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無名擔憂
312無名擔憂
郭老二赤條條的走在前麵，一個年輕人詫異的看著郭老二：“二哥你這是幹嘛，這衣服不要了？”也不知道這小夥子也是被剛才的一幕嚇傻了，這會兒這心髒還在突突的一個勁的跳，為了能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所以沒話找話的問郭老二。
此時，郭老二的心裏也是一萬個不痛快。他平時的確有些莽，火氣大，動不動的就要發脾氣，而且是那種打架就不要命的主兒。但是現在他畢竟是殺了人，這心裏也別提多害怕了，可是，有一個郭老二又在不停的提醒著他，告訴他這個人殺的對，不殺死他更多的人也會因為她而死。再者想著那些銀元，貪念又在不斷的吞噬著他的良心，所以，郭老二這個時候也正在受著內心的煎熬，甚至要比這些人心裏更見的難受。
“不要了，沾上血也洗不掉了，真是晦氣，晦氣！”郭老二聲音很大，離著很遠很遠都能夠聽的見。似乎正是這一句話把保長給驚醒過來，保長突然拉住郭老二的胳膊，然後回頭不忍的看了看山中天一。
郭老二胳膊被人拉住了，回頭看到是保長，剛想罵出來的髒話憋了回去，語調稍微的壓了壓：“老哥，幹啥啊！你拉我幹啥？”
保長從懷裏掏出剛才山中天一給的所有的錢，然後對郭老二說：“老二，這些錢你拿著，你跟大夥分一分，給我那份先留出來。”
郭老二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了手，接過了錢，頓時沉甸甸的感覺讓郭老二的心裏的恐懼和自責頓時消減了不少，接過錢之後，這郭老二才想起來問：“二哥，那你呢，你幹啥去？”
“你們先走，我一會再回去！”保長看到在離開的時候，看到了山中天一從眼角中流出一行晶瑩的淚水。保長是做父親的，也同樣失去過女兒，所以保長能夠體會到山中天一此時痛苦的心情，就好像他當時舍棄掉自己的女兒的那一刻的時候，他幾乎要崩潰了。更別說是山中天一，親口命令人殺死自己的女兒。盡管，保長也知道了附在惠子的身體裏的是一個惡靈，可是，畢竟那肉體還是山中天一的女兒的啊！
就在剛剛保長再一次的回頭之時，看到了山中天一那孤寂的身影逐漸的隱沒於黑暗之中的時候，保長頓時覺得把山中天一扔在這裏有些於心不忍，這才把錢給了郭老二。郭老二想要伸手阻攔，但是，保長卻揮了揮手，示意他什麽都別說。郭老二隻好拿著錢先走了，周圍的那幾個人也早就沒有了心情去管保長要做什麽了，他們隻想著能夠趕緊的回家，其他的一概都不想多管。
那幾個村民有樣學樣的把沾到血的衣服都脫了下來，一同下山。來到山下的一口無主的水井前打水開始洗身上的血跡。而保長則又返回到山中天一的身邊，剛剛，郭老二的那些話山中天一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滿腦子也都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麽，很混亂，也似乎真的就什麽也沒有想，他就是站著，看著剛剛埋葬屍體的地方，就連保長走到他身邊，都沒有發覺。
“山中先生，山中先生……”保長在山中天一的耳邊輕聲的呼喚著，山中天一這才緩緩的有點僵硬的轉過臉，看到了保長還站在他的身邊，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問道：“怎麽還在這？剛才不是已經走了嗎？”
保長的臉上全是血，不過這會兒天色已經很暗了，基本上也就不那麽瘮人了。保長壓低了聲音仿佛是怕吵醒了地裏麵埋著的那兩個人似的：“我，我是看到您還這裏，所以，就，留下來了。”保長說話還是有些不太流利。
山中天一沒再說話，他隻是抬頭看了看天，天上的星星已經不曉得什麽時候已經在天上一閃一閃的了。山中天一這才意識到原來天真的已經黑了，而自己卻沒有一個容身之地。所以，山中天一默默無語，他真的好想什麽都沒有的流浪漢。
