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公子
黑色霧氣在夜色中如同魔魅。
祝融在原地沉思片刻，一招手，便是將天火神兵化作先前那般的漫天火鳥，朝霧氣衝去。
霧氣幾乎籠罩了整片山林，不停翻湧。
不知怎地，漫天火鳥在飛近霧氣後，非但未驅散這霧氣，反而如泥牛入海，鑽進後，便了無音訊。
收回天火神兵，祝融站在原地，再次沉思起來。
如果沒看錯的話，這團霧氣和萬妖之界入口的大陣極其相似，應該都是由一種迷惑心神的幻術組成，隻不過，這團黑霧，明顯要簡略許多。
妖界入口的那個大陣，當年可是能將漫天仙佛都困住的陣法，一隻修為境界依靠外力暫時突破第五層的妖狐，又怎麽能完全模擬出呢？
火神祝融站在原地猶豫，想要破開這個幻術，隻有兩種辦法。第一，便是擁有極其強大的心神，可以固守本心，不受幻術影響。第二，便是擁有非常強大的實力，能夠純粹的力量，將這幻術給一擊潰散。
祝融先前和徐小樓戰鬥，剛才又和妖狐徐小樓的聯手戰鬥，體力消耗甚大，如果再強行攻破這個幻術的話，恐怕到時徐小樓與妖狐出來聯手，他將會變得被動許多。
所以，他就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一道嘹亮的鳳鳴聲。
祝融臉色大變。
這世間隻有一隻鳳凰，便是天鳳。
而天鳳仍在祭壇中，所以，這聲鳳鳴，便是已經吸納一般天鳳之火、能夠幻化出天鳳虛像的大長老發出。
這道鳳鳴聲，是在呼喚自己。
祝融眼神決然，收回天火神兵，看也不看那黑色霧氣，朝萬妖之界的湖畔而去。
……
……
處於幻術之內的徐小樓，並未知道他所擔心的敵人已經走了。
他隻是站在虛空之中，靜靜俯視著山林中正在發生的畫麵。
那隻小狐狸即將死在老虎的爪牙之下。
徐小樓知道後來這隻狐狸，便是自己先前曾遇到的女子。
所以，他就知道，此時這隻僅有不到一尺長的小狐狸，定然不會就這麽死去。
他懸在半空中，針對眼前的一切，都不能去出手製止，也無法用心神或者神識去幹預，他就是一個觀察者，或者過客。
終於，老虎的牙齒落下了。
它沒有選擇咬斷小狐狸的頭顱，或者脖子。反而咬到了狐狸的背部，將這隻小狐狸直接叼了起來。它是一隻修為相當於人類第三境界的老虎精，已經開啟智慧，自然明白好東西應該慢點吃才有味道。
妖狐啊。
在十萬大山中，不，應該說在整個天地中，妖狐已經絕跡無數年，沒想到，今天會讓它們兩個撞了好運氣，竟然一下子碰到了兩隻。
妖狐的肉並不好吃。
但就像奇貨可居這個道理一樣，越是不常見，在得到的時候，便越會欣喜。
老虎嘴巴叼著小狐狸，眼睛微眯著，緩緩朝獅子的另一邊走去。
它決定獨自享用這頓盛宴。
妖狐在它的嘴裏，沒有掙紮，也沒有痛呼，就像死了一樣。
但沒有死。
這隻小狐狸感覺不到疼痛了，它隻是瞪大眼睛，看著那一邊在獅子口中逐漸變成一堆碎肉的母親，看著那血淋淋的場麵，眼睛就像是定格了一般，流不出眼淚，哭不出聲音。
它在心中呐喊，‘老天啊，誰讓我殺了這兩個混蛋，我餘小七願意付出一切。’
於是，很快，有一道聲音在它心田響起，“一切，是什麽？”
“一切，便是所有，是任何，是我現在所擁有的，和我將來會得到的。”
“好，如你所願。”
……
……
一簇火焰，突然從遠方飛來。
火焰很小，像是火苗。
然而其中所夾帶的熱浪，卻是如同颶風一般，吹響了這整片山林。
感受到颶風，感受到熱浪，老虎和獅子吃驚，抬起頭。
天邊的雲好像在燃燒。
明明是黑夜，但卻讓所有生命的視野，都變得無比清楚。
因為火，便是代表著光。
那是一團天鳳之火。
老虎吃驚地長大嘴巴。
