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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來勢洶洶

  李延慶入城之後不久,張永德也領著先頭部隊入了滁州城。


  “殿帥,目前的情況大抵就是這樣,庫中存糧僅可抵用半月,往後如何,還需朝廷詔令……”臨時州衙內,馬崇祚正向張永德介紹存糧情況。


  馬崇祚話音未落,張永德便粗暴地打斷道:“這些我不管,不管你是販鬻官爵也好,巧取豪奪也罷,反正糧米不能斷,若是哪天斷了糧,我可管不住麾下的士兵。”


  “請殿帥放心,下官就算是餓死,都不會斷了士兵的糧。”馬崇祚陪著笑臉。


  “嗯。”張永德哼了哼鼻子,看向馬崇祚身後的青色官袍:“你可是李延慶?”


  霎時間,公廨內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延慶身上。


  朝廷上下皆知,李重進與張永德仇怨極深,見麵就要幹架的那種仇。


  馬崇祚心肝一顫:張殿帥恐怕要給李推官一個下馬威,李推官年輕又氣盛,若是一個沒忍住,州衙怕是要跟著遭殃了……

  這張永德來勢洶洶,是要給自己來個下馬威麽?父親與這張永德到底結的什麽仇什麽怨?自己也曾向父親打聽過,他卻一直諱莫如深.……李延慶沉住氣,踏前一步:“回殿帥,下官李延慶,現下忝為滁州推官。”


  說著,李延慶用餘光打量著張永德,此人年紀三十上下,一張方正的國字臉,頜下長須略帶黃色,身形與父親李重進很是相似,有一個圓挺的將軍肚。


  李延慶打量張永德的同時,張永德銳利的目光也不斷在李延慶身上梭巡。


  “你就是李延慶啊。”張永德戲謔道:“與李重進那廝長得不怎麽像嘛。”


  這話很明顯是在侮辱人,所有人都想知道李延慶會如何應對。


  好家夥,上來就辱人父母.……李延慶心中依舊沉著冷靜。


  在古代父母被辱乃是天大的事情,不強烈應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李延慶正要組織語言反駁,張永德卻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話音剛落,張永德就霍然起身,大步從後門離開了公廨,並丟下一句:“長途跋涉甚是疲倦,諸位,先行告辭。”


  張永德官至使相,幾乎達到了人臣的頂峰,顯然一副蠻不講理的武人模樣,在場官員都噤若寒蟬。


  待張永德領著一票親衛離去,馬崇祚輕輕歎息一聲,轉頭看了李延慶一眼,並對諸官吏道:“時候不早,都回去吧。”


  剛出公廨,跨上馬背,司徒毓就按捺不住了:“這張永德未免有些太過囂張跋扈了,出口就辱人父母,簡直不知廉恥。”


  但等了一小會,司徒毓沒能等來李三郎憤懣的怒斥。


  疑惑之下,司徒毓扭頭一看,李延慶雙手搭在馬背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放鬆模樣。


  察覺到司徒毓的目光,李延慶扭頭微微一笑:“怎麽,你以為我會生氣?狗咬了人,難不成我還要再咬回去?”


  司徒毓撇了撇嘴:“我隻是覺得你脾氣未免太好。”


  “我脾氣好?”李延慶仰頭想了想,接著說道:“好像確實還行。”


  司徒毓一臉傲然:“換做是我,早噴那張永德一臉口水了。”


  “是麽?”李延慶玩味地盯了司徒毓一眼,旋即望向前方朦朧的夜色,思考著張永德其人:

  怎麽說,張永德也是人臣頂點的人物,雖說是靠著郭威的關係成功上位,但也絕不可能是名膚淺的武夫。


  張永德方才的罵人舉動,不但失禮,而且浮誇,不太像是他的本來麵目,也許帶有演戲的成分.……

  若是自己猜測準確,他方才罵自己,是故意演戲給眾人看,那父親李重進與張永德的關係,真就如傳聞中般水火不相容麽?


