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3章 人心浮動
爺倆坐下，曹操拿起筷子在暖鍋裏扒拉幾下，別說牛肉片，連塊牛肉粒都沒找到，扔掉筷子氣鼓鼓的說道：“以後再偷宰耕牛給我等著。”
曹昂低垂著腦袋沒有反駁。
見他擺出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姿態，曹操也沒心思再責罵，歎息一聲試探著問道：“這次撤掉你司空之位，收掉你的兵權，你心裏是不是對我有怨言？”
曹昂連忙搖頭道：“不敢，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爹你做什麽都是對的。”
這就敷衍的比較明顯了，曹操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想要嗬斥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語重心長的說道：“還是那句話，咱們曹家現在風頭太勁了，內部各大世家盼著咱們倒黴，外部各路諸侯恨不得將我們剝皮，放眼望去四麵皆敵，所以必須謹慎。”
“爹知道你孝順，知道你沒有反意，可你品德再高架不住別人挑撥啊，到了咱們這個地位，很多事其實由不得自己，就像你在《黃袍加身》戲文裏寫的那樣，主角不想稱帝，部下也會強行將黃袍披在他身上。”
“其他權力都可以分給別人，但兵權是咱們曹家的根本，一定要牢牢掌握在一人手裏，否則就會給別人挑撥離間找到縫隙，懂嗎？”
“爹今年已四十有七，沒幾年活頭了，百年之後曹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先安心蟄伏幾年，等爹滅掉劉備，掃平四方後再將天下完整的交給你，可以嗎？”
這話算是掏心窩子了，曹昂聽的鼻子一酸，卻強忍著沒讓眼淚落下，笑道：“爹你知道我的，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這些瑣事向來都是懶得管的，您願意站在前麵給我遮風擋雨，孩兒高興還來不及呢。”
老曹雖是心狠手辣的梟雄，卻也是一位嚴厲慈祥的父親，這些年對他的好他都是看在眼裏的。
“你小子……”曹操在他肩膀上錘了一拳笑道：“去，再弄點牛肉咱爺倆喝幾杯，我知道你有存貨。”
曹昂笑著起身離去，曹操則拿起桌上煙盒點了一根，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思索局勢。
兩刻鍾後曹昂帶著幾名婢女回來，婢女走進涼亭，將手裏的盤子放到桌上退後離開，曹昂則坐下與曹操就著剩下的湯繼續吃了起來，邊吃邊聊，快子時了才結束回房。
一夜無話。
天亮之後無數信使騎著快馬衝出城門，奔向中原各郡縣，宣布魏公的最新命令。
春江水暖鴨先知，朝廷的任何政令京城的士族百姓都會第一時間得知。
如今曹賊當道，楊彪雖是太尉手中卻無半點權力，他也知道自己不受曹操待見，便在家看書澆花，安心養老。
上了年紀瞌睡就少，天剛亮楊彪便起了床，正準備去餐廳吃飯，管家匆匆跑來說道：“老爺，陛下聖旨到了。”
楊彪臉色微變連忙說道：“走，快去接旨。”
聖旨，肯定又是曹賊的矯詔，可有什麽辦法，矯詔也是詔啊，若是不接，人家就有正當理由辦你了。
楊彪顧不得多想第一時間趕往府門，剛過拐角就見荀彧帶著幾名熟悉的官吏迎麵而來。
荀彧親自傳旨，看來事情不小啊。
楊彪不敢怠慢再次加快了速度，走到荀彧麵前直接跪下。
荀彧當即展開聖旨念道：“朕聞太尉楊彪忠君體國，恪盡職守……”廢話說了一大堆，最後才念道：“拜太尉楊彪為司徒，望楊司徒繼續為朝廷效力，欽此。”
楊彪領旨謝恩，然後才起身跟荀彧見禮，禮畢後荀彧笑道：“勞煩楊司徒隨我去京一大走一遭，有些事需要跟你和鄭司空商量一下。”
“理應如此。”
楊彪點頭同意，說道：“敢問荀令，哦不，荀太傅，我家德祖怎麽安排的？”
他隻有楊修一個兒子，深受曹昂重用久居遼東，細想起來已經好幾年沒見了。
剛才從聖旨中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朝廷變動。
新任太傅親自傳旨，可見這次變動之大，他已經位極人臣無所謂了，但是楊修，鬼知道曹操會怎麽安排。
為防止大的變動，必須在塵埃落定之前打點。
荀彧看出了他的緊張，笑道：“楊司徒放心，令郎在遼東政績卓著，深受魏公器重，這次魏公打算給他轉正，任命為遼州刺史，全權負責遼東。”
楊彪聞言一陣激動，楊修以不到三十的年紀擔任一州刺史，這是他之前怎麽也沒想到的。
先在外地曆練，過上幾年再托關係調回京城，以他們楊家的家世背景，楊修到了他這個年紀怎麽也能混個三公，將他們楊家的榮耀繼續下去。
隻是遼東酷寒，也不知道那小子受不受得了。
得了荀彧承諾，楊彪再無遲疑，跟著荀彧離開楊府直奔京一大。
兩人出城的同時，官製改革的消息也在京城中傳開。
這是涉及到所有人的大事，無數雙眼睛盯著，稍微露點風聲就能挑動士族及官員的敏感神經。
京城官員那麽多，得知後第一時間出府打聽情況，再加上雜誌社的刻意宣傳，三省六部取代三公九卿，並以九品十八級定尊卑的消息很快被人得知。
然後京城亂套了，每個在職官員都想知道自己被分配到了哪個衙門，官居幾品，那些不在職的則想趁這個機會謀個職位，擠進體製內，一時之間，京城叫得上名號的人全部帶著禮物湧去昨日參與相府議事的官員的府邸打聽消息。
毛府。
東曹掾毛階從益州回來一直在家休息，今天正準備去點個卯，誰知還沒出門就接到了相府的任命文書，命他擔任都察院左都禦史，正二品的高官，與六部尚書同一級別，這是三連跳啊。
激動過後毛階冷靜下來，仔細研究了一下三省六部的官職體係以及各衙的行政職責，最後提筆寫了一份推薦信，推薦清河崔琰為左副都禦史。
崔琰是鄭玄的徒弟，原本在袁紹手下擔任騎都尉，現在袁紹敗了，他也沒了著落，在家呆著。
對於袁紹舊部的處理丞相府和尚書台直到現在還沒拿出個章程，毛階也不敢保證曹操會不會接受他的建議，寫好之後在椅子上坐了許久才收起信封，出府趕往魏公府邸。
上路沒多久就遇到了一個無比蛋疼的問題，堵車了。
寬敞的路上全是馬車，無數四輪馬車將路麵堵的嚴嚴實實的，根本過不去。
毛階鬱悶的吩咐道：“去個人看看，前麵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