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報告殿下。」四肢跪地的人中,一名穿金色鎧甲的人戰戰兢兢地說道,「白天,我們試著攻打那座城市,結果……還是失敗了,進攻的軍團,只有我們活了下來。」
「只有你們活了下來?」撒金凱平靜又冰冷地說道,歪著頭,打量著地上那群滿身傷痕的殘兵敗將,「那你們,還回來幹嘛?你們就該一起死在那裡!」
「請殿下恕罪!」身穿金色鎧甲的人,上半身貼到了地面上。
「恕罪?要我恕罪?那誰去寬恕那群陣亡的士兵?」撒金凱很憤怒,一個晚上,這是最叫他憤怒的消息,整整一個團的精銳,就這麼白白的送掉了,「我說了多少遍?不要去打那座城市!你倒好,剛給你點權利,你急著表現,急著邀功嗎?你是不認識城裡的那傢伙嗎?蘭古特,把他帶下去,按叛國罪處置!還有,傳令下去,誰再擅自做主,打那座城的主意,殺無赦!」
古色古香的長廊盡頭,穿過白色石牆中的一個圓形木門,一座美麗的小花園倚靠在波光粼粼的河邊,花園中,只簡單地擺放了一方圓形石桌和四張石椅。
桌上,一壺熱茶正緩緩吐著芳香,一隻白皙、纖細手,正支在石桌上,捧著一本泛黃的古籍,手旁,是半盞的熱茶。但偏偏正是這手主人的衣著,卻顯得的有些格格不入。
一身黑色的哥特長裙,「天使」彷彿是一名闖入者,悠然自得地享受著這片自己強佔來的小空間,「有事?跑得那麼急?」
白色綠邊的運動鞋,白色的休閑褲,綠色的長袖衫,這片小小的空間里,又迎來了一個同樣格格不入的闖入者。
「我做了個夢!」維琳娜坐到了「天使」對面,喘著氣說道。
「夢?一個夢把你急成這樣?」「天使」還在翻閱著手中的古籍,似乎不是很在意維琳娜的話。
「普通的夢當然不急,但是……」維琳娜喝下一杯茶,讓心情平復了一些,「你和我說實話,他,是不是……」
「他?哪個他?」「天使」好像沒有聽懂維琳娜的意思。
「你不要裝了,你懂得我說的是誰!和我說實話!」維琳娜急了。
「實話?你自己不是有答案了嗎?還來問我!」「天使」不耐煩地一揮手,在銀光中消失了。
「溫妮薩!」維琳娜一喊,溫妮薩便跑進了小花園中,「溫妮薩,準備一下,我們,去歐洲一趟!」
荒涼的城市裡,澤羅獨自一人行走在破舊的街道上,和離開「冷牙」時相比,他的身上多了些風塵,寬大的黑色外套邊緣,有幾處明顯的破損,澤羅心疼地看了看外套的破損處,鬱悶不已,「虧得臨行前她挑了那麼久,這下估計免不了一頓臭罵了。」
「咕……」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抗議,澤羅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到了接近正午的位置,但燦爛的陽光除了刺眼外,並沒有帶來太多熱量,也不可能驅散飢餓,特別是對於一個將近二十四小時沒吃過東西的人,不過,澤羅也不擔心,今天的午飯,他已有了盤算。
「我記得,應該是在前面。」想到可口的午飯就在前方,澤羅加快了腳步。
穿過了一個街區,空蕩蕩的街道熱鬧了起來,零零散散的,有老有少,約摸十幾個人,步履蹣跚地向前奔跑著。但,在澤羅看來,這些,奔跑著的生物,已經算不得是人類了,他們,不過是一群有著人類外貌的行屍走肉而已,衣不遮體,滿是污垢和傷痕的身軀,他們所有動蕩的時代都會存在的悲劇——普通大眾。
一路過來,澤羅看到了太多相同的畫面,在魔獸橫行、荒廢的都市中,他們或多或少地聚集在一起,抵禦著寒冷和危險,而支撐他們活下去的信念就是他們相信,明天會更好,當然,也可能更爛。
澤羅和平常一樣,穿過人群,對眼前可憐的人們視若無睹,不是澤羅無情,他擁有極強的戰鬥力,他可以在魔獸的爪牙下將人救出來,但他能救下幾個?一百還是一千?這些普通人需要的,不是保鏢,是一個能夠讓他們生存下去的世界,單單一個強者,杯水車薪罷了。
經過這群人身邊,澤羅卻發現了一個不同於其他地方的事情,這群人,儘管充滿了絕望,但透過那層絕望,澤羅看到了……興奮、狂熱,甚至還有微乎其微的開心?
