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下聘
下午未時，曹洪率領數千大軍，封住了司空府到孔融府的道路。
隨後一支車隊從司空府走出，由曹操親自押送，直奔孔府。
十九輛前四後八十二駕大貨車一字排開，場麵那叫一個壯觀。
而此時，孔融府裏也是賓朋滿座，客似雲來。
昨晚第一樓的一幕早就傳遍了許都城，聽說今天夏侯惇要找鄭玄提親，有身份地位的權貴們跟商量好了似的，齊齊跑到孔府觀看。
少數人是來看熱鬧的，大多數人卻是來看笑話的。
夏侯惇此人大家都了解，生活簡樸，關愛將士，品德高尚的沒話說。
而且夏侯家數代積累的餘財被他送給曹操充了軍需，早就家徒四壁了。
這些年日子雖然好過了些，可他依然保持著艱苦樸素的作風，沒置過任何田產，在權貴這個圈子裏，算是真正的窮鬼。
權貴們又大多都是勢利眼，看不到夏侯惇身上的閃光點，隻能看到他的窮。
大漢雖然近年來有些落魄，可畢竟經過了四百年的沉澱。
四百年下來，窮人依然解決不了溫飽問題，權貴世家們卻個個富得流油。
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
錢多了不拿出來顯擺顯擺，別人怎麽知道你有錢？
可露富也是門技術活。
怎樣才能既讓人發現你有錢，還不認為你是在得瑟呢？
嫁娶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男方出彩禮，女方陪嫁妝就開始流行起來了。
所以大漢的聘禮問題比後世更嚴重，三媒六聘，三書六禮，程序繁瑣，聘禮高昂。
而且讀書人做事講究師出有名，每一個程序，每一件聘禮都能博古論今說一大堆，讓人看起來是那麽的高大上。
之所以沒出現後世那麽尖銳的社會矛盾，不是因為大漢百姓素質有多高，而是人家講究門當戶對。
男方富有，女方也不差，你送來多少聘禮，我返還多少陪嫁，大家勢均力敵，誰也沒資格笑話誰。
鄭玄乃當今天下名望最高的大儒，他的閨女，論容貌，論才學，論地位，做皇後都綽綽有餘。
反觀夏侯惇，不過一介武夫，又是個殘廢，跟鄭家接親，還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本來就是高攀，聘禮要是再拿不出手，夏侯家在權貴這個圈子裏，名聲可就徹底臭了。
拜曹賊所賜，最近幾年權貴們過的都不太如意，能看到曹賊的嫡係大將出醜，大夥的心情，那是比出門撿到黃金還高興啊。
鄭玄孔融明知道這群人存心不良，卻不得不笑臉相迎，好生招待。
沒辦法，來者是客嘛！
“來了來了，夏侯家的車隊來了。”
家丁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如同砸進湖中的巨石，瞬間掀起了漣漪。
眾人紛紛從座位上站起，跟著鄭玄出門迎接去了。
孔府門外，十九輛貨車一字排開。
曹操下馬向曹昂使了個眼色。
曹昂自覺的上前，從下人手裏接過夏侯惇的輪椅，順著台階前鋪的木板推了上去。
沒辦法，曹操是長輩，夏侯充是準新郎，這件苦力活隻能自己來幹。
來到鄭玄麵前，曹操抱拳拜道：“晚輩曹孟德見過鄭老。”
今天是提親，私人聚會，不宜稱呼官職，還是按輩分來論吧。
夏侯惇同樣抱拳拜道：“小弟夏侯惇見過鄭兄。”
說完從懷中取出一本書冊，雙手奉上說道：“這是聘禮清單，請過目。”
曹操：“……”
該死的夏侯惇，明目張膽的占你哥便宜啊。
早知道就按官職來論了。
鄭玄接過禮單，尚未展開身後便湊過來一堆腦袋，個個翹首以盼，想看看寫了什麽。
鄭玄苦笑著展開，看清上麵的東西後，所有人同時瞪大眼睛，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
禮單上麵，宣紙是按車拉的，茶葉和食鹽是按噸算的，黃金是按箱裝的，其他東西更別說了，都是世間少有的寶物。
見他們盯著禮單發呆，曹昂朝後使了個眼色，一對士兵迅速上前打開車門，上車將箱子抬了下來。
經過曹昂身邊時，曹昂順手將箱蓋給揭了開來。
箱子裏裝的全是金條，金光閃閃晃的人睜不開眼。
權貴們盯著金條上那個昂字，倒吸涼氣的聲音更大了。
曹昂上前拜道：“鄭爺爺，您老年紀大了行動不便，就讓晚輩給您搬進去吧，放哪？”
鄭玄看著五箱黃金，震驚的呼吸都有些加劇。
他是讀書人不是商人，雖然衣食無憂可也沒見過這麽多黃金啊。
好幾箱黃金擺在眼前，遠比禮單上的數字震撼多了。
震撼過後便開始為難，他剛來許都，還借住在孔融家裏呢，這麽多東西，放哪？
孔融看出了他的為難，說道：“先放我家庫房吧。”
然後命管家將抬箱子的將士帶了過去。
曹昂跟故意似的，繼續讓人卸車。
箱子從車上下來立即打開，炫富似的從眾權貴麵前走過。
曹昂怕他們不識貨，親自當起了播音員。
“這是瀛州石見銀山新出產的銀錠，色澤純正，品質良好，說起這石見銀山……”
“這是來自吳郡的雨前龍井，龍井的采摘可是有講究的，清明前采製的叫明前，穀雨前采製的叫雨前。”
“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泡飲時，但見芽芽直立，湯色清洌，尤以一芽一葉者為極品，俗稱一旗一槍。”
“還有這洞庭碧螺春……”
經過近兩年的發酵，茶葉已經成了權貴們飯前飯後，走親訪友，招待客戶必不可少的飲品。
香鬱味醇的龍井一經問世便受到無數人的追捧。
但他們隻是喝茶，卻從未想過茶葉的采摘還有這麽多講究。
長知識了。
茶葉過後便是宣紙。
曹昂無所謂的笑道：“宣紙就甭介紹了，不值什麽錢。”
眾賓客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去。
一張一平米的宣紙你都賣到五千了，還不值什麽錢。
當我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比起金銀和茶葉，宣紙格外的多，一箱一箱又一箱，就是抬不完。
看著一箱箱潔白如玉的宣紙從眼前走過，好多人心中都泛起了要不要幹上一票的心思。
至於鄭玄，早已愣在當場。
去年宣紙剛問世那會，陳紀便聯係過他，希望借助他的影響力逼迫曹昂降價。
身為名滿天下的大儒，鄭玄也覺得拿宣紙這種文教神器牟利不太合適，便給曹操寫信，希望他為天下士子做點貢獻。
曹操卻眼紅宣紙的利潤，一推二五六的說道：“兒子大了不由爹，宣紙秘方在曹昂手裏，我說了不算。”
鄭玄沒辦法，又給曹昂寫信。
但曹昂是什麽人，怎麽可能理會他們這群倚老賣老的老家夥，直接回了句“我偏不降，你咬我啊”。
差點沒把鄭玄給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