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章(六十三)教堂
「通緝犯?」夜有點生氣和不耐煩,「你說的通緝犯就在裡面,不過,我倒是想先問問,你們為了抓人,就可以隨意破開別人家的圍牆?還毀掉那麼一大片樹林?」
「這個……我們也是逼不得已,只要兩位交出那群人,今天所有的損失,教會都會做出賠償!兩位也將會是教會永遠的朋友!」騎士長向夜和「魔術師」拋出了橄欖枝。
「不必了!」夜果斷地拒絕了騎士長,「那群人,我們不會交給你們的!我勸你們乖乖滾蛋!還有,撤銷那個可笑的通緝令!」
某個城市的小角落,樹木肆無忌憚地在生長在破舊的小路兩旁,與不遠處高聳,喧鬧的鋼鐵森林格格不入,此處,是它們最後的一片凈土。年久失修的老教堂坐落在小路的盡頭,在時間的流逝中,屋頂上的十字架也只剩下了小半截還在向天空祈求著光明。身穿白色斗篷的男子身後跟隨了一位俊俏的少年,兩人胸前金色的十字架上,與眾不同地盤踞了一條威武的巨龍。
「教父……啊!不對,老師,我們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幹嘛?」少年看著眼前破敗的教堂很是不解,在物質的極速提升和科技飛躍式的發展下,人們的信仰早已不想以前那樣堅定了,類似被廢棄的教堂在世界各地隨處可見,他懂得自己的老師,為何大老遠的特地帶自己來這裡。
參觀嗎?不像。
修繕教堂?更不可能,自己的老師還沒閑到這種地步。
白斗篷下的男子沉默著,看向教堂,一隻造型怪異的白鳥落在了教堂頂端殘缺的十字架上,少年定睛看去,那白鳥上去像是鴿子,卻又好像不太一樣。
白鳥貌似覺察到了少年好奇的目光,撲騰了一下翅膀飛落到了教堂的後方。
「來了。」白斗篷下的男子的語氣有點緊張,又有點激動,認真整理了下自己的斗篷,仔細掃掉身上每一粒塵埃,又幫少年仔仔細細地整理了下儀容。
「跟我進去,別亂說話。」男子深吸了一口氣,莊重地走向教堂。
「那群人是教會的重犯,維護他們,你們是要和教會為敵了?」聖殿騎士長向「魔術師」和夜做最後的確認,可以的話,他是很不想惹上眼前的兩名神秘高手,但那個怪物就在裡面,為了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中,真要一戰的話,他和他身後教會的精英也不會退縮。
「魔術師」一直把微笑掛在臉上,不過,這會兒在聖殿騎士長眼裡,他的微笑,可不會給人燦爛和善的感覺,「你們還真是頑固,說了,讓你們回去,萬一惹火了我身邊這位黑臉煞星,可不是鬧著玩的。」
聖殿騎士長抬起了手中的騎槍,槍尖指向夜,他身後的騎士們跟著他做出了準備衝鋒的架勢,動作統一,沒有一個人快,也沒有一個人慢,十幾名騎士形同一人,若是沒見過大場面的人在這裡,光是看到騎士們的陣勢,鬥志就消磨掉了一大半。
「那個怪物我是拿定了,還有她所有的同伴,我都要親手抓回去,送上異端審判庭!」聖殿騎士長全身閃耀金光,脖子上長出了濃密的鬃毛,手指漲大了數倍,利爪在騎槍上摩擦出刺耳的音調,一聲高傲的嘶吼,聖殿騎士長英俊的臉變成了一頭雄獅。
騎士長的身後,聖殿騎士們紛紛使出了自己的能力,一時間,人工湖畔擠滿了穿身金色鎧甲的野獸,當中還混雜了不少石頭人、火人、金屬人之類的肉搏戰好手。
「哇!麻煩來了,這群傢伙太固執了吧!」「魔術師」頭疼不已,他是最討厭戰鬥的,要是有的選擇,他一定躲一邊去,把這群傢伙全交給夜,但,不行,要夜一個人對付這麼多人,不污染這片凈土是很難的,「魔術師」更不想髒了某位重要人物的眼睛。
「夜,領頭的獅子給你玩了,其餘的我來。」
「好!」夜回答的很乾脆,「但有一點,別讓後面那群牧師參與進來,否則……」