心中多了疑惑,但澤羅沒有停下,依然向著自己的目的地前行,一路上,人越來越多,直到一個小巷子的入口處,人群將這裡堵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整條巷子里,擠滿了人。
「看來要多餓一會兒了。」人群擋住了澤羅前進的道路,無奈之下,他只好走進街道旁一棟剩下一半的樓房裡,挑了個靠街的房間,倚坐在沒了窗戶的窗框上,看著下方的街道,等待人群離去。
「還好還有點儲備糧。」澤羅的手伸在外套內側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團破布,裡頭包裹著一塊巴掌大小,不規則的、發黑的肉塊,這是幾天前,澤羅擊敗的一隻魔獸身上的肉。肉塊只經過簡單的燒烤加工,要不是迫不得已,澤羅實在是不想將這團東西塞進嘴裡,但餓了整整一天,他的肚子戰勝了大腦,凝視肉塊幾秒,澤羅拿起肉塊狠狠地咬了一口,糟糕的味道,差點讓他放棄了身上這唯一的食物。
直到太陽西垂,巷子里的人群才終於散去,他們接下來,需要儘快找到一個合適的藏身之地,因為一天中最危險的時刻即將降臨。
夜晚,黑暗又危險,在夜間活躍的魔獸,常常要危險的多,它們狡詐、貪婪,又有寒冷作為幫凶,無情地吞噬著城市裡脆弱的生命。
不到一個小時,原來還頗有些熱鬧的街道,一下子瞧不見一個人的蹤影,澤羅跳下街道,走進了他期待已久的巷子里。
古老的巷子,深邃幽長,還有不少岔路,正當澤羅在一個路口猶豫不決時,空氣中一股淡淡的葯香引起了他的注意,循著葯香的方向,澤羅來到了巷子的深處,找到了一座和巷子一樣古老的醫館,不同於外頭的殘破,醫館和附近的建築都難以置信地完好,彷彿魔獸和「帝國」都忘記了這裡。
「呼!總算找到了!」澤羅打起精神,微笑著走向醫館。
「小朋友,這個給你!晚上要小心哦!」「愚者」把一瓶用塑料瓶裝的湯藥,拿給了面前滿臉傷痕和污垢,不停咳嗽的小男孩。
摸了摸男孩的頭,「愚者」同男孩旁的婦女交代道:「晚上喝半瓶,明天晚上再喝半瓶,三天後,沒見效的話,你再來找我。」
「謝謝!謝謝!」婦女連連道謝,牽著小男孩的手離開了。
「哎!搞定!我肚子都餓了!開飯吧!」目送母子離開,「愚者」伸個一個懶腰。
「想得美!來幫忙收拾先!」一旁的張向輝正將一排桌子上的大鍋堆疊起來。
「聽你的,聽你的!要是我能和夢蝶一樣,躺一天就好了!」「愚者」羨慕地看著門口躺椅上,悠閑地抽著煙槍的夢蝶。
「你要有本事讓這麼多人安定下來,你也可以去躺一天!」張向輝沒好氣地說道。
「命啊!我的命苦啊!」「愚者」仰天哀嚎,臉色卻又黯淡下來,「今天又少了十來個,照這樣下去,這座城市,早晚會成為一座死城吧?」
張向輝放下手中的鍋,點起一根煙,「時代如此,他們不是『清醒者』,『帝國』不管他們,他們又沒有自保的能力,我們能做的,只有這樣了,每隔幾天,給他們分發點食物,幫他們看看病,僅此而已。」
「要是我們的地盤再大點就好了!」「愚者」用力敲在桌上,震得桌上的大鍋都跳了起來。
「大?能大到哪去?世界上這麼多人,難不成你想全部收留下來?能救一個,是一個吧!」張向輝端起鍋,朝醫館里走去。
「有人來了!一個很強的人!」一直閉目養神抽煙的夢蝶卻突然說道。
「來搞事的?」「愚者」問道。
「不像,對方沒有惡意。」張向輝看著來人熟悉的面孔,不敢確定,「你是…李飛?」
