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紫衣赴宴
雖說沒能再找到合適的上書人選,李延慶還是從紙堆中找出了不少有用的情報。
比如王重霸與韓倫的矛盾。
李延慶通過幾條零散的記載,敏銳地把握到了這兩人之間的矛盾。
兩年多前,新貴韓倫初至洛陽,因置辦田產,與洛陽老牌權貴王重霸有過衝突。
但那次衝突規模不大,再加上韓倫人生地不熟,選擇了退讓,兩人很快就平息下來。
去年下半年,韓倫與王重霸就偃師縣的買撲權又起了爭執。
當時恰逢王重霸在偃師縣的三年買撲權結束,洛陽都酒務重新出售偃師縣買撲權。
洛陽都酒務出售買撲權時,通常采用競拍的方式,價高者得。
競拍買撲權的機會僅有一次。
按照慣例,競購者需要將購買價格寫在竹片上,暗中遞交給都酒務。
整個過程不會全部公開,最終出價最高者可購得買撲權。
在此之前,王重霸已經拿下了兩次偃師縣的買撲權,還與洛陽各大老牌權貴商定妥當,對此次買撲誌在必得。
但韓倫也盯上了偃師縣的買撲權。
這次韓倫在洛陽已經混熟,為了從王重霸手上搶到買撲權,自是有備而來。
最終,韓倫用高於王重霸近千貫的價格,虎口奪食,拿下了偃師縣的買撲權。
這就徹底引爆了兩人的矛盾。
王重霸忍無可忍,新仇舊恨一並算上,勢要與韓倫決一死活。
韓倫也是怡然不懼,兩人豢養的潑皮打手在洛陽城以及偃師縣大打出手,以至數十人重傷。
後來,在柴守禮等十阿父的調解下,兩人才勉強收手。
但最終,韓倫還是拿下偃師縣的買撲權,取得最後的勝利,並以偃師縣為跳板,私下將劣酒不斷賣進洛陽城,攫取了豐厚利潤。
王重霸.……李延慶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形佝僂、眼神狠厲的老者身影。
通過烏衣台的調查以及呈上的畫像,李延慶早已將十阿父各自的樣貌及身形特征記在腦中。
這王重霸,或許可以利用。
李延慶自知在洛陽勢單力薄,要想除掉韓倫,就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哪怕團結的對象是十阿父,隻要能借用其力量,李延慶也會毫不猶豫地拉攏。
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夜色,李延慶估麽著快到赴宴的時間,正準備去換身衣服,門卻被敲響了。
“郎君,快到戌時了。”門外傳來李石的渾厚嗓音。
李延慶回道:“你先去備馬,我去換身衣服,咱們一會就出發。”
……
夜色籠罩洛陽城。
李延慶換了件略顯浮誇的紫色袍衫,甚至還往衣服上灑了點香粉,與李石騎馬直奔敦厚坊的韓氏正店。
此番赴宴,李延慶真的隻帶了李石一人隨行。
如今敵強我弱,李延慶為麻痹韓倫,讓他放鬆警惕,選擇示敵以弱。
在李石第三次扭頭看向自己時,李延慶終於微笑著問道:“怎麽?我看起來很奇怪?”
“在下確實覺得有點奇怪.……”李石猶猶豫豫道:“郎君之前可從未穿過紫色衣服,而且在下還聞到了些香粉的味道……”
“我也確實是頭一次穿紫色衣服。”李延慶低頭看了眼紫色衣領,吩咐李石道:
“我今日穿這身,是為了迷惑韓倫,今天的我乃是浪蕩衙內,你就把我當做平常樣子就好,千萬別在韓倫麵前露出破綻。”
李石撓了撓頭,搞不懂自家郎君的想法,但還是應道:“在下明白。”
韓氏正店與李延慶的府邸不過隔了兩個坊。
未多時,李延慶與李石就來到了韓氏正店門口。
李延慶一眼就看到了候在門口的韓倫。
韓倫長了張大餅臉,渾身圓滾,穿了件顯胖的紅色綢緞袍衫,在橘黃色燈火下,顯得愈發圓潤。
李延慶下了馬,麵帶笑意,來到韓倫麵前,拱手道:“韓司馬,在下李延慶。”
“原來是李禦史,久仰久仰。”韓倫拱手回禮,目光卻在李延慶身上不斷梭巡。
韓倫嘴上客氣,心中卻很是疑惑:這人就是李延慶?怎穿著張揚的紫色衣服,與傳聞中沉穩的性格不搭啊!而且這莫名其妙的芳香,又是什麽味道?難不成是女子用的香粉?
李延慶捕捉到了韓倫遊離的目光,以及略帶疑惑的神色,心下暗道:很好,看來紫衣與香粉起了作用。
韓倫收斂心神,咧嘴笑問:“李禦史,說起來我們還沒見過麵吧?你如何知道我就是韓倫?”
李延慶麵色如常:“韓司馬天庭飽滿,容貌貴氣,無論誰來,都能一眼認出。”
韓倫撫著圓肚笑道:“李禦史謬讚了,李禦史更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
兩人在門口寒暄幾句,肩並肩步入韓氏正店。
為了宴請李延,慶韓氏正店今日對外歇業。
按照韓倫的安排,李石留在了一樓,這裏有專為隨行仆役護衛提供的吃食。
李延慶則隨韓倫上到二樓。
韓倫哼哧哼哧爬上樓梯,自有年輕侍女將兩人引到包間。
侍女推開房門,李延慶當即注意到了包間內的三個人。
王爽、柴守禮,還有一個,難道是王重霸?李延慶心中頓時起疑:這王重霸不是韓倫的仇敵麽?怎會出現在韓倫主持的宴席上?
國字臉的王爽當先起身,笑問道:“這位就是李禦史?比傳聞中更加英氣非凡呐。”
李延慶裝作不認識王爽的樣子回道:“晚輩李延慶,見過諸位。”
韓倫右手劃過三人,從左到右依次介紹道:“這位是當朝國舅柴司空,這位是王刺史……”
到介紹王重霸時,韓倫語氣慢了下來:“至於這位麽,乃是臨清王重霸。”
“哼。”王重霸麵色陰沉,冷哼一聲,拄著拐杖起身,看向李延慶時,轉瞬換了副笑臉:
“老夫王重霸,現忝為太子太傅,李禦史初出茅廬就屢立大功,實在是少年英傑,叫老夫欽佩不已。”
李延慶微笑著拱手行禮:“原來是王少傅,晚輩李延慶這廂有禮了。”
好家夥,這一桌子人,可不簡單,特別是這王重霸,韓倫怎會容許他也出席,其中到底有何隱情?李延慶心中思緒百轉,對柴守禮與王爽依次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