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落魄先生
吃過飯，老姚家也不強留，趙老太太跟著小叔小老嬸家去，他們一行人去了客棧。因為時候不早，明天還有事情要做，所以洗漱之後一早睡下了。
一早起來在客棧吃的飯，然後就去街道上轉悠。雖說天色還早，但是此時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店鋪也陸續的開門，來的早的攤位，現在已經擺好，開始叫賣，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因為經過昨天那麽一會的觀察，大概已經想好要到這縣裏支攤子了，至於壇子支在哪裏現在倒是成了問題。好的地方早就有主，就是不好的位置，他們人生地不熟的，也是不好一時做主把位置先定下。隻好從東到西一點點的轉悠，先記下幾個以後可以選擇的地方。
正走著，她被一個賣字畫的位置吸引了，那地方四處相對空曠，隻一個老先生擺著一個攤位，上麵鋪滿字畫，現在沒客，老先生也埋頭在桌子前畫著，看著很是投入。
她奇怪，這地方看著雖不是特別好的位置，但是看著也絕對不錯的，怎麽隻一個賣字畫的呢？
她拉住她爹娘，用手指了指那地方，“娘，你們看看，那地方怎麽樣？”
她爹幾個四處打量，“不錯，在主街麵上，來往的人肯定多，加上四處看著也大，要是真的在那烤也是侍弄的開。”
“會不會有人了啊？”她娘看了一會，說出心中的疑慮，“隻一個賣字畫的在，許是別的攤子還沒來。”
她心裏也好奇，現在這時候凡是做生意的，一般都過來擺攤子了，隻這一塊地方空的，若是一兩戶沒來，可以理解，但是看著空著的位置，能擺四五戶也是夠的。
“咱過去看看。”
說完她打頭陣，在前頭走著，她娘後頭趕緊跟上，拉著她的手。在她娘眼裏，她就是一個不大的小孩子，凡是還有大人在，總是不好讓她出頭。
湊近一看，這畫字畫的老先生穿的粗布大衣，破破舊舊的，套在身上更是顯得人精瘦精瘦。花白的胡子，雖是低著頭，但是也看出來精神頭不錯。
她想湊過去看看畫的是啥，離著還兩三步遠，那邊老先生猛一抬頭，“幾位是要字畫？”
她嚇了一跳，連忙咳嗽兩聲以掩飾尷尬，“老先生，我們過來看看。”
“若是不要字畫，就邊上去，別耽誤我老爺子做生意。”一聽不是要字畫的，這老先生變臉的倒是快，不耐煩的擺擺手，樣子還凶凶的衝著她比劃。
她爹娘一看這老先生這態度，連忙湊過來，拉著她往後走，看著那老先生的樣子，唯恐她吃虧。於景更是，往前邁了一兩步檔在她跟前，一副隨時衝過去的架勢。
她笑，示意她爹娘不要擔心，又拉開於景。“老先生，那我要一幅字畫好了。”既然這樣，她要一幅字畫好了，“不知道先生這字畫是多少錢一幅？”
那老先生放下筆，這次抬頭正八經的打量了她一眼，轉頭她爹娘和於景也順便看了看，“二兩銀子。”
一幅字畫要二兩銀子？這麽貴？這邊老先生話剛說完，她爹娘那邊一聽這麽貴，還沒等她說話，兩人連忙過來拉她就要往外走。一邊拉著她，還一邊給老先生道歉，說什麽孩子不懂事，給添麻煩了。
一看她爹娘兩個這舉動，她就是想耍帥也是沒機會的，隻得大聲讓她爹娘停，此時街道人雖不多，但是看他們這邊吵吵鬧鬧的，已經零星有幾個聚在跟前看熱鬧了。
她爹娘這才反應過來，放下她，還‘體貼’的給她整理剛剛弄亂的衣服。
“爹娘，你們不用管，咱得問問情況呀，要是這麽走，這麽好的機會可能就錯過了。”她小聲的和兩人解釋。
“那二兩銀子的字畫可是不能買到啊，啥字畫這麽多錢！”她娘唯恐她一時口直心快的把字畫給買下來。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該花還是得花，再說這結果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呢。”她笑，“再說，我看著這老先生是有點水平的，畫的字畫看著也是有功底的，就是二兩銀子，咱也是不虧。”
