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章（七十六）驚濤
來自空中不停歇的掃射，讓司馬律明的行動相當受限。他想要找個機會下海，但每當他要翻出遊艇的護欄，一連串的子彈又把他逼退了回來，而五架飛行器飛行地速度和高度，都超出了他的異能可以觸碰到的範圍，不先將天上的麻煩處理掉，他便無法下海去確認情況。
「咦？飛行器不攻擊了？」司馬律明和路羽遙縮在船舷的入口處，等待著時機，但在一次掃射后，飛行器的對這個方向的攻擊停止了，司馬律明這才注意到，凱瑟琳飛了上去，而所有的飛行器都朝凱瑟琳圍去。
「臭狐狸！海里有東西！我下去看看！」不等諸葛狐回應，司馬律明一段小跑，直接翻過護欄，跳入了海中。
「這個四眼蜘蛛，不帶潛水設備，下去找死嗎？」諸葛狐看司馬律明身上沒帶任何東西就跳進海中，還以為司馬律明腦子壞了。
路羽遙虛弱地笑道：「你要相信魔法。」
和海面上的火熱想比，冰冷的水下，完全就是另一個世界，寂靜、昏暗。司馬律明潛入水下，屏住鼻子不敢呼吸，在他的臉頰上，多出了兩個魚鰓樣子的東西，這是他跳海前，路羽遙為他添上的一點小玩意，能夠讓司馬律明在水下和魚兒一般自由的呼吸。當然，他的鼻子就暫時不能用了，假如司馬律明不想嗆進海水的話。
海平面以下的視線很差，明明還是大白天，能見度卻不到三米，也沒有一條魚在附近游弋，異常的情況引起了司馬律明的警覺，他摸索著向遊艇的方向遊動，遊艇堅硬的船身很快和他的手發生了接觸。
摸著船身，司馬律明一點一點緩緩向船尾移動，平靜、渾濁的海水突然發生了輕微的波動，波動轉瞬即逝，但逃不出司馬律明敏銳的感官，他從一下海，就全神關注著周圍的一切。
「不是『翻海鯊』？是那個拖住遊艇螺旋槳的傢伙？」黑影的觸手伸了出來，擴大了司馬律明的感知範圍，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讓人幹掉，蜘蛛一般爬行在船身上，司馬律明準備好應對隨時可能到來的襲擊。
海水又一次產生了波動，這回，司馬律明隱約看見了一個巨大的影子在他身邊閃過，影子的輪廓看上去有幾分像是鯊魚，又好像有哪裡不對勁，關鍵是，那個影子的大小，絕對要超過「翻海鯊」，難道是某個S級的強者？A級的「翻海鯊」躍出海面時，給司馬律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個A級的體積都那麼大了，再大上去，估計也只有S級了吧？
警惕性又提高了幾分，司馬律明本身才A級，儘管臨時學會了一點魔法，但他的資質又比不上身為「鴉」的李飛或者「血狼」的凱瑟琳，也沒有和諸葛狐那樣幸運，有機會和成為「天使」的學生，而讓路羽遙作老師更是不靠譜。所以，他的魔法技藝，完全是靠自己鑽研出來的，能不能做到和李飛，路羽遙或者諸葛狐那樣跨級挑戰，還需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此刻，面對未知的敵人，司馬律明寧可將對方定位在S級甚至X級，只有這樣，自己才不會掉以輕心。
遊艇本身不算太大，司馬律明很快就游到了靠近螺旋槳的位置，在看不清前方的情況下，他不敢再貿然向前，否則，萬一螺旋槳還在工作，自己一頭撞上去，那他肯定會成為「花園」有史以來死得最滑稽的那個。
留意著周圍的水況，司馬律明發現隨著他靠近船尾，水裡的能見度也一直在下降，從三米，一直降到了現在的不足一米，而那個在海里的幽靈，則不停在他身邊徘徊，沒有發起攻擊，不過，期間他倒是看到過一兩次「翻海鯊」的影子，但這條路羽遙嘴裡的老鯊魚，和那個不見真面目的幽靈一樣，都只是一閃而過。
