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警告兩女//
舒淺鈺直到午後才醒來,營帳內隻有她一人。
舒淺鈺起身趿履,喚蓯蓉進來服侍,梳洗一番後,再用膳食,便在營帳的附近走走,身後跟著蓯蓉。
融融的春日下,如羽翼的涼亭亭角被陽光鍍上一層暖色。
舒淺鈺瞧見正坐在涼亭中的女子,伸手握了握腰間的香囊,嘴角勾起一絲冷冷的淺笑。
舒淺鈺想著,她總得和涼亭中的女子說說,讓那個女子適可而止,否則她這樣又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自己,自己可沒那麽好運。
舒淺鈺信步走入涼亭。
涼亭裏麵的女子見是她,怔了怔,不慌不忙的向舒淺鈺行禮,儀態端莊,溫柔得體。
舒淺鈺麵無表情,叫她起身,揮手屏退了閑雜人等。
李知歆的臉上帶著十分大方的笑容,眸中帶著盈盈的光華,“昨日知歆送給宣王妃的香囊,不知宣王妃可還喜歡?”
昨日,在這陵光丘獵場內,李知歆不僅送了一個香囊給舒淺鈺,還送了香囊給獵場內的許多貴女。
舒淺鈺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悠悠道,“李二小姐不僅做女紅的手藝十分不錯,而且殺人的手段也一次比一次見長……”
頓了頓,舒淺鈺又含笑道,“昨晚的毒蛇沒能毒死我,你是不是很失望?”
和李知歆說話時,舒淺鈺比較喜歡開門見山。
李知歆狀似疑惑地看著舒淺鈺,“無辜”和“不明所以”寫在臉上。
李知歆道,“宣王妃在說什麽?知歆聽不懂。”
舒淺鈺端莊一笑,慢悠悠道,“聽不懂麽?”
李知歆的模樣看起來很無辜,“宣王妃,知歆不知道那兒得罪了您,您若是不喜歡知歆贈予您的東西,直說便是,您說這些話來汙蔑知歆,實在是令知歆不勝惶恐。”
舒淺鈺凝著麵前滿臉惶恐無辜的李知歆。
——不勝惶恐麽?
瞧著李知歆的模樣,確實是十足的不勝惶恐。
舒淺鈺道,“你我自幼就不對付,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不會被別人瞧了去,你又何必繼續在我麵前裝模作樣。”
李知歆問道,“你怎能斷定昨晚的毒蛇是我所為?沒有證據的事情,不過是你的胡亂猜測。”
舒淺鈺暗忖: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舒淺鈺眉目帶笑,“那毒蛇名叫花佛蛇,這個季節火涇城內不會有花佛蛇出沒,南國的烏城卻有,剛好令堂的娘家在南國烏城。”
李知歆嗤笑一下,“可那也不能說明一定是我故意命人捉花佛蛇來害你。”
舒淺鈺說,“昔年,我要用花佛蛇的蛇膽做藥引,就派人上山去捉花佛蛇,有一種香會引來花佛蛇……那種香叫竹穹衣。”
說罷,舒淺鈺將李知歆贈予的香囊置於圓桌上。
李知歆的臉色微變。
舒淺鈺睨了李知歆一眼,不緊不慢的道,“這個香囊裏麵,除了有柏木香之外,還有竹穹衣這味香,縱然竹穹衣的香氣多被柏木香所掩蓋,可花佛蛇卻對竹穹衣十分敏|感。然而,李二小姐和你的那幫廢物遺漏了一點,這個季節,花佛蛇離了烏城適宜的生長環境,行動會變得十分遲緩,所以今日我才能毫發無損的站在這兒和你說話。”
李知歆也沒有再繼續裝下去,麵上顯露出冷意,之前的溫柔無害神色不複存在。
李知歆語含諷刺,“舒淺鈺,你可真‘福大命大’!”
後麵那幾個字,李知歆說得咬牙切齒,滿目憎恨。
舒淺鈺說,“因為我還年輕,身體又健康,況且,我不會像你一樣,吃飽了撐著了,無事可做就去找別人的茬,無端惹事生非。”
頓了頓,舒淺鈺又道,“知道我之前為何沒有找你算賬麽?”
李知歆的嘴唇翕動了幾次,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舒淺鈺說,“吏部尚書李大人這一生為官清廉,曾對舒家有恩。我看在令尊的麵子上,饒恕你三次:第一次,火涇城的城門口刺殺;第二次,離城漾山刺殺;第三次,昨晚的毒蛇算計事件。”
不,是四次才對,還有她額頭上的這個疤也算一次。
幼時,有一次在皇宮中,李知歆,朱靈靈,許雅柔以及其他幾個人,他們一群人在皇宮裏麵欺負舒淺鈺的事情,舒淺鈺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舒淺鈺的額頭上被李知歆砸了一個口子,留下了那道疤痕。
李知歆內心詫異又滿是恨意,她自認為,這些事情,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舒淺鈺竟然什麽都知道。
舒淺鈺瞧著她驚詫的模樣,冷冷一笑,“李知歆,人情這種東西是經不起揮霍的,而且,對舒家有恩的人是令尊,而非你,倘若你以後還要執意跟我過不去,吃飽了撐著了,給我找事做,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好過,我一定會讓你知道什麽叫‘花容失色’!”
