  這頭花豹能在這種情況下自己修煉成精，福緣不淺，天賦更是奇佳，申公豹在偶然一次遊曆時遇見，便將其收在麾下，念其不易，更是同為本體豹子精，指點其修煉，將遠古師傳功法傾囊相授，讓這傲鬥在短短三百年就修煉至第四境界巔峰，以妖族特殊體質與遠古功法加身，即便遇上第五境的高手，也能保命而逃。


  傲鬥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便是能跟著主子，能成為像主子那般的神仙人物，此時聽到主子問這話，自然是連忙點頭如搗蒜，“開心！主子，假如計劃成功，我是否也能位列仙班？”


  申公豹搖了搖頭。


  傲鬥頓時愣住。


  申公豹問道：“仙班？何為仙班？”


  這次輪到花豹搖頭。


  申公豹繼續說道：“封神，封神，封的便是神，何來成仙一說。”


  傲鬥那張豹子臉上布滿疑惑，問道：“主子，神和仙有區別嗎？”


  申公豹看著地麵的昏迷女子，蹲下身，掏出煙袋，依然是用火石子點燃煙草，抽了一口。


  舒舒服服地吐出一口煙霧，他說道：“神就是神，仙就是仙，當然是不一樣的。以前沒教你這些，是想著你修為境界不夠，還達不到接觸這些東西的層次，現在計劃馬上就要開始了，也有必要給你講清楚，省得三天後你去陰曹地府因為無知而喪命……”


  咳嗽一聲，申公豹繼續說道：“你聽好了，神仙一詞乃後世之人所創，在遠古之時，神便是神，仙便是仙，二者如同池塘與柳樹，雖是相近，卻是完全不同的物種存在。”


  “在遠古年代，所謂的神明，便是天穹之上的虛無縹緲的存在，人類尊崇神明，敬畏神明，但直到後來修行體係的出現，才讓愚鈍無知的人類逐漸明白，所謂的神明，不過隻是一種更為高等的生命罷了……”


  說完這話，申公豹深呼吸一口氣，身體變得虛無縹緲起來，他用煙袋杆指著不遠處的溪畔，頓時，畔內的流水激蕩而起化作冰川，哢哢哢凝結成小山般的小冰山，在黃昏的陽光下映照的十分好看。


  接著，小冰山在空氣中忽然燃起了火焰，繼而整個溪畔燃起熊熊大火。


  十幾秒鍾後，火焰衝天而起，但卻沒有絲毫的煙霧出現。


  火焰，再次凝固成冰川。火紅色的冰川。


  申公豹說道：“你看，這邊是神明的力量，我們失去了rou體，但精神體卻變得十分強大，可以操縱這世間的一切元素，包括水風火雷電……而所謂的仙，則是由人類一步一步修煉成仙，因有rou體的束縛，對於天地元氣元素的操縱，遠不如我們神明。但同時，他們也擁有著我們羨慕不來的好處……比如，他們可以不受天道的製約……”


  “天道的製約？”傲鬥乖巧地趴在地上，抬頭疑惑問道。


  “恩，神明很強大，但我們的強大，是因為我們服從於天道，這些強大的精神力量以及對天地元氣操縱得天獨厚的精神力，都是來自於我們對天道的服從。故而，我們的一切行為，都要以天道為尊。所謂天地君親師，天字，便排在第一位。”


  “我還是不太明白。”


  “哼。”


  申公豹冷哼一聲，皺著眉頭解釋：“這樣給你說，前些天，那李砡在邊疆出口一劍斬殺四名西方天使，那件事的來龍去脈，你可知曉其間內情？”


  花豹自然是搖頭不知。


  “嗬嗬嗬，耶he華那老小子便是西方的神明，和我等類似的存在。他自稱上帝，但其信仰依舊是冥冥之中的天道。所以，他同樣是沒有rou身的存在。隻不過那老小子修為太過逆天，已經隱隱達到了當初三清道尊的層次。他想要為自己逆天改命，便想到了一個法子……”


  “那個法子便是，給自己重塑一個rou身，然後徹底脫離天道的掌控，成為一個逍遙快活的陸地散仙。”


  “據我所知，在最起先的時候，耶he華以自己的分神降下神子，也就是當年的耶su，企圖將其培養到第五層境界以後，再將自己的精神體轉移到耶su的體內，侵占其rou身，從而達到目的……”


  “隻不過，這個計劃被西方魔神撒旦看破，命人在其中搗鬼，最後耶su在即將邁入第五層境界之前，被一個陽謀捆束，釘死在十字架上，rou身被毀……”


  “再後來，耶he華吸取上次失敗的經驗，選擇秘密計劃，再次費了大功夫將自己的分神剝離出，隱藏在咱們東方，就隱藏在邊疆外界內，那縷分神，也就是下一個神子，名叫米傑爾……”


  “很可惜，原本來說這個計劃萬無一失，但這世界，或者說，冥冥中的天道好似察覺到耶he華那老小子的計劃，陰差陽錯的，蘇青河被委派到邊疆外界，一炮將那米傑爾給轟成了渣渣……擁有逆天修為的李砡，又‘恰好’地從邊疆外界出來，一劍斬殺四大天使長……這個計劃，再次被打破。”


  申公豹嘴角勾起，笑道：“這便是天道的厲害之處，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他耶he華一直想要脫離天道的束縛，搗鼓出這麽多花樣，到最後，全都擱淺。所以，普通人眼中的神明看起來高高在上，但說實在的，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天道所養的一條狗。地位和二郎神腳邊的哮天犬沒什麽兩樣。聽話的時候，扔兩根骨頭，不聽話就打……我看啊，耶he華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神體定然受到重創，沒個幾百年修養，是別想走出他的神國了。”


  聽到這裏，傲鬥心情起伏，小聲問道：“主子，那為何，還有那麽多人想要成神？”


  申公豹一臉理所當然說道：“因為可以活得更久啊！畢竟對於某些人來說，活著，便已經是值得一輩子去追尋的事情。成神，當你知道這兩字背後的意義，覺得這不是一件好事，但未必成仙就好到哪兒去了……”


  申公豹將地麵昏迷的女子抗在肩上，說道：“成神，是當做天道的狗。成仙，便是徹底與天道對著幹，你說，哪個死得快？”


  傲鬥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申公豹轉身，腳下出現浮雲，眨眼間就消失在原地。


  空氣中，隻留下一句話久久回蕩。


  “從遠古到現在，和天道對著幹的人，我所認識的，已經死到沒剩幾個了。”


  ……


  ……


  龍組的小世界內。


  蘇青河衝上那彷如通天般的樓梯，推開盡頭的鐵門，大步來到‘夢境三號’的儀器前，對著拿本子不停記錄數據的中年男子說道：“待會兒他出來，估計要鬧事，還望前輩出手幫忙。”


  唐雨，這位第五境界上品的大修士自然是具備鎮/壓徐小樓的實力，他聽了後，皺眉問道：“咋了？為啥要鬧？通過夢境三號的特訓，他這次獲得好處很大，應該不會再跟你計較什麽‘欺騙’之類的小事。”


  蘇青河苦笑道：“他的女朋友被我搞丟了，這事兒……哎，解釋起來很複雜，還請前輩到時出手，明年前輩研究所的項目資金，我私人再出一部分，很大的一部分……”


  唐雨的目光變狂熱，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