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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震怒 驚恐

  洛陽縣衙裏,張謙和提著兩條肉脯,在高錫的帶領下,進到公廨。


  高錫將頭探出公廨,左顧右盼,見無人在外,合上房門,轉頭看向張謙和,不耐煩地問道:“你家郎君讓你過來,就為了送這兩塊肉脯?”


  張謙和將肉脯放到茶幾上,從胸口摸出一個信封:“送肉脯隻是幌子,我家郎君讓你想法子將這信送給竇留守,而且要盡快。”


  高錫伸手接過信封,疑惑不解道:“要我將信送給竇留守?這豈不是多此一舉?你直接去送給竇留守不就好了。”


  張謙和對此同樣有些疑惑,撓了撓鬢角,回道:“郎君就是這般吩咐的,我也有些不大明白。”


  高錫低頭看了眼信封。


  信封上潔白無瑕、空無一字。


  高錫在官場沉浮數載,當即意識到這封信的重要性,他將信封小心翼翼收入懷中:“你家郎君可還有別的吩咐?”


  “我家郎君說,你務必要找個恰當的理由拜見竇儀,最好是用公務上的理由,這信,必須由你親自交到竇儀手上,切勿交給旁人代呈。”


  李延慶那抑揚頓挫的語氣,張謙和模仿得惟妙惟肖。


  高錫低頭想了想,回道:“今日正好是竇儀召見洛陽城官員的日子,我可以向他單獨奏事,你回去向你家郎君複命吧,我定會將此信親自交到竇留守手中。”
……

  每旬的頭一天,竇儀都會召集洛陽城裏二十幾名文官,在留守衙門舉行集議。


  通俗點說,就是開會。


  竇儀雖然有些怠政,但礙於禦史留台的監察,該開的會還是要按時開的,這是彰顯他勤於理政的麵子工作。


  集議時,與會官員須依次向竇儀匯報本職工作,洛陽城兩個附郭縣也可借集議協商兩縣政務。


  若有需要,與會官員還可在集議結束後,請求與竇儀單獨會麵。


  高錫現在隻是個小小的縣尉,集議是他單獨麵見竇儀的最佳機會。


  臨近午時,冗長的集議終於結束。


  竇儀掩嘴打了個哈欠,起身宣告集議結束,並例行公事地詢問是否有人需要單獨會麵。


  昨日傍晚,去偃師縣接穆禮的老仆帶回了穆禮的死訊。


  這讓竇儀一宿都沒睡踏實,這也讓他對今日的集議興致缺缺。


  按照常理,幾乎不會有官員會主動提出單獨會麵。


  但今日,卻出現了意外。


  竇儀正要回留守府補覺,坐下一名青衣官員起身道:“下官有要事向留守單獨稟報。”


  嗯?竇儀循聲看去,是一張陌生的年輕麵孔。


  起身的自然就是高錫,他拱手道:“下官乃是新任洛陽縣尉高錫,受留守京中舊識所托,帶個口信給留守。”


  高錫?


  竇儀很快想起來。


  範質曾在信中提到過,稱這高錫是他的學生,特來洛陽協助竇儀對付十阿父。


  但竇儀對此沒怎麽在意,讀過信後便將此人拋諸了腦後。


  畢竟高錫隻是區區洛陽縣尉,品階低下,權力也不大。


  這高錫剛入洛陽時不拜訪本官,現在卻突然提出要單獨會麵……竇儀略一思忖,轉過身:“你隨本官來。”


  片刻之後,竇儀帶著高錫進到了自己的公廨。


  竇儀靠坐椅背,雙手搭在扶手上,狀似輕鬆地問道:“範相公讓你帶什麽口信給本官?”


  高錫立在竇儀麵前,從懷中掏出個白色信封,雙手呈上:“並非範相公的口信,而是李延慶有封信要下官轉呈留守。”


  “李延慶?”竇儀雙眉緊蹙,伸手接過信封:“竟是他的信?嘿,他自己不敢來見本官,卻要你來送信。”


  竇儀以為,是李延慶因為倒向了十阿父,不敢親自來見自己,便讓高錫來承受自己的怒火。


  當然,竇儀何等身份,豈會對區區高錫發怒?

  高錫不敢直視竇儀,視線盯著腳尖:“李延慶說這信極為要緊,要下官務必親手呈給留守,還不可讓他人知曉。”


  “極為要緊?”竇儀冷哼一聲,撕開信封:“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要緊事。”


  竇儀取出信封,隻看了一眼,就驚呼出聲:“什麽,有這等事?!”


  高錫聞聲,抬起頭,看向竇儀手中的信,他現在特別想知道信的內容,心裏跟貓撓似的。


  到底是什麽,能讓竇儀這位封疆大吏大驚失色?


  竇儀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事態,輕輕咳了咳,對高錫道:“你先回縣衙去。”


  “是,下官告退。”高錫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拱手告退。


  竇儀又看了眼信,叫住高錫:“且慢。”


  高錫隻得回到原地,繼續盯著腳尖。


  竇儀壓住心中激蕩,命令高錫道:“你先坐著歇息下,等會本官有封信要你帶給李延慶。”


  說罷,竇儀轉身去了隔壁耳房,並重重關上了房門。


  剛進到耳房,竇儀的五官就擰成了一團。


  “十阿父……”竇儀咬碎牙根,這三個字仿佛是從石縫中擠出來般生硬冰冷。


  竇儀隻掃了信一眼,就意識到信中提及的兩名河北信使,正是自己派去洛陽的兩名親信。


  這兩名親信都姓竇,是竇儀的族親。


  此番赴任洛陽,竇儀深知此行艱難,特意從族中找來幾名親屬作為助力。


  可竇儀卻沒想到,十阿父竟然手眼通天,不但能準確追蹤到自己派出的信使,還能於半道截殺。


  “無法無天!簡直目無王法!”竇儀紅著眼,低聲怒嚎,仿佛一匹失去親屬的頭狼。


  兩名族親殞命,讓竇儀如何跟家鄉的族人交代?


  憤怒之後,就是恐懼。


  竇儀捏著信的右手不停發顫,接著渾身也開始發顫。


  十阿父能追蹤並截殺信使,那必然在留守府中埋藏有眼線,而且他們手握強大武力。


  若自己繼續與十阿父為敵,那他們是否對自己也會下死手?

  一想到自己的所有行動已落入十阿父的監視,並且隨時有性命之虞,竇儀就忍不住直打冷顫。


  該怎麽辦?

  竇儀額角直冒冷汗,卻怎麽也想不出對策來。


  對了,信!


  信還沒看完!

  李延慶既然寫信提醒,那他定然沒有倒向十阿父,他足智多謀,肯定有妙策!


  竇儀扶著牆坐下,將信提到眼前,集中精神,逐字逐句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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