「那麼多人都認錯,我和那傢伙有那麼像嗎?」澤羅微笑著否認,「還請你們和裡頭那個老傢伙說一聲,我來看望他了,順便吃個晚飯。」
「你是誰?」夢蝶警覺起來,眼前的人,沒有惡意,但還是讓她感覺到了威脅,就好像自己是一隻站在猛獸前的小兔子。
「忘了自我介紹了。」澤羅微微低頭致歉,「你就和Death說,他最討厭的傢伙來訪,他自然會懂。」
山谷間,一條公路蜿蜒盤踞著,道路上,隨處可見已經披上了一層綠色植被的,廢棄、散亂的車輛,佔據了道路大部分的空間,能用來行車的路面少的可憐,不過,在這個時代,私家車開到這裡來的情況應該不存在了,但,世事無絕對……
「嗚——」響亮坑長的汽笛在山谷間響起,一輛軍用卡車在道路上飛馳著,靈活地在車與車之間的縫隙間穿行。
卡車的駕駛室里,一名絡腮鬍子,四十來歲的男子正控制著方向盤,聚精會神地看著前方,卡車能在這條道路上飛奔,全仰仗於他嫻熟的駕駛技術。
黃山,卡車的司機和主人,在「帝國」入侵前,他是某支部隊的卡車司機,「帝國」入侵,毀滅了人類的社會構架,所有的軍隊都遭到破壞,他和他的卡車卻幸運地逃過一劫,活了下來。
在這個人類的社會和經濟徹底毀滅的時代里,擁有一輛卡車的黃山,一下子成了大富豪,當然,其他人對黃山的財富,也只有羨慕的份,他們沒有東西能去換取這麼一台大傢伙,即使想用特別的手段,黃山在車上裝的爆彈,也足以讓他們打消這個念頭。何況,擁有一台卡車做庇護所的黃山,加上軍人的素養,體能就要大大勝過那些身形消瘦的難民。至於卡車奔跑所需要的燃料,黃山更是完全不擔心。
「老油槍」,這是黃山在「清醒者」圈子裡的代號,他是一名「D」級的「清醒者」,也是一名罕有的,以普通人身份生活的「清醒者」,會這樣選擇,全是由於他那奇特的能力所致。
黃山能夠將有機物的殘骸在短時間內擠壓、轉換成任意一種油,無論是石油,還是石油加工提煉出的機油、汽油,都不在話下,這是一種很強大,也弱到不像話的能力,同時,估計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恆定在「D」級的能力。
這個能力的強大之處自不用說,在人類還無法擺脫對化石燃料依賴的情況下,一個活的相當於無限的油桶,那將使多少人趨之若鶩。但這個完全不適合戰鬥的能力,放在「清醒者」的圈子裡,又弱的實在不像話,加上「清醒者」的圈子不像普通人的世界,在大量超越普通人想象的科技下,「清醒者」們早已開始逐步擺脫了對化石燃料的依賴,黃山的能力,放在哪個「清醒者」組織里,都成了一無是處的擺設。
在圈子裡瞎混了幾年,黃山很有自知之明地選擇可回歸到正常人的生活中,他沒有用他的能力為自己換取常人難以想象的財富,他選擇了做普通人,一個真正的普通人,但命運就是這麼奇怪,「帝國」的入侵,又一次改變了黃山的生活,將他從普通人里拉了出來——在平日里不怎麼出彩的能力,放到了這個末日中,卻成了黃山活命的法寶,一台卡車和用不完的油,讓黃山能夠比普通人更愜意地生活在這個時代中。
自己過得舒坦了,也許出於軍人的職業感,黃山在路途上,也會幫助那些在路邊,孤零零地行走的普通人,順帶他們一程。現在,他的車后鬥上,就載了七八個的難民,而其中有一個,特別讓黃山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