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破敗老宅
沈陽過了十月中旬,氣溫就開始變涼了。雖然到處依舊綠影婆娑,可是,隻要是刮上幾次西北風,這樹葉就會在某一夜之間掉光。楊宜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沈陽,不過她卻感覺沈陽這座城市似乎沒有四季的更迭。
總覺的春天剛開始沒幾天,夏天就來了。中午還熱的汗流浹背,結果不出一個禮拜,厚厚的冬裝就已經穿在了身上。
今天,天有些涼,楊宜穿的又很少。不得已她緊抱雙臂還是覺得有點瑟瑟發抖。可能是昨天夜裏著涼感冒了吧,聽說最近正在流行感冒。
這時候一對母女在楊宜的麵前走過,母女相互挽著對方,女兒的手裏拎著很多東西,兩個人說說笑笑。女兒時不時的調侃一下自己的母親,而母親也隻會佯怒的嗔怪一句,然後兩個人開心的大笑。
此情此景,楊宜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幻想著傍晚時分,自己和母親手腕手,就像眼前的這對母女一樣,幸福回家。
但是,楊宜做不到,這別人看來在平常不過的天倫之樂,在楊宜這裏就變成了奢望。
因為楊宜是一個孤兒,至於楊宜是不是從小就無父無母,楊宜不知道,因為楊宜失憶了。所以她也不知自己到底還有沒有父母了?或許她的父母已經病故了吧?這是楊宜對於自己的安慰。
楊宜十二歲那天,在醫院裏醒過來之後,看到一張張陌生的臉,有醫生護士,警察,還有幾個社會上的愛心人士。他們正團團的把自己圍在中間,而且一個個似乎都很欣慰。
可是,當時確實把楊宜給嚇的不清,她緊緊的縮在被子裏,看著這些陌生的麵孔,驚懼的望著他們,不知道這些人想把自己怎麽樣。
後來就是那個警察大叔不斷的問自己家在哪裏,父母是誰?那個時候她記憶中是第一次聽到父母這個詞,當然家也是她第一次聽過。楊宜不知道父母是什麽,家又是什麽?她隻能瞪著兩隻恐懼的小眼睛,膽怯而有警惕的看著那個警察。
於是,從天那開始,楊宜就有了一個身份,孤兒!楊宜不知道自己緣何會成為孤兒,也不知道自己緣何又會失去記憶。她就好像是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她是誰?她的父母是誰?這些問題對於楊宜來說,都好似一道道無解的謎題。
很快,楊宜就知道了什麽是父母,什麽是家,這個兩個東西都是十分的美好和令人羨慕的。那個時候,楊宜已經住在了孤兒院中,看到那些帶著孩子來孤兒院做義工的家長們,楊宜才知道原來父母原來是這麽好的“東西”,從那一刻起,楊宜也有了想要找一個父母,找一個家!
麵前的這對母女說說笑笑,而且母親打扮入時,如果不是女兒叫媽,楊宜還不敢斷定他們是母女呢。
楊宜幼年時曾經羨慕過,青春期時曾經記恨過,甚至下過一個惡毒的詛咒,想讓所有有父母的孩子都變成孤兒。不過現在,楊宜的心已經變的很平淡了。
今天對於楊宜來說是一個很好日子,是一個隻得慶賀的日子,因為她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個家。雖然那個家是她租來的,隨時都有可能被房東掃地出門,但是,對於楊宜來說,這的確是一個隻得她高興的日子,這證明她終於成年了,獨立了,不需要再被人照顧了!
