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闌禾

  出來走了好些時候，太子才覺心中那股子邪氣去了。


  正想與蕭凝挽說些話呢，前方正是轉角，一個婢女捧著蓮花便衝了上來，太子還沒看清，那婢女像是才看到前方有人，忙不迭跪倒在兩人跟前。


  “太子殿下恕罪，蕭良娣恕罪，奴婢是鳴喈閣的，趙承徽想賞蓮花，奴婢怕回去遲了蓮花枯萎了，這才失了分寸，險些衝撞了太子殿下與良娣，奴婢不是有意的，太子殿下恕罪啊。”


  太子眉心緊蹙，蕭凝挽卻是聽聞了婢女是鳴喈閣的，不由很是有興致。


  趁著太子發怒前，說道：“趙承徽懷孕辛苦，婢女們想為她做事也是應該的，她也不是有意的，太子殿下不如饒恕她，也好叫她繼續為趙承徽盡心盡力的辦事。”


  太子看這婢女很是沒規矩，本想懲戒一二的，可蕭凝挽開口了，他也不想叫她失了麵子，遂隻說道：“東宮中行走需得時時刻刻注意分寸，念你家主子有孕，又有蕭良娣為你求情，本宮此次便不罰你了，若再有下次，你便去你主子那自請領罰罷。”


  那婢女忙不迭磕頭謝恩。


  “多謝太子殿下，多謝蕭良娣。”


  蕭凝挽柳眉輕揚，謝她還太早了些。


  正想說些什麽，那小婢女悄悄抬頭望了她一眼。


  “怎麽如此沒規矩！低頭！”蓮禾嗬斥一聲，那婢女忙埋下了頭。


  蕭凝挽看清了那婢女的樣子，一時間頓了頓。


  太子瞧了她一眼，“怎麽了？”


  她微笑道：“沒什麽，隻是覺著這婢女從前沒見過，想來是鳴喈閣來了東宮後新添的侍女，鳴喈閣盡出美人兒呢。”


  話語中隱隱有些醋意，太子聽了這話笑了，“整個東宮哪有比你模樣好的。”他牽了她的手便往前走，小婢女忙抱著蓮花往邊上退去，儀仗隊從她跟前陸續走過。


  “那可指不定，日後若新的姐妹進來了，太子殿下這話隻怕又要說上好幾遍……”


  太子與蕭凝挽的聲音漸行漸遠，小婢女正打算起身，麵前出現了一個人影。


  太子與蕭凝挽一行人歇在了蓮池上的一個小亭。


  小亭名曰“醉月”。


  “這小亭格外精致，連名字也別致。”


  太子見她盯著亭子上的名字瞧，便輕笑道：“這亭子乃是昔年楚王所造，你可知是誰取的名兒？”


  蕭凝挽不知怎得突然想起李承徽所說，太子當年為“臥雪尋梅”取名時的景象，不覺笑彎了眉角。


  “妾猜，是殿下取的？”


  太子薄唇微勾，“有眼光。”


  蕭凝挽便隻好噙著極為端莊的笑，不敢露出半分端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圓之時，來蓮池邊上走上一走，酌些小酒，樂趣無窮盡也。”太子負著手抬步徐行，蕭凝挽亦一步一步慢慢隨行著。


  “蓮池景色著實好，難怪太子妃要在此處為趙承徽慶賀了。”


  蕭凝挽隻是隨口說了一句罷了，太子不知想到了什麽，停了腳步，回頭望著她。


  “明年你生辰，本宮也在此處為你設宴。”


  太子有些心疼，今年蕭良娣的生辰他沒有好好陪著她，如今一個承徽的生辰卻受如此重視，她心裏必定是難受的。


  他邁步向前，替她理了理鬢邊的碎發。


  “明年，本宮定為你補上一個更好的。”


  她這才知道太子想到何處去了，她也不反駁，隻莞爾笑道：“明年妾生辰，蓮池的蓮花可還沒開呢。”


  “本宮既然說了，你且等著便是。”


  他嗓音低沉，說出的話語極盡寵溺。


  蕭凝挽略笑了笑，眉眼半彎。


  “那妾便等著太子殿下。”


  夜幕低垂，不一會兒漫天的星子便隨著黑夜籠罩在了東宮之上。


  蒹葭宮的婢女們來來回回換了幾次水，這才得以歇息。


  蕭凝挽已累得睡熟了，太子側躺著仔細瞧她的側顏。


  “本宮看著你，很是安心，可為何總覺著，你並未有半分真心呢？”


  睡熟了的人是自然無法聽到他的牢騷。


  他躺正了身子，頗覺自己有些好笑。


  “本宮連自己的真心都未曾交付，怎能要求旁人卻要傾心對待呢。”


  夜色撩人，太子頭一次沒了睡意。


  天色不知不覺中便亮堂了，他瞧了瞧仍在睡夢中的蕭凝挽，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