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暴怒的天子
狩獵宴會隨著陳紀吐血而結束。
回到許都各自散去,曹操帶著兩個兒子和哼哈二將回到司空府。
剛踏進門檻臉色就變了,將手上的寶弓扔給許褚道:“送你了。”
正是曹昂射兔子的那把,許褚試了幾下一臉嫌棄的說道:“這弓軟綿綿的,我要他幹嘛?”
曹操頭也不回的說道:“不要就扔了。”
曹昂不明白他哪來這麽大的無名火,試探著勸道:“爹,還生氣呢,不就被陳老狗嘲諷幾句嘛,不至於,您要知道,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劃不來。”
曹操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差點撞到他身上的曹昂說道:“不是因為這個,我是沒想到還有那麽多人忠於漢室,狩獵場上群情激憤的樣子你也看見了。”
“兩次僭越,群臣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咱爺倆再敢胡作非為,群臣必然反擊,到時我們說不定會成為第二個董卓。”
“還有,今天將士們山呼萬歲時,我從天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機,那股殺機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天子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懦弱,以後稱公稱王的話休要再提。”
曹昂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話到唇邊又咽了回去。
漢朝不比其他朝代,兩漢四百年根基太深了。
魏晉隋唐明,其他朝代一到末期牆倒眾人推,天子成了公敵。
反觀大漢,黃巾起義到三國歸晉,近一百年的時間裏,天下雖然打的一團亂,可荀彧劉備這樣的漢室擁護者始終沒有絕跡,有這些人存在,誰也不敢對天子不敬,否則董卓就是下場。
敗了一百年才敗完,可見大漢的家底有多豐厚。
這樣的環境下,任何違背高祖白馬盟誓的舉動都可能被人群起而攻。
看來他當皇帝的路還很遙遠啊。
曹操沒再理會曹昂,反而將曹彰拉到身邊,一臉慈祥的說道:“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是個猛將,爹以前小瞧你了,對了,你的武功誰教的?”
曹彰自豪的說:“高師傅。”
“高順?”曹操又看向曹昂道:“聽說黑袍軍想要入伍,都得先讓高順練一遍,是也不是?”
“當然。”曹昂說道:“當兵可是個高危行業,招幾個廢物進來,上了戰場葬送自己不說,還會連累其他人。”
“所以,黑袍軍入伍前都要經過三個月的特訓,訓完之後還要考核,合格的才能正式加入黑袍軍,不合格的要麽轉職警察,要麽遣送回家。”
“小彰是個例外,這小子能吃能練,連高順都說是個好苗子。”
曆史上,曹彰就以勇力過人著稱,是曹操眾多兒子中武力值最高的一個。
離家出走逃到徐州後,曹昂給他配備了專門的營養餐,還讓華佗給他配了強身健體的藥浴。
這小子又是個閑不住的主,訓練時被其他將士言語一激,二杆子脾氣上來,訓練的比成年人還刻苦。
營養跟得上,訓練跟得上,時間長了效果就出來了。
曹操摸著他的後腦勺笑道:“的確是個好苗子,既如此,說什麽也不能浪費,從明天起我親自教你練功,子脩你也來。”
曹昂臉色一變當場哀嚎道:“我還要上班,哪有時間?”
曹操笑罵道:“少睡一個時辰懶覺時間就出來了,明天早晨我叫你。”
曹昂雙腿一軟,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
卻說劉協,剛回到宮裏,等待多時的董貴人第一時間迎了上來,伸手挽向他的胳膊,卻被劉協一把推開。
董貴人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站穩之後見劉協頭也沒回,心中頓時湧出一股委屈,卻強忍著眼淚追了上去。
進入大殿後,劉協一腳將旁邊的茶幾踢翻。
踢完之後猶覺得不解氣,拔出寶劍向沙發劈了下去。
宮裏的家具都是紅木打造,製作精良的上等貨,別說寶劍,就是斧頭一下也劈不了兩半。
劉協含怒一劍不但沒劈開沙發,反而將長劍卡在了木頭縫裏,試了幾次沒能拔出,他氣的一腳將沙發踹倒,破口大罵道:“曹賊,你欺朕太甚。”
董貴人上前勸慰道:“陛下莫要氣壞了身子。”
發泄一通後,劉協的心情好了許多,見董貴人眼淚汪汪的滿臉委屈,心疼的拉過她的手臂說道:“愛妃,剛才嚇著你了吧。”
董貴人展顏一笑,撒嬌似的點了點頭,說道:“可不嘛,臣妾還從未見過陛下發這麽大火。”
劉協咬牙道:“該死的曹賊,短短半月兩次僭越,真當朕這個天子是擺設嗎?”
罵完之後又垂頭喪氣的歎息道:“朕又何嚐不是個擺設,愛妃啊,大漢江山可能真的要亡在朕的手裏了。”
董貴人安慰道:“陛下不必憂心,曹賊雖然權勢滔天,可忠於大漢,忠於陛下的義士依然不少,他們不會看著曹賊為所欲為而無動於衷的。”
“再說了,王莽梁冀,董卓李傕,自古以來,權臣幾個有好下場的,陛下隻要耐心等待,總有一日,曹賊會得到他應有的下場。”
“耐心等待。”劉協默默咀嚼著這句話,思忖良久突然起身,說道:“朕去書房待會,你不必跟著。”
匆匆趕到禦書房門口,推開房門正要進去,腳抬到半空突然頓住,吩咐道:“讓伶姬來見朕。”
身後的小太監領命,快速跑了出去。
劉協這才進入書房,走到書桌前坐下,取過書籍翻開,看了半天卻發現心煩氣躁的,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便隨手將書扔掉,靠在椅子上沉思起來。
胡思亂想了半刻鍾左右,小太監跑進來說道:“陛下,伶姬帶到。”
“讓她進來吧。”劉協頭也沒抬,有氣無力的應付一句。
隨後,一名十七八歲,畫著濃妝的女子走了進來,施了個萬福禮,說道:“伶人趙姬見過陛下。”
此女竟是個伶人。
所謂伶人,就是以樂舞諧戲為業的藝人,屬於下九流行業,地位比青樓女子高不了多少,向來為人所輕。
早在春秋時期,各國王侯與士大夫們便開始豢養伶人取樂。
所以,宮中出現這麽一位,一點也不稀奇。
劉協抬起頭,盯著這位臉上塗了厚厚一層胭脂的伶姬笑道:“司空將你送進宮中,是想借你之手,讓朕沉迷於舞樂酒色之中,從而放棄朝政,任他擺布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