十八歲那天她就離開了孤兒院,因為孤兒院已經沒有義務或者說已經沒有了能力在來照顧她了,她必須自食其力。她想上大學,但是她沒錢,於是楊宜就開始出來打工。
這麽多年了,楊宜終於自己租上一套房子了,終於不用再擠集體宿舍了。
今天剛剛和孤兒院的朋友們把家給搬了,其實也真的沒什麽東西需要搬的。忙完了之後,楊宜和夥伴們一同去了一家小飯店“奢侈”了一回。對於這些孤兒們來說,工作自然沒有什麽好的工作,因為他們沒有學曆,沒有家人的依靠所以去小飯店點最貴的菜,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奢侈了。
楊宜緩步走到一片有些破敗的房子前麵,這裏就是她租房子的小區。這些房子年齡最小的也有四十年了吧,都是一些破敗的快要倒塌了的房舍。
而且基本上到晚上這裏就是黑乎乎的,幾盞半死不活的路燈的那點光,還不如沒有的。
這房子是筒子樓,如果你不知道什麽是筒子樓的話,就去看看電視劇《閑人馬大姐》馬大姐家住的房子那就是筒子樓。不過,因為沈陽冬天特別的冷,而這房子有沒有暖氣設備,所以還得燒火炕!想一想,一棟樓四層。樓裏的居民天天抱著柴火燒火炕的情景,就不難想象得出楊宜租的房子該是什麽樣子的了。
當然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因為暖氣已經通了。而且建造這些房子的時候是上個世界六七十年代,那個時候還有柴火,可是現在,這裏已經被城市包圍住了,那裏還有柴火給你燒。
不過,房子的牆壁,還是處處能看到以前留下來的影子。終於楊宜走到了自己門前,走廊的燈早就不亮了,黑乎乎的,在房子裏住著,其實更像是住在一座座墳墓。因為這裏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麽年輕人了,都是一些老人,所以這些房子更像是一大片墓園。
很多這裏原本的住戶都搬走了,因為這裏會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壓抑感,而且會覺得有些厭煩。
當然並不是因為這裏有著什麽恐怖的鬼故事,或者什麽傳說,而是,這一片小區真的太破舊了,而且和周圍的高樓大廈格格不入,對於成年生活在都市的年輕然來說,住在這樣的一棟暗無天日的房子裏,真的是一種極大的壓抑。
不過,這方子對於楊宜來說,卻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盡管,楊宜也覺得這房子真的好破舊,不過,總的來說她有了一個家。不用再和好幾個人公用一個房間,住在集體宿舍裏就連晚上不小心放了一個屁,都有可能吵到別人,那樣太沒有自由了。
推開門,立刻,楊宜就聞到了一股子濃烈的香水的味道。這是房東故意噴灑的,據說是因為老房子裏麵總有一股陳腐的味道。
從外麵剛一走進來,乍一聞到這個味道,楊宜還真覺得有些刺鼻。看著坑坑窪窪的牆壁,楊宜長歎了一口氣,輕聲的自言自語道:“隻要我每個月掙的在多一點,我一定換一個地方住。”不過轉而又道:“總比和那些人擠在一個宿舍要強的多,至少這裏有浴室,可以洗澡,可以看電視,不錯。”楊宜又開始自言自語的安慰起自己來。
“對於一個月隻要三百五十塊的房租,還有什麽是你能挑剔的?”楊宜輕聲的自嘲般的說著,然後走到廚房,裝了一壺自來水,然後放在爐灶上。飯店的菜就是太鹹了,楊宜隻覺得口渴異常。
這時候,楊宜看到煤氣罐才恍然想到一個問題:“這以後我要是換煤氣罐怎麽辦,這是四樓,我怎麽扛的上來?”楊宜一拍腦袋:“哎呀!自己當時怎麽沒想到,要是想到了這一點,至少還能再剩下五十塊錢的房租來,這一個月五十,一年可就是六百呢!”楊宜一個勁兒的埋怨自己沒經驗,一邊後悔不已。
楊宜簡單的洗了洗,雖然今天並沒有搬太多的東西,可也把楊宜累的夠嗆。當楊宜來到臥室的時候,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她看著那個不知道該是炕還是床的這麽一個用來睡覺的東西發起呆來。
剛才已經說過了,這些房子剛剛蓋起的那會是沒有暖氣的,但是沈陽的冬天也是特別冷的,所以這雖然是樓房,但是卻家家戶戶還保留著火炕,每層樓有固定的煙道,這樣,住戶就可以在冬天自行取暖了。這樣的房子和電視中的那種筒子樓還有些區別,這可是那些筒子樓的前身……
後來沒有辦法燒柴火了,於是火炕留著反而礙事,因為冬天如果誰在涼炕上會生病的。於是,這裏的住戶就把炕給扒開,但是並不全部扒掉,隻是炕麵砸掉,然後用木板撲在上麵,這樣一來就解決了睡覺的問題。
於是乎,這種炕不是炕,床不是床的就出現了。可是楊宜從來都沒有睡過這樣的床,或者是炕。
“這能睡嗎?”楊宜在心裏一個勁兒的問自己。
於是,她又開始後悔起來:“自己當時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呢?看到這麽低的房租,她自己立刻就變的不淡定了,竟然連這麽明顯的問題都沒有看的出來。”
楊宜搖了搖頭,現在發現已經晚了,因為合同都已經簽好了,現在就算說,房東也不可能才把錢找給自己了。
“哎!”楊宜隻能是長歎了一聲,然後喝掉被子中溫度剛剛合適的水。忽然,楊宜又聽到一聲輕輕的歎息聲。楊宜停住了正在喝水的動作,豎起耳朵仔細傾聽,這時候又不聽不到了。
楊宜停下喝水的動作,仔細的著,結果並沒有聽到歎氣的聲音。楊宜並沒有放在心上,聽差了的情況每個人都有發生過,所以楊宜也就不在意,繼續舉著杯子牛飲!