“二兩銀子還不虧！！”她娘一聽她這麽說，一時沒板住，說話聲音有點大。
“娘，噓，噓。小點聲，小點聲。”她用手指了指兩三個看熱鬧的人，“有人看著呢。”
她娘一看有人看熱鬧，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丫丫啊，這二兩銀子也太貴了，有錢也不能亂花呀。”
“娘，沒事，我有主意的。”
她爹娘稍微有點放心，把她放開，跟著又來到字畫攤子跟前。
“小娃子想明白了？”那老先生看她回來，摸著胡子，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老朽給你畫一幅？”
她笑，“想明白了。”她本來是打算買一幅的，最起碼也是虧不著的。但是現在看這老頭子笑的這個欠揍，臨時改了主意，“不買了。”
老頭子一聽是不買了，氣的立馬胡子就豎起來了，也不知道這先生年紀這麽大，脾氣也是不好的。“不買過來幹啥，快，邊去，邊去！！”說著還拿著毛筆，做勢要攆人。
她倒是不怕，也不知道為啥，就是覺得這老頭子是做做樣子。看著脾氣大不好惹，但是她感覺這老爺子應該不像他表現的那樣子可惡的。
“等等，老先生，我說不買，但是沒說我們不做這生意呀。”她後退一步，連忙說出緩兵之計，“你也知道，我們這小家小戶的掙幾個錢不容易，再說我們看著也不是讀書識字的人家，這字畫就是我想買，我爹娘也是覺得虧的。”
不過老先生反應的機會，她接著說，“這樣，我想著和先生你打聽點事，先生倒是說說，我們有啥可回報的。”
看老先生一幅不耐煩，她笑著，故意大聲，“看先生這般風骨，肯定不會一心隻為了這銅臭味，定是會有別的計較，我想這生意我倆個是做的成的。”
一聽這話，那老先生立著身子，這次是真的有了笑意，她一時也分不清這笑意是好是壞，“哦？我倒是好奇，你小娃子倒是說說，我不要這銅臭倒是可以，但是你能拿出什麽來？”
她一時也想不出，急中生智，有了，“老先生要不這樣，我借你這攤子筆墨一用，隨便畫一幅畫怎麽樣？”
趕鴨子上架，隻能這樣子了。
“你個小娃子還會字畫？”別說這老先生不信，就是跟前的她爹娘和於景一聽也是一愣，她爹娘就又想拉著她走，可別在這丟人。
“不會，但是看著也不難。”她實話實說，“我就借先生這筆墨一用，看著先生不是一般心胸狹窄之人，定不會因為這個而不答應。”
不知是她說的她自信，還是這老先生格局真的挺大。她一說完，這老先生仔細的上下打量了她一陣，再次放下筆，把他畫好的字畫收起來。鋪上一張新的，示意她可以過去畫上一畫。
這老先生倒是一邊立著，也不走遠，邊上看。
她走過去，這還是穿越過來第一次抓到毛筆和摸到紙。因為也沒有用過毛筆，更別提畫畫，所以她現在抓筆的姿勢還有畫畫的架勢肯定是不規範的，好在多少她會畫點，至於畫的好壞，她倒是不在意。
她爹娘看她過去，想攔著，想想也是攔不住，就任由她過去折騰。他們也是小心的湊過來，邊上看著，看她拿起筆要畫，她娘還小心的囑咐她小心點，可別磕著碰著先生的東西，咱賠不起。
畫什麽呢？正愁不知道畫什麽，抬頭一看老先生在一臉得意的看她。哈哈，有了，心裏一個念頭出來，她拿著毛筆，沾了點墨汁，開始畫。
因為沒用過毛筆，所以很是小心，加上本來畫功就一般，所以，她這次更是卯足了勁，很是認真仔細。
她畫的是這老先生的卡通人物畫，腦袋大大的，表情很是生動，小胡子生氣的時候撅起來，眼睛更是瞪的大大的。畫好了腦袋，又畫了一個小小的身子。
剛一收筆，細看，倒是有幾分神似。
“先生看看，怎麽樣？”她把筆放下，地方讓出來，讓老先生過去看。