影子形成的觸手向螺旋槳摸去，這是最為穩妥的方式，既安全，又能確認螺旋槳的狀態，影子在船底只摸索了不到一米，就觸到了螺旋槳。其實到達這個位置后，司馬律明就有了個大概的猜測——海水太過平靜了，說明螺旋槳很可能沒有在工作。而等到他摸上去后，他知道，情況比他預想的更糟糕，在船的最末端，司馬律明的觸手，除了摸到一個空空如也的凹槽外，什麼也沒碰到，遊艇螺旋槳，被整個的拆掉了！
抱著一絲希望，司馬律明親自游到了螺旋槳的位置，但他失望了，他第一次如此熱烈的希望自己判斷錯誤，可惜，影子反饋給他的信息是正確的，他們失去了螺旋槳。沒了螺旋槳，遊艇就沒了動力，值得慶幸的是，遊艇的速度雖快，但他們也才剛出發半天，美洲是去不成了，返航還是可以做到的。
必須將情況告訴他們！事從緊急，司馬律明也顧不上海里搗亂的傢伙是誰，他要先回到船上，報告這個壞消息，但就在司馬律明向上遊動時，一個堅硬的東西，狠狠撞在了他的背上，將司馬律明直接從船尾撞到了船頭。
被撞得七葷八素的司馬律明，好不容易讓腦袋清醒過來，四下搜尋，渾濁的海水裡卻看不到任何東西，伸出影子，直到最大範圍，摸索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
不敢大意，司馬律明一面展開影子，警戒著身邊，一面向海面游去，可短短距離，卻成了他遙不可及的幻想。
背後又挨了重重的一下，司馬律明差點一頭撞到船的底部，還好，他及時伸出影子，推了船體一把，才將自己推開。這一次的攻擊，讓司馬律明很是后怕，他不是沒有察覺到襲擊，但對方速度極快，影子還來不及反饋給司馬律明襲擊者的大致形態，襲擊者就完成了攻擊，並且退出了影子的範圍。
「一個棘手的傢伙！」司馬律明不是擁有與水相關能力的「清醒者」，儘管有了路羽遙的魔法輔助，不需要擔心呼吸的問題，但對方的水性似乎並不差，在水裡戰鬥，對司馬律明相當不利，他必須想辦法儘快離開海里。
雙腳用力一蹬，司馬律明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海面游去，他意識到，這次下海，大概會是自己這輩子里做的最愚蠢的決定了。海中的情況比陸地上複雜太多，司馬律明原指望自己A級的能力或多或少能發揮點作用，但下了海，折騰了半天，連對方的樣子都沒摸清，有氣沒處使令他十分地不爽。
「見鬼！自己啥時候這麼衝動了？」司馬律明狠狠地罵著自己。
穿過渾濁的海水，波光粼粼的海面觸手可及，對方似乎放棄了對司馬律明的攻擊，可正當司馬律明鬆了一口氣時，脊背上卻傳來一陣冰涼的刺痛，身體也在海中滑出了數米。不用確認，司馬律明就敢肯定，對方在自己的背上留下了一道不小的傷口，這傷口泡在鹹鹹的海水裡說不出的痛苦。
強忍疼痛，司馬律明重新向海面游去，他要在對方發起下一次攻擊前，儘可能地靠近海面，但這回，對方沒有給司馬律明緩衝的餘地，司馬律明剛遊了沒兩下，就有東西拉住了他的腳腕。
冰涼，帶著尖刺的東西抓著他的腳腕，死死扣進了他的皮肉里，任憑司馬律明如何掙扎，都無法掰開，而處在更加渾濁的海水裡，司馬律明幾乎成了瞎子，連抓住自己腳腕的是什麼都看不到。
強大的力量，將司馬律明往海洋深處拖去，司馬律明可不想自己的歸宿是冰冷幽暗的深海，影子化作了一根根尖端彷彿利刃的觸鬚，瘋狂地砍在抓著自己腳腕的東西上。但砍了半天，司馬律明的影子，沒能對腳腕上的東西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那東西還是抓著司馬律明的腳腕不放。不過，影子終於得以和襲擊自己的東西產生接觸，司馬律明也搞清了，一直折騰自己的是啥玩意兒。