她實在是渴的不行了,其實之前在外麵往家走的時候,她就已經覺得渴了。不過因為離家並不是很遠,而且最便宜的純淨水還得是一塊五一瓶,楊宜想著反正也快到家了,能省一點是一點吧。
等到燒完水,水溫到能喝的程度已經是過了至少二十分鍾了。這回楊宜舉得自己的嘴巴幹得有些發苦了。就在楊宜繼續喝水的時候,她聽到一聲似有似無的喉嚨吞咽的聲音。
這一次楊宜感覺自己應該沒有聽錯,這一次她立刻停下來屏住呼吸,仔細的聽著,結果,有沒有聲音了。
過了片刻楊宜疑惑的搖了搖頭,用手摸著自己的脖子輕聲的說道:“是我自己發出來的?”想了想,覺得就是她自己發出來的:“哎!難怪自己沒人愛,喝水都喝的這麽的粗魯!難怪那些一見麵就對她獻殷勤的男生,相處久了竟然一個個都把她當成哥們了!原來問題出在這裏!”楊宜對著一麵化妝鏡自己的瞧了瞧鏡子中的自己,可謂是天生麗質,雖然沒有畫什麽妝,這樣反倒有幾分淡雅:“我要是男人都會愛上你!”楊宜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拋了個媚眼,然後哈哈大笑。
剛笑兩聲楊宜立刻收住聲音,左右的看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現在她自己租房子住了,不再是在住在集體宿舍了,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擔心打擾到別人了。於是她更加放肆的大笑。
笑夠了,楊宜對著鏡子瞧了瞧,然後裝模作樣舉起杯子,故作扭捏的喝水。結果杯子裏的水已經剩不多了,而且杯子有很深,她試了幾次都沒有喝到杯子裏的水,索性一仰脖子就把杯子裏剩下的水全部喝了進去,然後一抹嘴道:“這才本姑娘的風格!”
然後楊宜又倒滿一杯水放在桌子上,以防晚上起來的時候口渴。
自娛自樂夠了,楊宜真心覺得身體疲憊不堪,爬上了那個不知道是炕還是床的地方,暫且都當成是床吧。
躺下之後,感覺還不錯,因為墊了吼吼的海綿墊子,所以軟軟的。這樣一來楊宜的兩隻眼皮就開始往一塊粘。
不一會楊宜的意識就變得有些模糊,就在這時,楊宜覺得身子的後背十分的不舒服,猶如芒刺在背。可是,既不疼,也不癢,但是就是覺得不舒服。楊宜側身躺著,結果後背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消失了,而自己側麵又出現了那種怪異的感覺。
楊宜也說不出來這是怎麽回事,反正無論怎麽躺著,她都覺得朝下的這一側的身體有些異樣,可是你讓她形容,她形容不上來。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楊宜像是烙餅一樣的翻來覆去,總也睡不踏實,說是睡著了吧,她還有意識,知道自己在不斷的翻身。說沒睡吧,她又醒不過來,想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哪裏不對了,可是就是睜不開這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