她爹娘還有於景也湊過去，邊上有兩個湊熱鬧的，這時候早就湊到跟前，也過來看。
這老先生看了一會，後來看出畫的是他自己，先是一愣，然後開始大笑。她爹娘幾個也是，沒想到她會畫畫，雖說看不出她畫的是好是壞，但是能用紙筆畫出來一幅畫，她爹娘娘看得都有些目瞪口呆。
還是於景一聽這邊老先生笑，最先反應過來，連忙把她給拉到跟前，一邊還小聲的問，“你這畫的是好是壞呀，這老先生為啥笑個不停？”
她搖搖頭，她也不知道這老先生是笑她畫的太好還是畫的太壞，一時也是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這老先生笑了一會，又看了一眼案上的畫，然後仔細的收起來，“這畫我收起來了，想不到你這小娃子還有點本事。”說完，把卷起的紙放進畫軸裏，封好口。
她都有些不好意思，這是特別看重了？覺得她畫的好了？
“這畫畫的新意，我這老朽沒大半輩子了，也沒人給我畫過這般新意的畫。這畫我收著了，說吧，你們想打聽什麽事，老朽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是這樣的老先生，我看你這攤子邊上空出起來這麽大塊地方，我想打聽一下，這地方是不是有人占下了。”
“你們打聽這個？”許是沒想到他們問這個，老先生一愣，“你們打聽這個幹什麽？”
“也不瞞著先生，我們是小地方的，我爹娘在我們那集市上支了個攤子。現在入冬，地都弄完了，就想著若是有機會，就在縣裏也支個攤子看看。”
“支攤子，支的什麽攤子，做的什麽營生？”一聽是支攤子，許是沒想到她爹娘兩個看著這麽老實本分的人，也有做買賣的意思，這老先生一時有些驚訝。
“是個小吃的營生，大人孩子的吃個新鮮。無意中發現這土豆片烤來吃很是特別，我爹娘就琢磨著烤土豆片來賣。”
“哦，烤土豆片？”
“是的，老先生，你這問了我們這麽多問題，還沒回答我問的呢？”
“你說這地方啊，這地方邊上四周都是我占下了。”老先生說完還得意的衝她笑，“怎麽，是不是相中這邊上了？”
啊？全是他的啊。
“是相中這地方了。”她也不說謊，“不過，先生說著地方都是先生的，我倒是不信的。這地方雖說不是特別繁華的地，但是人流和位置也都是好的，怎麽可能都是先生的呢？”
“小娃子你看我老朽是個落魄書生，覺得不可能有這地方了？”
她鄭重的點頭，許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實在，那老爺子一看，又是一陣笑，“你個小娃子倒是有意思。”
“地方是我老朽的。”說完這話，那老先生摸了摸胡子，像是想起什麽，隔了一會，繼續說，“我這祖上也是有點祖產的，隻前幾年天災人禍的，給敗沒了。所剩的銀錢不多，就有了這地方，加上我素來不喜吵鬧，所以這附近隻我一個攤位。”
“攤位可以買？”聽老先生這麽說，難道這位置可以花銅錢買？
“不是我說小娃子你，”老先生一聽她沒聽出來重點，就脾氣有點大，“我這剛說我這祖上根基敗光，成了這落魄的模樣，你小娃子倒是沒一句安慰的話。”
“先生，你這祖上基業沒了，我就是再安慰也回不來，沒啥好說的了。至於這能不能買地方，倒是現在緊要的。”她也不惱，慢慢的和他解釋。
老先生一聽，愣了好愣，“沒想到我這活的倒不如你個小娃子活的明白。”說完歎了口氣，笑了笑，“這整個街道，隻我這地方能買，其餘倒是買不來的。”
哦？還有這樣子，“為什麽呀？”
“這個以後興許你就知道了，現在多說也是沒什麽意義。”老先生說完，看了眼後頭她爹娘和於景，“這三個大人和你一個小娃子，隻你一個小娃子說話辦事，看來這營生是你說的算了。“
她笑，也不說話，“先生，要不咱們商量商量，這地方讓給我一塊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