「好啦!好啦!你放心去吧!」「魔術師」推了夜一把。
「最後給你們一個機會,是敵是友?」聖殿騎士長向前邁出了一步,地面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獅掌印。
「廢話太多!要打就打吧!」一道黑色的閃光劃過,騎士長感覺到了敵意,本能地用騎槍一擋,身體在地面上推出了數米遠。
定了定神,騎士長驚訝地看見黑衣男子站在自己剛才的位置上,手中拿著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劍刃卻並未出鞘,黑色的劍鞘,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反應還算不錯,有點意思。」夜收回劈砍的姿勢,拿劍指了指騎士長,臉上笑的時那麼輕蔑和隨意。
身為教會聖殿騎士團團長,他是靠實力和鮮血拚到這個位置上的,他的戰鬥經歷,在教會中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傳奇,不然也不會有本能的防禦反應。
坐上這個位置這麼多年,高傲的聖殿騎士團團長,看到夜的笑容,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但他雖然能化成獅子,卻不是只有野獸的魯莽,除了侮辱之外,他這麼多年終於又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黑衣男子單純靠肉體就達到了閃電般的速度,簡直是駭人聽聞。這個男子,是比聖·約翰還要可怕的對手!
騎士團團長手持騎槍,小心翼翼地移動著,獅子的眼睛緊盯著獵物,注視著獵物的一舉一動,他在等待,等待獵物露出一小點細微的破綻,那便是捕獵的最佳時機。但等待了好一會兒,夜單手拿劍,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即使騎士長圍著他打轉,繞到他的身後,夜依然站在那裡,不動如山。
雙腿微曲,繞到夜身後的騎士長,右手高舉騎槍,左手搭在了地上,弓起的腰剎那間彈了出去,三爪在地,騎士長爆發出了雄獅的速度,向夜的背部發動了猛襲,高舉的騎槍,狠狠扎向了夜的脖子。
「啪!」教會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睛,他們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位英勇無比的聖殿騎士長,狠狠地讓黑衣男子扇了一巴掌。
倒在地上的聖殿騎士長,看著站在眼前的黑衣男子,無畏的獅子之心,竟產生了退縮的情緒,脖子上強烈的疼痛,是他那高傲的自尊心在哭泣,自己發動攻擊的時機和速度,都是那樣完美,但黑衣男子僅僅是一個轉身,便錯開了自己的攻擊,劍還是沒有出鞘,只有冰冷的手掌重重地打在自己臉頰上,騎士長看到的,是無限放大的黑衣男子輕蔑的笑容。
「騎士團,準備衝鋒!牧師準備精神攻擊!」牧師領隊作為獵魔行動的第二指揮官,下達了自己看來最合適的命令,騎士長怎麼看都不是那名黑衣男子的對手,而那名另一名男子雖然站在一旁觀看,但誰又敢保證他會一直不出手,那強大的魔力,一旦釋放出來,破壞力小不到哪裡去。
騎士們騎槍前指,牧師口中吟唱起整齊的字元。
「準備!」牧師領隊發出號令,騎士們重重地向前踏出右腳,牧師們釋放出的神聖之力加持在了騎士們身上,野獸們發出了鬥志昂揚的吼叫,「為了吾主的榮耀!衝鋒!」
「等等!」騎士長大吼,想要阻止騎士們的進攻,但他一人的聲音又怎能比得上一群崩騰的野獸?
