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半夜敲門//

  過了一刻鍾左右後,店小二把舒淺鈺的飯食送上來。


  鹵蛋燒肉,臘肉炒豆角,豆腐腦清燉蛋羹,還有米飯。


  這些飯菜都是舒淺鈺方才點的。


  舒淺鈺用過晚膳,天色已暗。


  外麵的風呼呼的刮,看來要下大雨了。


  她在屋內靜|坐了一會兒,滅燈後,便上|床歇息了。


  明日她要去豐城的街上給爹爹和大哥他們買些東西,然後繼續上路。


  從豐城至火涇城一日之內便可抵達,她很快就能見到爹爹和哥哥。


  ****

  舒淺鈺入夢了,夢裏朦朦朧朧,什麽都看不清晰,她一個不甚,掉入深淵。躺在床上的她,腳無意識的一踢便醒了,現在是孟春時節,春寒致使她感覺身子冷得慌。


  舒淺鈺從支摘窗看了看外麵的天色。


  天還未亮,夜空漆黑一片,淅淅瀝瀝的雨聲,以及呼呼的風聲在窗外喧囂。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


  敲門聲還在繼續,舒淺鈺警覺起來。


  這麽晚了,是誰在敲門?


  “小六姑娘,小六姑娘……”


  這急促的聲音……


  舒淺鈺聽出來了,是莽撞壯士風決。


  舒淺鈺微微鬆了口氣,無奈的起身,披上外衫和披風,下床,用火折子點了一盞蠟燭,屋內立即明亮了起來。


  她朝門口走去。


  打開門閂,開門。


  門外的走廊上點有蠟燭,借著燭光,舒淺鈺飛快的上下打量了下風決。


  風決衣冠整齊,鞋子上有少許水漬,看樣子他出門過。


  風決滿臉焦急的站在門口,一見到舒淺鈺便慌忙說道,“小六姑娘,這麽晚了還來叨擾你,真是抱歉,隻是我家公子的情狀很是不妙,請你快隨我去救救公子。”


  風決的語氣裏滿是擔憂,心急如焚。


  舒淺鈺曜黑的雙眸微眯了下,見他十萬火急的模樣不像是在作假。


  她抿了下唇,平和的道,“你稍候片刻,容我先拿藥囊。”


  風決點點頭。


  舒淺鈺回屋拿藥囊。


  這時,敲更的聲音傳來,三更天了。


  舒淺鈺將屋子內的蠟燭滅,便隨風決走。


  她才知道他家公子住在她的對麵。


  沈昭熙的那間客房的內室和外室都隻點了一支蠟燭。


  舒淺鈺剛進入屋子,風決便回身去將房門掩上。


  就在這時,內室的蠟燭忽然被大風吹滅,裏麵一片黑暗,唯有外室還有一支蠟燭在亮著。


  舒淺鈺的神經立即緊繃,全身處於防備的狀態。


  舒淺鈺麵上依舊鎮定,隨口問風決,“你方才說,你家公子的情況不妙,你可知經過?”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從黑暗的內室走出來。


  舒淺鈺抬眸看過去。


  不算明亮的燭光映在來人的臉上。


  出來的人是隨流,他一手拿著燭台,燭台上的蠟燭已然熄滅。


  “小六姑娘來了。”隨流的神情也帶了焦躁之色,“公子今日用過晚膳後,亥時就開始感覺不適,後來胸口的傷處越來越疼,疼得滿頭大汗,直到暈了過去,我查看過公子胸口上的傷口,傷口周圍的紫黑色又蔓延開。找過大夫,但大夫對這毒無能為力,我和風決想到你也在這家客棧,便請你過來。”


  舒淺鈺點點頭。


  之後不久,風決和隨流在房內快速點上好幾支蠟燭,特別是內室。


  隨流說,“這是為了方便小六姑娘幫公子診治。”


  他們本打算今晚要對她動手。


  方才隨流見她舉止戒備,知這女子定是心中有所顧慮。


  不過,深更半夜,不太明亮的屋內有兩個不算太熟的壯碩男子,在這樣的處境下她還能從容淡定,處變不驚,這女子著實有些膽識。


  舒淺鈺不知隨流心中所想,這屋子內的燭火越來越明亮,使得她暗暗鬆了口氣,信步往床榻的位置走去。


  床邊有臉盆,盆中有帕子,方才隨流用帕子幫沈昭熙擦拭汗水。


  年輕的俊顏男子閉目,仰麵躺在床上,身穿白色的中衣,昏迷不醒。額頭上的汗珠已被擦拭掉,但身上的汗水幾乎將衣衫濕透。


  舒淺鈺探了探他的額頭,身子滾燙。


  她的手搭在沈昭熙的手腕上探脈,脈搏微弱,幾乎全無,身子僵硬。


  她查看他胸口上的傷口處,猙獰的紫黑色蔓延開,情狀比她初次幫他診治之時更加驚駭人心。


  隨流和風決在一旁候著,火燒眉毛。


  舒淺鈺蹙眉,微微偏頭對兩人說,“速去取一個白瓷碗,裏麵需放小半碗清水。”


  風決應聲跑去取來。


  舒淺鈺往白瓷碗的清水裏麵灑了一指蓋白色藥.粉,然後用銀針|刺.入沈昭熙的食指指腹,挑出血珠,又將血珠放入水中,清水立即變了顏色,紅中帶黑,最後又變成淡妃色。


  舒淺鈺抬頭看著隨流和風決,“你家公子可是在服用薊枯藤?”


