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2章 賈詡之謀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人在麵臨選擇的時候最容易犯糊塗，有些決定做的時候覺得英明無比，事後想想愚蠢至極。


  漢軍主力在文聘的掩護下成功渡過沮漳河，過河不久便接到了諸葛亮離此不遠的消息，劉備抬手就給了自己兩巴掌。


  悔啊。


  仔細回想當時交戰的場景，魏軍隻有騎兵沒有其他輔助兵種，兵力又比自己少了近一倍，對上漢軍並不占優勢，事實也確實如此，當時雙方膠著在一起，繼續打下去漢軍的勝算好像要大一點，自己若再堅持片刻等諸葛亮趕到，不全殲魏軍，至少能來場前所未有的大勝，結果自己在占優勢的情況下跑了，這不等於將到手的勝利拱手相讓嗎？

  想明白此點，劉備悔的腸子都青了，卻也不可能再殺回去，隻好收拾心情繼續南下，並派人通知諸葛亮在枝江匯合。


  此地距枝江隻有幾十裏，大軍很快趕到，在城外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諸葛亮。


  諸葛亮帶著黃權馬岱，王平張嶷四將及以孟獲為首的南蠻諸見過快速趕到劉備麵前，躬身拜道：“臣見過陛下。”


  劉備親手將他扶起，感慨道：“孔明一路辛苦，時間緊迫就不進城了，咱們邊走邊談。”


  兩軍匯合一處，繞過枝江城繼續南下直奔江陵，路上劉備沒跟諸葛亮細大軍詳情，反而拉著他一頓胡扯，將益州各種情況全都詢問一遍後才指著蜀軍中一群身高普遍在一米四左右的侏儒問道：“這些是什麽人，怎麽都那麽矮。”


  問這話的時候心中不由泛起一股悲涼，魏軍體型本就比漢軍高大不少，現在又多了這麽一群穿上鎧甲也不像將軍的侏儒，實在讓人提不起信心。


  諸葛亮笑道：“稟陛下，他們是哀牢國的土著，臣修南磐公路時在蠻荒叢林中發現並加以訓練的，這群人別看個頭，作戰卻非常勇猛，整日在山林中與豺狼虎豹為伍早就練出一身膽魄，隨臣前來的土著有一萬人，臣將他們編為哀牢軍由王平統領。”


  劉備聞言臉色終於好看了些，笑道：“愛卿有心了。”


  安撫完諸葛亮黃權等人，劉備又將目光投向孟獲等南蠻諸將，一路有有笑，直到黑才找地紮營，停下休整。


  漢營很快燃起炊煙，劉備沒有進帳，而是將張昭荀諶，賈詡張郃諸葛亮等人召集到遠處的空地上，席地而坐邊吃邊聊。


  帳篷裏要擔心隔牆有耳，這裏卻不用，一覽無餘誰也不敢靠近，命陳到在周圍警戒，劉備端著飯碗與眾人邊吃便聊，扒拉一口歎息道：“開戰以來我軍一敗再敗，現在即將退到江陵，江陵若再有失，大漢就完了，國難當頭之際，諸位有什麽意見不必藏著掖著，都吧。”


  江陵地處長江中遊，江漢平原西部，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乃數郡通衢，江左大鎮，莫過荊揚，若被魏軍占領，荊州與益州的聯係就會被切斷，魏軍完全可以複製當年自己入蜀之路，徹底占領益州。


  南漢總共才三個州，益州是最大的一個，被魏軍奪去的話，複興漢室就真成一句空話了。


  荀諶拿過地圖鋪在幾人中間，看著代表江陵的原點歎息道：“壓力不，魏軍同樣清楚江陵的重要性，曹操一定會不惜代價將其拿下，眼前兵力不夠就從後方再調，他有整個中原做後盾，加之現在運輸方便，路上消耗比以前了太多，以中原的底蘊，曹賊就算再湊百萬大軍也不是難事，所以死守江陵沒有意義。”

  確實沒意義，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陰謀都是笑話，現在的江南遠沒後世那麽富庶，大部分地區還處於尚未開發的蠻荒之中，劉備就算有諸多蠻族助陣，底蘊依然沒法跟曹魏比，限製他的不僅僅是人口，還有交通。


  曹魏五年計劃順利完成，中原鐵路公路發達，各種物資都可快速運往前線，再看江南，都沒臉。


  曹操對江陵肯定誌在必得，他們集中所有力量堅守能守幾，就算守個兩三年又有什麽意義，無非苟延殘喘罷了。


  劉備也知道意義不大，隻好看向賈詡道：“文和，你的意見。”


  賈詡捋須道：“無法堅守不如放棄。”


  放棄江陵太過震撼，大家臉上卻沒露出意外之色，繼續耐心等待賈詡下文。


  放棄容易，接下來呢。


  賈詡苦笑一聲，手指順著地圖移動，最後定於一點道：“這裏。”


  “赤壁？”


  劉備驚呼道：“文和的意思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開了口也不能隻一半，賈詡隻好繼續道：“我軍接連戰敗士氣低落，困守江陵必是死局，想要破局得先跳出局，比起江陵，赤壁的地理毫無優勢可言，唯一的優勢就是在江南，魏軍想要進攻我們得先過江，北人不擅水戰，趁曹賊過江的時候給他迎頭痛擊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這次我們得牽著曹賊的鼻子走，戰爭的本質是人，人在哪曹賊就得追到哪，沒滅掉我們之前，曹賊不敢南下或者西進，否則南攻武陵長沙也好，西取巴蜀也罷，都有被我們截斷後路的風險，如今魏軍占盡優勢，必會穩紮穩打，不可能冒不必要的風險，轉道赤壁能有效拉長他們的補給線，到了赤壁該如何，得根據情況而定。”


  劉備盯著地圖陷入人交戰，掙紮了足有半刻鍾才咬牙道：“拚了，明一早轉道赤壁。”


  “不，繼續回江陵。”


  賈詡笑道：“江陵可以放棄，但如何放棄卻得好好琢磨琢磨，臣以為讓魏軍親手攻下比較好。”


  這就涉及到人性了，輕易得到的東西都不太會珍惜，主動放棄江陵，魏軍必會以為漢軍有什麽圖謀，從而心謹慎，親手攻下就不一樣了，那可是自己流血流汗掙來的，心裏的成就感足以讓魏軍產生驕兵之心。


  賈詡對人性的把握向來精準，關鍵時刻自然不會犯致命性的錯誤。


  劉備擔心的道：“江陵城高牆厚，不可能被魏軍輕易攻下，放水太厲害同樣容易引起懷疑。”


  魏軍又不傻。


  賈詡冷笑道：“陛下忘了襄陽怎麽淪陷的了，咱們手裏還有一個孫權呢，讓他將江陵獻給魏軍，借此獲得曹賊的絕對信任，咱們再利用他……”劉備用人不疑，卻對孫權始終警惕，自然有他這麽做的道理，聞言強忍著回頭看孫權的衝動笑道：“諸位有什麽意見？”


  眾人齊齊搖頭。


  劉備拍板道：“明一早趕往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