嘶吼聲,鎧甲的碰撞聲,大地的震動聲,掩埋了騎士長孤獨的吼叫,騎士們眼中只有身上背負的榮耀,還有那個踐踏了自己心中英雄,異身黑衣的異端。揚塵蔽日,明明只有數十名的騎士,聲勢卻不亞於上百名騎兵。
「魔術師」看了一眼夜和趴在地上的騎士長,極不情願地走了出來,擋在騎士們衝鋒的道路上。
「他要幹嘛?瘋了嗎?那是一隊經過聖力加持的騎士!他那小身板,瞬間就會被踏成肉泥!」騎士長靠著騎槍的支撐爬了起來,「魔術師」的行為是他無法理解的,要知道,就是聖·約翰,也不敢輕言獨自面對這樣一隊騎士。
「由著那傢伙去好了!」夜似乎一點不為「魔術師」擔心,「你還有鬥志?繼續嗎?」
「他不是你的同伴嗎?他去送死,你不擔心?」聖殿騎士長大聲問道,像是在斥責夜。
「擔心?」夜淡然一笑,「需要擔心的不是他,是你的手下。」
兩聲短促、富有節奏的掌聲響起,在騎士們的衝鋒聲中,明明連騎士長的怒吼都模糊不清,但這兩聲掌聲卻清晰地傳進了每個人耳中。
平靜的人工湖翻騰了起來,湖水炸開了鍋,翻滾著,騎士們衝鋒的步伐放慢了,他們一個接一個發現了身旁湖泊的異樣,但慢下的腳步不代錶停止,他們很快將「魔術師」認定為一名掌握了水系能力的「清醒者」。
「沖!在他動手前消滅他!」隊伍里有人發出了警告,那名男子一定是要釋放一個大範圍的強力攻擊,騎士們和他的距離不到十米,一次衝鋒,肯定能在男子完成攻擊前擊敗他。
騎士們在向前猛衝,後方的牧師領隊卻焦急無比,強大到無以復加的魔力波動,那男子,不是什麼「清醒者」,而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魔法師,而且還非常的強大,想要阻止衝鋒的騎士是不可能了,領隊催促著所有的牧師,用最快的速度為騎士們提供防護。
「轟!」翻滾的湖水再也按耐不住,水柱衝天,湛藍的水龍淹沒了所有的騎士,衝進了後方的牧師之中。
吟唱聲停止了,腳步停在了「魔術師」的前方,排在最前段的騎士,手中的騎槍距離「魔術師」還不到十厘米,然而,一切都定格在了這十厘米之中,人工湖又恢復了平靜,湖邊上,多出了一大片栩栩如生的冰雕,騎士們和牧師們保持著衝鋒和吟唱的姿勢,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你!」聖殿騎士長雙手握槍,向「魔術師」衝去。
「叮!」騎士長的雙手顫抖,酸麻的感覺讓他不由地鬆開了騎槍,騎槍飛過了頭頂,在空中轉了幾圈,困落了下來,躺在地面上。
「為什麼不拔劍?難道我還不配嗎?」騎士長歇斯底里地咆哮著。
夜放下高舉的劍,說道:「你有一顆戰士的心,但……是的,你不配!」
「你們到底是誰?『花園』培養的秘密武器嗎?」騎士長心中充滿不甘,卻又感覺無能為力。
「旅行者,我說了,我們只是旅行者而已哦!」「魔術師」眯著眼,笑容燦爛。
少年緊跟在男子身後,他還是頭一次看男子如此小心,這位連教皇都要禮讓三分,在教會裡地位超然,實力深不可測的男子,居然也會緊張?少年像是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和自己的兄弟分享,但少年的心中也多了一個疑問,讓自己老師緊張的原因是什麼?自己的老師可是連那位「公爵」都不放在眼裡的人,這個世界上,還有人、事、物能讓他緊張?
「約翰!跟緊!」男子發現身後的少年心不在焉,落後了自己一大截,不滿地喝斥道。
少年不好意思地瞄了男子一眼,小跑了兩步,追上了男子。
廢棄的教堂里,陽光透過玻璃窗上的破洞照亮了每一個角落,倒塌的石柱,散落的石塊滿地都是,木質的長椅上散發著腐敗的霉味,空氣不太新鮮,但也糟糕不到哪去。少年好奇地觀察著教堂里的一切,心中不免有幾分惆悵,曾幾何時,這間教堂里也是人聲鼎沸,如今只能在風雨中,一點點地消逝,難道人的信仰,真的那麼脆弱嗎?
「脆弱的不是信仰,而是理想。」溫柔的聲音在教堂里想起,少年相信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著空靈的天籟之音,教堂外看見的白色小鳥站在神壇的十字架上,雙翼一振,飛落在最前排的長椅上,那是整個教堂里,唯一看上去完好的東西。
純白的斗篷,淡粉色的邊緣上鑲了一條金邊,華貴又不失可愛,一名女子正坐在長椅上,奇怪的白鳥在她的肩頭上躥下跳,很是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