於是，小狐狸便從它嘴裏落了下來。
落下，但卻並未落到地麵。
隻見狐狸的身體下，出現一團火紅的雲彩，托著它，緩緩朝那團火焰靠近。
那隻老虎，和那頭獅子，徹底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天地萬籟俱寂，隻有火焰燃燒地麵枯草與落葉發出的劈啪滋滋響聲。
“我賜予你力量，讓你報仇。記住，我的名字叫應龍，從今往後，我便是你的主人。”
“好的，主人。”
這一天，一場大火，將這片山林燒成了灰燼。
……
……
徐小樓虛立當空，山林的火勢幾乎要蔓延到天上，入目所及，皆是火紅一片。
老虎和獅子被燒成碳灰。
小狐狸被帶走了。
萬妖之界，過了好多年，已經在祭壇中沉睡無數年的應龍，突然宣布，自己收了一個愛徒，名叫餘小七。
餘小七，是一隻狐狸。
……
……
轉眼間，老樹身上的年輪，又多了好幾圈。
“爺爺，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如果有一天你變成了人，會變成什麽樣子？”小狐狸已經長大，乖巧地坐在樹根旁，問道。
“哦哦，小狐狸，你最近的問題真的好多……”老樹說道：“我為什麽要變成人呢？我覺得自己現在很好，雖然看不見大海，也看不見許多許多好看的風景，但我不需要去憂愁明天會不會死去，也不需要去思考怎麽和人打交道……額，實話說，我除了和小狐狸說說話，我也不喜歡說話。”
小七舔了舔爪子，“可是我很想看看你的樣子。”
“你現在不是在看嗎？”
“現在的不算，我想看看你變成人。”
“為啥啊，小狐狸。”
“我聽說，人類很強大。”
“是的，人類很強大，人類把整個妖族都趕到十萬大山裏，想想，他們真的很強大。但為何你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我是說，你又從來沒有見過人。”
狐狸愣了下，但很快又搖了搖腦袋，“我就是想要見嘛，爺爺，你變給我看。”
樹枝輕顫，葉子落下，其中一片恰好落在狐狸的頭頂，如同一位慈祥的老者，在輕撫一名嬉鬧的孩童，“我很笨的，不會變。”
狐狸生氣，伸出爪子，把落葉從頭頂扒拉下來，轉身跑開。
老樹生長了無數年，就連它樹根下的花草都修煉成精了，它的修為，肯定是非常強大的。
餘小七剛走，飛天豬便從樹林深處跑來。
它很小心，左顧右盼，來到樹根處，拍了拍胸，問道：“走遠了吧？”
老樹說：“恩，已經走遠三裏地了。”
“還好，還好，沒被她看到。”
“豬，你很怕她？”
“廢話，當然怕！她現在是大長老的徒弟，權力大著呢！你是不知道，最近這兩年，她殺過的老虎和獅子數以萬計，都快被她殺絕種了。”
“但她沒有殺豬。”
“殺老虎獅子都跟割麥子似的，殺豬？還不是抬抬手的功夫？”
老樹沉默了很長時間，似乎是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過了半晌，豬說：“聽說最近大長老的公子在追求她，但被她拒絕了。”
老樹的身軀輕顫，“公子？”
應龍乃是龍族，為了不重蹈當年天龍覆轍，故而無數年來，從未誕下一子。
這位公子，乃是應龍手下的義子，是一隻修行千年處於第四境巔峰的蛟。
蛟和龍，雖說外觀相像，但卻有著最本質的差別。
比如，龍有四爪，蛟無。
龍可施雲布雨，蛟不能。
龍自打出生起，便是第四境界巔峰。
蛟則是由地蛇修煉進化而成，一步一步修煉成精。
這條蛟，名叫玉阜，自詡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