  李延慶早先就懷疑過,父親與張永德之間所謂的仇怨,也許是兩人刻意偽造的。


  兩人一個是殿前司主將,一個是侍衛親軍司主將,合起來執掌周朝所有精銳部隊,如果彼此間和睦融洽,那郭榮恐怕夜裏都睡不好覺。


  所以,為了打消郭榮的顧慮,李重進與張永德兩人故意對外宣稱互相之間結下深仇大恨,平日裏也裝作仇敵的模樣,一見麵就罵人幹架,其目的就是要讓郭榮放下對兩人的戒備。


  就今日的情況來看,自己的猜測大概率是對的……想到此,李延慶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淺笑:這也許就是政治大佬的無奈吧,父親與張永德本是親戚,年少時又共同接受先帝郭威的教導栽培,如今卻不得不裝作生死仇敵,還要在公眾場合賣力地演戲……

  回到家中,李延慶用過晚餐,侍女已經準備好了洗澡的熱水,先前婁斌送來的三名廚娘,也會肩負些燒水洗衣的雜活。


  李延慶將自己扔進溫度適中的浴桶,奔波兩日的疲倦頃刻間煙飛雲散,舒服得呻吟出聲。


  “最近麻煩事情真是一件接一件,南唐反攻、白塔叛民、張永德如今又領兵南下,簡直停不下來。”李延慶自言自語道:“接下來,又該是什麽驚喜?”


  既然剿滅叛民的行動被張永德叫停,原本歸李延慶的運糧任務,又交還到李延慶手中。


  補給對象,也從三千騎兵,擴充到一萬步兵加五千騎兵,擔子陡然重了五倍。


  第二日一早,李延慶到推官衙門點了個卯,隨後就去往州衙的府庫,司戶參軍陶爽早已恭候在門口,將李延慶迎了進去。


  陶爽滿臉堆笑,指著倉庫的一角:“一千一百石稻米已悉數備好,還請李推官清點。”


  一千一百石稻米,便是一萬五千軍隊三日的補給,幾乎是滁州庫存的四分之一,陶爽作為主管倉稟的司戶參軍,臉上雖然堆著笑,但心裏都快要滴血了。


  李延慶走到堆成小山的麻袋前,一邊用手指感受著麻布後稻米特有的觸感,一邊問道:“運送糧米的民夫可到位了?”


  陶爽跟在李延慶身後:“回推官,共兩百民夫,兩百輛驢車,皆已到位,隨時可以出發。”


  兩百車,好大的陣仗,還好馬匹食用的幹草由六合縣就地供給,不然最少還要再多出個兩百車……李延慶略微感慨後,對陶爽吩咐道:“將稻米都搬上車,隨後就出發。”


  辰時三刻,李延慶領著五十名親衛,護送兩百輛驢車從東門出滁州城,奔赴八十裏外的六合縣。


  而早在一個時辰前,張永德就已經領著麾下士兵先行趕往六合縣。


  就在昨夜,駐守六合縣的趙匡胤傳來急報,兩萬唐軍已於瓜步渡口過江,離六合縣僅有三十裏不到。


  瓜步渡口北麵十二裏的瓜步山上,趙匡胤站在山崗上,遙望南邊的唐軍營地。


  看著唐軍規整的營地,以及營地四周嚴絲合縫的幾圈拒馬,趙匡胤眉頭緊鎖:“這唐軍兵力遠超我等,卻在江邊安營紮寨,看這陣勢,不像是要進攻,反而是要死守,唐軍究竟打得什麽算盤?”


  趙匡胤早早就在六合縣布下營寨,就等著唐軍主動進攻,好憑借營寨擊退、殺傷唐軍。


  嚴陣以待下,唐軍兵力雖廣,趙匡胤卻也怡然不懼。


  可如今唐軍兵力七倍於周軍,卻擺出一副嚴防死守的態勢,這就讓趙匡胤頗為費解。


  鐵騎軍左右廂指揮使石守信跟在趙匡胤身後,也眺望著唐軍營地:“可能是故意示弱,想讓我等輕敵。”


  “示弱?”趙略一思忖,眉頭皺得更深:“不對,恐怕唐軍知曉滁州缺糧,所以並不著急進攻,擺出對峙的架勢是要誘使我軍去攻營,這齊王李景達不簡單啊。”


  石守信問道:“那咱們攻還是不攻?”


  “當然不攻,明知是計,怎能上當?”趙匡胤回頭瞪了眼石守信:“正好張殿帥將至,等他到了,由他拿主意便是。”


  “太尉英明。”


  “走,回營休息,既然唐軍不動,咱們也不動,看誰更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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