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齊王菱露院
蕭凝挽頓了頓道,“妾兒時愛讀話本。”
齊王一愣,心下卻鬆快了一些,士族注重子女教養,原以為蕭氏和尋常大家千金一般無趣,沒料想竟是個赤誠的。隨後他想到什麽,便釋然了。
能被玄冥大師請去一敘的,又怎會是平常女子。且依沈司正之言,蕭凝挽亦是個穩重的,不負才女名聲。
幾乎誰都愛看話本,他幼時悄悄出宮數次,每每都得抱上一堆話本回宮,隻是長大了得顧著顏麵,不好在常人麵前看,但私底下,仍愛看些,這蕭氏倒是坦誠。
“怎麽蕭大人沒管束你?”蕭家促狹道,蕭家乃是士族中的上流,蕭大人竟放任孫女瞧話本?唐尚確也有些不解。
蕭凝挽祖父在世時做到了三品官,他稱一聲蕭大人並無不妥。
提起祖父,蕭凝挽總是有些惦念,“祖父嚴厲卻並不苛刻,所以也並不拘著我看些閑來讀物。”
唐尚幼時對蕭大人十分崇敬,當年能頂著壓力隨父親入朝為官,教導出的兩個兒子蕭長忠、蕭長清個個不凡,連孫女也教養得這般出色,士族這些年雖走了下坡路,可始終還是有人立得住門戶的。
“蕭大人很好。”唐尚很是歎息蕭大人早逝,白白可惜了這樣的人才。隨即想到什麽,便道,“你也不錯。”
“額?”
饒是蕭凝挽也呆楞了,怎麽突然誇起她來了。
唐尚見她呆呆的模樣,有些好笑,“沈司正和本王說了,你今日處理澆花婢女一事很是妥當。”
蕭凝挽從前也聽過不少誇讚之詞,可齊王唐尚,前世雖相處不多,亦能知曉他並不常誇讚他人的,她一時竟反應不過來了。
“後院小事,當不得王爺如此誇讚。”
“於細微處知人之能,你也不必過謙,沈司正很是嚴苛,不常讚許人,她都稱許你,便知你必然不錯,且母後賞識你,你也無需畏手畏腳,後院人犯了錯,你處置了便是,有什麽不解之處,便去尋沈司正。”
蕭凝挽沒想到齊王竟耐下心來和她說這些,但有齊王提點,她日後過得也會鬆快些。於是仰起小臉稱是。
齊王看著她笑靨滿麵,心下壓著的太子病重一事的抑鬱也消散了些。不得不說,長得美的人的確是有極大優勢之處的,齊王如是想到。
見兩人話說得差不多了,楠若適時走上前詢問是否要傳膳,奔波了一天的齊王雖不至於餓著,但總歸差些意思的,於是大手一揮,菱露院的婢女便一撥撥端了膳食上來。
蕭凝挽秉持著“食不語”的規矩,小口小口吃著飯食,舉止優雅得令人心愉,齊王正琢磨著多用些,述爾想到昨日本是兩人新婚,他一夜未回,蕭氏不知要承受多大的委屈。
齊王望著身形瘦弱的蕭氏,心下有些不忍,連剛提起的胃口也降下了些。
蕭凝挽吃飯講究七分飽,這會已然用得差不多了,餘光瞥見齊王望自己,她便也放下銀筷,“王爺可有事與妾說?”
唐尚頓了頓,道,“無,隻是想些事情罷了。”
蕭凝挽便沒再糾結,齊王想了想,詢問她,“可是吃好了?”見她點頭,便道,“那便沐浴更衣了就寢罷。”
她吃驚得丹鳳眼略微瞪圓了些,這是要,侍寢?她前世也是侍過寢的,估摸要等到如今的兩年後,這會子突然要侍寢了,她倒沒什麽好害臊的,隻是略微有些驚訝,今生齊王未免待她過於好了些。
齊王知她所想,斂了眼角眉梢的笑意,輕聲道,“明日本王還要去東宮,估摸著不定什麽時候忙完,今日隻好生歇息便可。”
隻是純粹就寢而已,倒是自己想差了,蕭凝挽一邊捏起帕子擦了擦嘴,掩飾尷尬,一邊叫年繡去準備沐浴的湯水。
菱露院上下皆是大喜,王爺不常宿在後院,這回留宿在了菱露院,可把一眾婢女高興壞了,頗有與有榮焉的意味。
晚間菱露院熄了燈,齊王閉著眼似是睡了,蕭凝挽卻睡意不深。
她前世很多事情都沒弄明白,譬如,皇後娘娘怎麽對她如此重視,她隻是一位孤女罷了,即便嫁進了齊王府,可隻是正五品孺人罷了,到底說不上是皇後的兒媳。她說來說去,也不過隻是蘭陵蕭家嫡女這一層身份罷了,至於什麽才女之名,京城才女還少嗎?
那便是因為蕭家?因為士族這一層?可總覺得差了些什麽呢?
蕭凝挽想不通,到底也沒有轉輾反側驚了枕邊人,剛打算不想了安心睡覺,不料齊王竟還沒睡,直勾勾地望著她。
“怎麽不睡?”
無論是誰,冥想時被被以為已睡熟的人打斷,隻怕皆會驚得嚇一跳。縱然蕭凝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樣突兀的聲音炸響在耳邊,仍是不免嚇得一怔。反應過來後,她輕聲細語,“這便睡了。”
齊王看著她明顯身子哆嗦一下,不由發笑。
“嗬,”笑聲似是從胸腔中發出的,很是令人沉醉,“有什麽想不通的明日再想,快睡。”
“好。”蕭凝挽悶悶的說了一句,便乖覺的閉上了眼睛,安心入眠。
唐尚警覺性一向很高,蕭凝挽一直沒睡,他亦是清明得很,這下她睡了,他便也沉沉睡去。隨著兩位主人進入夢鄉,整個菱露院也沉寂下來,整個院落籠罩在漫天星子之下,平靜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