受到了幾次攻擊，司馬律明猜想過各種襲擊者可能的能力，但他想不到，抓住自己的，是一條海洋深處冒上來的觸手！那是一條有些像章魚一類的觸手，但這條觸手，可比章魚的粗壯的多，觸鬚上還覆蓋了一層堅硬的鱗片，每一塊鱗片上，還長有能夠伸縮的倒刺。正是這些鱗片，抵擋住了司馬律明影子的攻擊，並且扣住了司馬律明腳腕上的皮肉。
「難道對方是章魚類的動物能力者？」得到了關鍵的情報，司馬律明加強了攻擊的態勢，腦中也在思考著比蠻力更合適的對策。
然而，影子類能力一向不擅長正面強攻，猛烈的攻擊，絲毫沒有減緩觸手拖拽的速度，反而耗費了司馬律明大量的體力，絕望開始侵蝕司馬律明的理智，他試圖保持冷靜，但根本無計可施的他，即使泡在冰冷的海水中，腦子還是漸漸失去控制。
船身遠離到了影子可以碰觸到的範圍之外，影子停止了攻擊，司馬律明不喜歡做無意義的事情，包括掙扎，自己和對方的戰鬥力不在一個量級上，司馬律明只好認命了。不過，老天爺可不打算讓司馬律明就此玩完。
海水中，一個模糊的影子在司馬律明下方掠過，在急速的作用下，水流猶如刀刃，劃在了抓著司馬律明的觸手上，這一次，似乎終於傷害到了觸手，司馬律明能明顯感覺到，抓住自己的觸手，有那麼一刻，鬆了開來，但觸手的主人，戰鬥素養不低，一鬆開，又立馬抓緊上來。
沒能逃脫，司馬律明沒有氣餒，他重新燃起了希望，這觸手，不是真的刀槍不入，而且，他幾乎忘記了，深海中，不是只有自己和觸手的主人，還有一個海中戰鬥能力極強的傢伙，在自己這邊。
徹底冷靜的司馬律明沒有急於對觸手發起攻擊，而是任由觸手將自己向深處拖去，他在等待，等待一個合適的逃脫時機。
沉靜的海水翻騰起來，巨大的影子又一次急速靠近觸手，司馬律明做好了準備，他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翻騰的海水中，一條凶暴的巨大鯊魚沖了出來，「翻海鯊」一口咬在了抓住司馬律明腳腕的觸手上。鯊魚的咬合力在地球上可是數一數二的，一口猛咬，用來保護觸手的鱗片，碎裂了一大塊。破碎的鱗片漂浮在海水中，使海水又渾濁了幾分。
作為A級「清醒者」，「翻海鯊」的力量不容小覷，但觸手即使失去了鱗片的保護，它的防禦力還是非同一般。在「翻海鯊」的撕咬下，抓著司馬律明的觸手非但沒有鬆開，還彷彿和「翻海鯊」較上了勁，抓換成了勒，勒得司馬律明腳掌幾乎失去了知覺。不過，司馬律明並不慌，他清楚，這是觸手最後的抵抗了，只要撐過去，他就能獲得自由，失去一隻腳掌，總比丟了命要強。
撕咬無法讓觸手退卻，「翻海鯊」的身體在海中扭轉起來，海水吐出了成堆的泡泡。
終於，在「翻海鯊」撕扯下，海洋深處，彷彿傳來了驚悚的尖叫，勒住司馬律明的觸手斷成了兩截。得以解脫的司馬律明不敢怠慢，立即用影子做成一個球型的防護，將自己包裹在其中，球的上邊，幾根影子觸鬚，像船槳一樣，推動著包裹了司馬律明的球體，快速朝海面游去。
咬斷了觸手，「翻海鯊」沒有繼續和對方糾纏，追在司馬律明後方，一起向海面衝去，就在「翻海鯊」快要追上司馬律明時，海水躁動了，觸手殺了回來！這次不是一條，而是數十條的觸手，當中還有幾條比其他的觸手要大上一號。
成群的觸手，速度比「翻海鯊」還快，幾條大號的觸手，直接纏上了「翻海鯊」的身體，在十幾條小觸手的幫助下，將「翻海鯊」拉入了深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