  隨流和風決相視一眼,久久未語。


  舒淺鈺不慌不忙的將白瓷碗放在床頭的小幾上,語重心長的提醒他們兩人,“倘若你們想要我救他,就不能隱瞞實情,否則是會要人命的。”


  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隨流慌忙說,“在服用,今日晚膳後公子還服用過一次。”


  舒淺鈺了然皺眉,不再想其它,叫隨流將沈昭熙的衣衫解開,她從布包中取出銀針,緩緩撚入沈昭熙身上的幾大穴位。


  過了許久,舒淺鈺收針,起身出去,叫隨流將上次的藥膏塗在沈昭熙的傷口處。


  隨流為沈昭熙塗過藥,從內室走出來,看見舒淺鈺坐在位置上慢慢的喝水。


  風決也走了出來,臉上難掩失落之色,焦急的說道,“小六姑娘,公子傷口周圍的毒還是沒有散去。”


  “那毒一時半會兒散不了。”舒淺鈺意料之中。


  風決更加不解,“上次都散那麽快,為何這次會這麽慢?”


  舒淺鈺說,“若我沒說錯的話,你家公子之前是被殺手暗殺才會受傷中毒。”


  隨流和風決麵露詫異,睜大眼睛看著這個平和的少女。


  舒淺鈺微微勾了勾嘴角,“你們不必感到驚訝,他中的毒|藥名叫火陀。”


  那晚在餘樵縣的望江館內,她無法確認是何種毒,今夜卻因為薊枯藤讓她明白了他中的是火陀。


  “火陀?”隨流不解,“與那幫殺手有什麽關聯嗎?”


  舒淺鈺不緊不慢的解釋,“火陀毒來自江湖上一個叫紫囂門的殺手組織,你們家公子服用的薊枯藤與我上次給的藥膏相克,所以他才會有今夜這一遭。”


  “那我家公子什麽時候能醒來?”隨流問。


  舒淺鈺抿了下唇,“還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今晚都還未可知。”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隨流和風決的呼吸一凝。


  風決懇求道,“小六姑娘,你可一定要救救公子。”


  “能救的話,我自會盡力而為。”舒淺鈺起身,伸手往藥囊中探去,取出一個小藥瓶,從藥瓶裏麵倒出一粒藥丸,遞給隨流,“把這個藥丸給你家公子服下,熬過了今晚就好辦了。”


  隨流依言照辦。


  後來,舒淺鈺進入內室,在床邊守著,時而探探他額頭的溫度和脈搏,由於太困的緣故,不知不覺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天還未亮之前,沈昭熙醒過一次,彼時,房內隻有他和舒淺鈺兩人。


  他麵容憔悴,神思恍惚,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一睜開眼便看見趴在床邊熟睡的舒淺鈺。


  她的額頭上有一個小傷疤,在眉心稍上的位置。


  她的頭發被隨意挽起,身上蓋著件黑色的披風。


  雖然她這張臉並不算貌美,但他卻覺得此時的她很美,氣質溫雅。


  他總覺得她很眼熟。


  沈昭熙的心髒又開始銳疼。


  他閉眼,腦中的畫麵不停的轉,白天,夜晚,一晃過了數年,他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年,疲憊和困意再次襲來,很快,他又熟睡過去,陷入夢境……


  “我已經拒了與曲氏的婚事,我們回去好不好?”


  “王爺,世人常言,北郡的淺草將將沒過馬蹄,馬兒又肥又壯,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夜空中的星辰仿佛伸手就能夠摸到,有種徒手摘星辰之感。我,我覺得餘下此生和鎮北侯生活在那裏,挺好的。”


  “那我呢,我以後該怎麽辦?”


  “想來,大盛的天子之位,王爺已經勢在必得,往後後宮的三宮六院中會有許多……是我負了王爺,你好好保重,下輩子……”


  “我隻信這輩子,不信輪回……北郡之行道阻且長,你,祝你此去一路平安。”


  ********

  晨光熹微,天色漸亮,薄霧朦朧,天上有烏雲。


  舒淺鈺醒來時,天已明。


  她伸展伸展有些發麻的手臂和腿之後,再次探沈昭熙的額頭和脈。


  恰在這時,隨流走了進來,“小六姑娘,公子的情況怎麽樣了?”


  “逃過一劫,暫時不會有大礙,今日方能醒過來。”舒淺鈺從床沿的位置緩緩起身,看著隨流,“可有筆墨?”


  “有的。”隨流點頭。


  舒淺鈺淡淡的說,“備筆墨,我給你家公子寫藥方。”


  隨流依言,很快在外室備好筆墨。


  舒淺鈺攜著藥囊,信步走去外室,端坐在位置上,在宣紙上寫字。


  隨流端詳著正在座位上認真寫字的女子。


  這個女子平和沉靜,嫻淑端莊,渾身一股大家閨秀之風,除了容貌不顯,其它地方並無不足,還善醫術。


  若就這麽殺了,挺可惜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