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0章 最毒婦人心

  朝廷求穩定，地方求發展，百姓求生存。


  陸欣有句話說的很對，任何時候，朝廷都是最不希望天下亂的那一方，銀行建立，在場諸公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讓它平穩正常的運行下去。


  銀行想要長期穩定的發展，最重要的就是信譽，其他破產還可以挽救，信譽破產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作為穿越人士，曹昂和陸欣都清楚，銀行建立初期有一個致命的軟肋，擠兌。


  一旦出現擠兌風潮，不用別人攻擊自己就得先行崩潰，所以這事隻能朝廷來幹。


  曹昂自己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他仇家太多信譽又太差，真開起來對手未必不會擠兌他一下，到時就算能扛過來也得耗費許多心神。


  朝廷就不同了，不管誰來擠兌，都得想想會不會被秋後算賬。


  大漢的世家雖然豪橫，敢擼起袖子跟朝廷公然叫板的卻沒幾個。


  陸欣繼續說道：“有足夠的黃金儲備咱們就可以大量發行紙幣，用紙幣代替原先的金銀，跟金銀銅幣一樣，在紙幣上印上相應的數額，從今以後的任何交易都不需要再攜帶笨重的金銀，隻需要交付等價的紙幣即可。”


  大廳再次陷入沉默。


  在場之人都是當世最聰明的那一小撮，很快便理解了陸欣的意思，也明白了這麽做的好處，隻是……荀彧苦笑道：“敢問少夫人，這跟修鐵路有什麽關係呢？”


  陸欣笑道：“銀行代表的是經濟，經濟又體現在士農工商各個階層，不管百姓還是商人，交易的過程方便了交易的動力也就提高了，他們賺的多了朝廷的稅收就高了，國庫充裕了，修鐵路的錢自然也就出來了。”


  “除了上述幾個優勢之外，銀行還有一個最大的優勢，就是吸儲借貸，吸納存款，讓百姓將錢存到銀行，銀行再將這筆錢借給公司或者個人去搞建設，這樣一來就等於天下的錢全部集中到了朝廷手中，有錢了辦什麽事都方便。”


  礙於時代的局限性，對於金錢，古代的士大夫們一般持兩種觀點，要麽藏富於民，要麽藏於朝廷。


  先說第一種，每年的生產總值就那麽一點，分散到百姓手中，國庫自然就空了，遇到大的危機應付起來難免手忙腳亂，捉襟見肘。


  至於說百姓集資，算了吧，人都是有私心的，真到那一天都指望著別人掏錢，明朝就是藏富於民最大的受害者。


  再說第二種，朝廷把錢全部攥在手裏，遇到危機是能從容應對，可百姓怎麽辦，窮的吃不上飯的時候隻能揭竿，比如清朝，天天賠款，賠的錢哪裏來的，百姓身上搜刮來的。


  兩種辦法都不可取，隻有雙贏才能達到平衡。


  荀彧又問道：“比起朝廷，百姓還是更信任自己，信奉錢裝進口袋裏才算是自己的那一套，怎麽可能將錢存到銀行去。”


  “付利息。”


  陸欣笑道：“存款付利息，貸款收利息，貸款利率比存款利率高一些，中間的差價用來維持銀行的正常運作。”


  說完住口，給眾人留出思考的時間。


  這一次荀彧閉眼足足思考了一刻鍾，將陸欣的幾點提議全部考慮後才說道：“辦法不錯，但有一點不知道少夫人考慮了沒有，百姓的錢一旦存進銀行，銀行便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取的時候銀行可以給，也可以不給，哪個世家再敢動歪心思，朝廷立刻可以把錢扣下，從源頭上將其扼殺。”


  “百姓好說隻求生存，世家卻不同，有如此大的弊端怎麽可能存錢，世家才是存錢大戶啊。”


  陸欣笑道：“不止如此，通過銀行的賬目往來，咱們可以清晰的看到誰有多少存款，多少資產，不管誰搞事，前期都需要大量資金，資金調動一旦出現異常，咱們就可以迅速反應，向對方展開調查。”


  “如此就等於咱們通過銀行間接的控製了每一個人，除非他不跟銀行打交道，但是荀太傅，不管是誰，真強大到需要朝廷出麵的地步，不跟銀行打交道可能嗎？”


  “嘶……”荀彧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陸欣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這個妖女，好狠毒的手段。


  曹操卻聽的兩眼冒光一臉熱切。


  大漢的世家太強大了，有錢有糧有地盤，邊境上那些家族甚至敢跟關外胡人死磕，對朝廷來說隱患太大，這些年來他做夢都想削弱世家的勢力，可哪有那麽容易。


  陸欣的計劃若能成功，就等於給世家的脖子套上了韁繩，哪怕在千裏之外也可以輕易查封對方的資產，沒錢，你拿什麽招兵？

  冷靜下來後曹操問出了和荀彧一樣的問題，說道：“對啊，世家之中能人異士不少，不會看不到這一點，怎麽可能上當？”


  “也簡單，還是利益。”


  陸欣笑道：“公路鐵路，屯田水利，以後的工程會越來越多，朝廷不可能全部自己幹，很多都是要外包出去的，外包的話自然要優先考慮跟銀行合作的家族，至於那些捂著錢不願意儲存的，任何政策都避開他們，將他們孤立起來，這樣不出三代，再龐大的家族也得衰落乃至消亡。”


  “世家最大的底蘊就是人脈，人脈是需要利益來維持的，沒了利益，誰跟他混？”


  “至於他們手裏的土地，捂著吧，荒地開墾，新糧加入，海洋開拓，以後糧食的產量會越來越高，不管哪個地方發生饑荒，朝廷都可以通過公路，鐵路將救援物資第一時間送到災區，所以隨著時間推移和社會發展，土地和糧食會越來越不值錢，捂著土地死路一條，隻有跟銀行，跟朝廷合作才會芝麻開花節節高，所以不管百姓還是世家都沒得選。”


  曹操雙眼猛的瞪大，就連呼吸都變的粗重起來。


  荀彧和其他人也是一樣，看著陸欣如看怪胎，紛紛疑惑，這種斷世家後路的絕戶計她是怎麽想出來的。


  果然，青蛇口中信，黃蜂尾後針，二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呐。


  陸欣笑道：“除銀行外，股票也可以，隻要朝廷不以騙人騙錢為目的，發行股票是集資最有效的辦法，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募集到大量資金，這樣我們就有錢修鐵路了。”


  曹操搖頭道：“股票的事以後再說吧，先弄銀行，你回去寫一份詳細的計劃書上來，我們看過之後再做決定。”


  股票確實不錯，但有徐州的前車之鑒，貿然實施隻會適得其反。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曹操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不敢一次性將步子邁的太大。


  “喏。”


  陸欣行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