這會兒保長隻是低著頭，在等山中天一先說話，可是山中天一始終就是抬著頭一語不發。山中天一仰頭看著星星，突然發現在這裏看到的星空和在家鄉看到的星空很不相同，不過卻有著同樣的感覺，好熟悉。
天上的星星驟然變得模糊了起來，山中天一眼中的夜空一下子就看的不清楚了。那些星光不不斷的折射成扭曲的線條，而黑暗的背景也不那麽的真切了。那是淚水，山中天一心裏知道，他很清楚淚水這時候很不合時宜的流了出來。
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山中天一並不想讓保長知道自己在哭。他並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失敗悲傷的一麵，所以他強忍著淚水不讓眼淚從眼眶裏流出來。山中天一是一個剛剛失去女兒的父親，他有資格哭，也有理由哭。或許是處於那日本人有些過去強大的所謂的自尊心在作祟。其實也不過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於是，山中天一便又向後仰著脖子，盡量的不讓淚水流出來。但是，他卻是這樣，就越感到了難過，眼淚就更加不可遏製的分泌出來。好在此時天色已暗，保長應該不會發現。
但是，保長早就已經知道了山中天一在強忍著悲痛。因為他已經察覺到了山中天一此時正在不斷的顫抖著的身體，但是保長什麽都沒有說，這是一個男人對男人的理解。
過了好一會而，山中天一淚水這才止住，不過他最終還是沒能遏製住淚水劃過臉頰。直到淚水流幹了，山中天一才緩緩的低下頭，而保長也在此時才轉過臉看著山中天一。
天上沒有月色，所以，他們及時這麽近距離的麵對麵站著，也不可能看清楚對方此時臉上的表情。不過，保長可以肯定，山中天一此時的臉色一定不好看。保長略微的思索了一下用詞，然後才說道：“山中先生，要不然您先到寒舍委屈一下，這裏似乎不能在住人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保長絕對是處於真心，他並不是想要巴結這個日本人，他從來也沒有這個想法。此時，他隻不過是處於同情。如若不是今天看到了山中天一如此悲傷的一麵，如果不是想到了當時他在抱著女兒打算扔進山了喂狼時候的心情，如果不是想到了失去女兒時那種痛苦，保長一定不會多管閑事。
正在絕望中的山中天一聽到保證的提議，立刻像是在黑暗的洞穴之中發現了一絲陽光一樣。山中天一感激的看著保長，盡管保長此刻根本就看不到他的眼神。山中天一此時也隻能同意了，因為他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難道要他在這裏喂一晚上的蚊子嗎，亦或者是住進這座墳墓一樣的房子裏去？所以，他隻能是跟著保長去保長的家裏。
山中天一和保長走近大門，門內更加的黑暗。保長看樣子對這裏的擺設也很清楚似的，之聽得見保長在身邊稀裏嘩啦的翻找著什麽，然後就聽到石頭碰撞的聲音，同時一些火花不斷的迸射出來，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讓人有一種想要永遠的把那一點點的光線留下來的想法。終於，一支蠟燭被點燃了，一縷燭火因為保長的緊張的呼吸而左右跳動著。
房間之內的黑暗一燭火為中心想四周驅散了一些，看到燭光，山中天一的心裏有了一絲安慰。不過一抬頭卻看到了保長那一臉的血漬，又被嚇了一跳。保長看山中天一被自己給嚇到了，方才想到他剛才用滿是血水的手擦臉上的汗水的事情，於是連聲的想山中天一道歉。
保長是看不到他的那張臉此刻有多麽的猙獰，不過他也知道相比是好看不到那裏去。山中天一轉身走到他的行李箱前，俯身拿了起來。保長這時候便在一邊翻找著燈籠，要回家舉著燭台顯然是不行的，這樣沒辦法照到前麵的路。保長記得，應該在門口地方放著燈籠，可是現在早就沒有了，應該是被人早早的給拿走了，索性這一節蠟燭還在。
