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灌醉
“信臣兄,快請進。”李延順立在李府的大門口,憨厚的大臉盤上滿是笑容。
“長循兄這就太見外了。”安守忠從馬車上下來,方正的臉上透著淡淡的笑意。
這才第二次相見,就以表字相稱,你們兩未免有些太自來熟了吧……李延慶站在大哥李延順的身後觀察著這位安家大衙內,並在心中默默吐糟著:
“不過,這安守忠的字竟然是信臣.……他老爹安審琦給兒子起名“守忠”不說,連表字都起成了“信臣”,守忠的信臣,安審琦求生欲很強啊.……”
李延慶又聯想到:“說起來,大哥表字叫“長循”,是對“延順”兩字的補充,李長循,甚至還有點好聽,自己加冠以後的字又會是什麽呢?”
安守忠與李延順寒暄幾句後,注意到了李延順身後的李延慶,略帶疑惑地問道:“長循兄,這位是?”
“啊,這位是舍弟,名為李延慶。”
說罷,李延順轉頭看向自家三弟:“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安家大衙內。”
李延慶聞言微微低頭:“見過安大衙內。”
安守忠輕咦一聲,略感驚訝,這李延順的弟弟,竟然與他哥哥在外貌和氣質上截然不同。
做哥哥的人高馬大,身形魁梧,而弟弟的身體雖然也稍顯壯實,卻有一股子遮掩不住的書卷氣。
安守忠也算是飽讀詩書之士,一眼就看出了李延慶與自己在氣質上的共同點。
隻是這一眼,安守忠對李延慶就不由地有了些好感。
而且安守忠的心裏一直都惦記著妹妹交給他的選婿任務,這李延慶看起來就很對妹妹的胃口。
且慢,這李延慶看起來好像有些眼熟啊……安守忠思緒如雷,將自己進京兩日以來見過的人全都回憶了一遍,卻想不起自己在何時何地見過李延慶。
“我們。”安守忠忍不住偏過頭:“是不是在何處見過?”
“是有過一麵之緣。”李延慶抬起頭,麵帶微笑:“安衙內進京行過禦街時,在下恰巧就在禦街邊上,有幸見識了陳王護衛的精銳非凡。”
是這樣麽?安守忠隻記得自己那日打開車窗看了眼窗外,旋即就關上了車窗。
這李延慶那日莫非就在街旁的圍觀人群中?安守忠實在是記不清眾多的人臉了,隻能勉強笑了笑:“原來如此,我說怎麽越看你越眼熟呢。”
算是糊弄過去了,李延慶鬆了口氣,他其實見過安守忠兩次,一次是在禦街上,還有一次就是在昨天。
昨日,李延慶曾扮作仆役,陪大哥去陳王府赴宴,安守忠自然是出門相迎。
隻不過李延慶當時隻是大哥身後的一介仆役,衣著低調,又一直低垂著頭,所以安守忠並未在意。
這就導致安守忠隻是對李延慶有很模糊印象,卻全然想不起自己是在何處見過他。
“好了,我們這就進去吧。”李延順見氣氛有些尷尬,適時地打了個圓場,走過來把住安守忠的手臂:“昨日陳王府人太多,未能盡興,今日信臣兄可一定要陪我喝個一醉方休!”
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疼痛感,安守忠倒吸一口涼氣,這李延順好大的手勁!
“好說好說。”安守忠忙不迭地掙脫李延順的鐵掌:“對了,今日我阿娘也來了。”
“是麽?”李延順略帶驚喜地望向安守忠的身後,隻見安家的馬車上走下一名微胖的婦人。
李延順的妻子吳氏也在大門口,當即就迎了上去,扶住老婦人的手臂。
……
大廳之中絲竹陣陣,主人賓客對飲正酣。
“信臣兄,再喝一碗。”李延順漲紅著臉,操著大嗓門嚷嚷著,並提起酒壺,給安守忠滿上了一碗。
“不了不了,我再也喝不下了。”安守忠毫無一絲醉意,裝作不勝酒力的樣子,連連拒絕。
“順哥兒你在做什麽?”李重進挺著將軍肚從屋外走入,一張威嚴的大黑臉上滿是慍色:“我不是再三叮囑你,不能給客人灌酒的嗎!?”
跟在李重進身後的李延慶撇了撇嘴,在心裏默默吐槽著:不正是你命令大哥把安守忠灌醉的嗎?你不就是想乘安守忠醉酒,好讓他在半知半覺間應下些承諾,你還好意思提!
李重進繼續對李延順厲聲道:“還不快退下,再讓後廚送點醒酒湯來!”
“是,阿爹,我這就去。”李延順匆忙起身,醉意全無。
剛才,李延順其實也是在裝醉。
“李使相。”安守忠悠悠起身:“在下沒醉,還用不著醒酒湯。”
李重進故作驚訝:“哦,是嗎?”
安守忠淡然道:“正事要緊,還是先談正事,李使相邀請在下赴宴,恐怕也不是為了灌醉在下吧。”
這安家小子很不一般呐!李重進自忖,自己的官威在周朝的武將中是派得上號的,這安家小子初次見自己,卻毫無慌張。
論出色程度,他恐怕都不在慶哥兒之下了!李重進將對安守忠的評價又上調了一個檔次。
此時宴會男女必須分席而坐,所以李重進安排兒媳吳氏在另一間廳堂作陪曹氏,又命令大兒子李延順招待安守忠。
李重進自己則領著三兒子李延慶,去拜訪赴宴的安家主母曹氏,想就兩家的聯姻事宜與曹氏深入交流。
與曹氏一番交談後,李重進得知,安家在京中的話事人其實並非年邁的曹氏,而是年歲尚輕的安守忠。
這令李重進非常吃驚,他實在無法想象,安審琦會放著老練的曹氏不用,卻將安家的重擔交到了安守忠的肩上。
故而,李重進心中對安守忠的評價本就不低,現在又拔高不少。
李重進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就先談正事,請隨我去客廳。”
“還不快去後廚!將醒酒湯送去客廳!”李重進又瞪了眼杵在原地的李延順:
“是是是,孩兒這就去。”李延順逃也似地離開屋內。
說罷,李重進轉身便朝客廳走去,李延慶微不可見地瞟了眼安守忠,也跟著轉身離去。
安守忠輕輕點頭,嘴角浮現一抹笑意:想灌醉我,那是不可能的。
麵對皇帝郭榮,安守忠唯唯諾諾;麵對妹妹安清念,安守忠唯命是從;但麵對當朝使相李重進,安守忠泰然自若。
無他,安守忠習慣了,因為他老爹安審琦的官威比李重進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