這會兒，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剛剛被扔在了一邊的那個人偶娃娃，此刻已經趴在了山中惠子留下的那一灘血水中。
屋子裏光線太暗，而且兩個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這個人偶娃娃怎麽會自己移動到這裏，更加沒有注意到那張用筆畫出來的臉上，此時正掛著一抹詭譎的笑容。
保長最終還是放棄了了尋找，他不想再在這個屋子裏呆上一份中了，這裏是他噩夢才會來的地方。山中天一也不想留在這裏，因為血腥味讓他作嘔。
兩個人一同走了出來，保長把蠟燭吹滅了，放在了原來的地方。因為走山路拿著蠟燭沒有任何的作用，它根本就照不到地麵上，反而舉著燭台還是一種增添累贅的做法。保長在臨走之前，卻拿起了那把黃銅大鎖。
保長和山中天一走出去之後，保長隨手關上了大門，然後摸索了半天才把這鎖頭掛了上去，然後隻聽得見清脆的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這扇門便被鎖了上去。山中天一沒有說話，但是他卻不明白為什麽保長要鎖門，難道還有人來這裏偷東西嗎？而且，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卻被保長給考慮到了。
鎖上了門，保長的心裏這才好像是放下了一大塊石頭，似乎鎖上的不是門，而是門內的什麽可怕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保長不知道。也許，保長什麽也沒有感覺到，隻是關上門對他來說，是一種心理上的暗示，暗示他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從山上一步一步的走下來，他們走的很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摔倒了就會直接的滾下山去。保長是這裏的人，對於村子裏的路他十分的熟悉，因為那條路他已經走過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是對於這裏的路，保長一點也不熟悉。
就這樣，山中天一跟在保長的身後，亦步亦趨的穿過了村子裏的小路。這個時候，家家戶戶早就已經滅了燈。也不知道裏麵的人是不是真的已經睡著了，反正是一個說話嬉笑的聲音都聽不到。不僅如此，就連全村的牲畜也似乎集體噤聲了。
在農村，一到了夜晚，家家戶戶基本上早早的就躺下休息了。就算是睡不著，坐在哪裏聊天，也沒有點著燈聊天的。因為那個時候農村家裏窮，買不起蠟燭，隻能是燒燈油，這些東西和都是用錢買來的。所以，沒有什麽事兒，晚上吃完了飯，收拾完了桌子，家家戶戶就都吹了燈，摸著黑坐在炕上聊天或者是直接就睡覺了。即便是那些女人想要做點針線活，也是盡量的把火苗給弄到最小，這樣能夠節省燈油。
好不容易，保長領著山中天一從山上走下來，踏上了村子裏的路，保長的心也頓時感覺像是有了一個著落。剛才那一段路走的那真是小心謹慎，幾乎每一步路都是挪下來的，生怕一不小心就直接從山上滾下來。那樣，不被摔死也要被摔斷了手腳。保長走的都是這般的辛苦，更別說山中天一了。有兩次，心神不寧，險些真的就直接滾下山來，把山中天一驚的那是一身的冷汗，不過這樣也好，就不得不迫使山中天一必須集中注意力，繼而讓他混亂的精神得以變得清晰。心中的悲涼多少的有些緩解，不至於在繼續想著祖母和惠子的死。
剛才從山上看向山下的村子，山中天一發現村子似乎要比別的地方更加的暗，仿佛那裏不是你人住的地方，而是一個巨大的深坑。看到這一幕，山中天一的心裏突然升起了一絲為這些村民擔憂的想法，這讓山中天一都感覺到了莫名其妙，為什麽他會突然要為這些村民擔心呢？他在擔心什麽？步沙已經被消滅掉了，她再也不能為所欲為了？難道說這六裏村還有什麽危險在等著這些村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