話音剛落,舒淺鈺提腳離去。
李知歆的目光中仿佛淬過毒一般,冷冷地瞧著舒淺鈺漸行漸遠的背影。
——舒淺鈺,今日你不過是在嘴皮子上得了痛快,我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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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淺鈺在營帳附近的長廊那裏遇見了曲瑤。
今兒個倒是巧了,一連遇見兩個令她不甚喜歡的女子。偏生這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都是人前柔弱,溫婉大方,火涇城溫柔含蓄女子的典範。
舒淺鈺不免想到,旁的女子被沈昭熙給迷得暈頭轉向,這樣的結果就是倒黴的人很可能是她。
女人之間的一些暗爭暗鬥,有可能是源自男人,比如舒淺鈺和曲瑤、李知歆之間的糾葛,就是因為沈昭熙。
女人之間的爭鬥可真是可怕。
曲瑤同舒淺鈺行了禮,舒淺鈺叫她起身。
今日的曲瑤氣色不是很好,心情低落,眼睛紅腫。
舒淺鈺淡淡一笑,“表妹的眼睛怎會紅腫成這樣?”
曲瑤想到昨日在小竹林中的事情,不禁傷心難過,沈昭熙對她的拒絕傷透了她的心,疼得她的心顫抖,不過她麵上依舊保持著大家閨秀的端莊。
曲瑤含笑道,“昨夜臨睡前,身邊的丫鬟給我講了個故事,我覺得很感人,深受感觸,哭了很久。”
這話的真假程度,舒淺鈺和曲瑤都心知肚明,各自都不提及昨夜在小竹林中的事情。
舒淺鈺道,“表妹提到昨夜,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舒淺鈺忽然從袖兜裏麵取出一樣東西,凝著曲瑤,微笑道,“表妹,這隻耳環可是你的?”
在場的另外三人俱將目光放在舒淺鈺手中的耳環上。
那隻耳環上綴有一顆綠色寶石狀的吊墜,吊墜有女子的食指指蓋般大小。
在場的人都知道,就是曲瑤昨日掉的那隻耳環。
耳環掉了和被人撿到了,都不足為奇,掉東西和撿到東西是很尋常的事情。
蓯蓉隻看了一眼,便錯開了目光。
事情的原委,舒淺鈺和曲瑤都心中有數。
有時候,舒淺鈺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比如此時,即便曲瑤的眸色中掠過得意,舒淺鈺依舊淡淡的笑著,從容地迎著曲瑤驚訝的目光。
兩人的表麵功夫都做得很好,但背後卻暗湧澎湃,波濤激起千層浪花。
曲瑤驚喜異常,“表嫂,這耳環確實是我的,昨日丟了一隻,我一直都在尋找,居然會被表嫂拾到,表妹感激不盡。”
話音剛落,曲瑤便伸手過去,攤開手心,準備把耳環接過來。
舒淺鈺卻將耳環收回,握在手心。
曲瑤的笑容僵在臉上。
舒淺鈺屏退了蓯蓉和曲瑤的侍女。
蓯蓉狐疑地退下,稍稍走遠了些,不遠不近地觀察著這對表嫂表妹,從蓯蓉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見舒淺鈺的背影。
舒淺鈺的臉上帶著淡雅的笑容,與曲瑤對視,“曲瑤,說到你這隻小小的耳環,我不免感到驚悚,昨夜臨就寢時,得虧我事先隨便理了理衾被和枕頭,倘若我被你的這隻耳環紮傷,無緣無故白白遭罪,我豈不是很委屈麽?現在想來,我的心裏依舊一陣忐忑不安。”
舒淺鈺口中說著“忐忑不安”,但臉上卻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曲瑤的神色驟變。
這隻耳環是曲瑤找人放在舒淺鈺枕上的,目的是為了故意膈應舒淺鈺。
外界對於舒淺鈺的傳聞眾說紛紜,有說舒淺鈺囂張跋扈的,有說舒淺鈺粗鄙的,但自從曲瑤見到舒淺鈺後,覺得舒淺鈺的性子溫和,舉止端莊,與傳聞大相徑庭。
曲瑤覺得,在人前時,舒淺鈺的話不怎麽多,多數時候都是默然處之。
在曲瑤看來,舒淺鈺或許睿智有幾分,但在說話方麵,恐怕火候不夠,可曲瑤沒有想到如今舒淺鈺會說這番話。
既然舒淺鈺單刀直入地將話挑明了,曲瑤也沒有必要再裝下去。
曲瑤瞪著舒淺鈺,冷聲道,“不錯,我就是故意的。”
舒淺鈺嗤笑一聲,“你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手段,著實令我對你看不起。”
舒淺鈺麵無表情,淡淡的敘述,“你喜歡宣王並沒有任何過錯,但你用這種雕蟲小技給我添堵,就是你的不對了。”
曲瑤的眼中盡是冰冷,內心極為不甘心。昨晚她都已經放下大家閨秀的儀態,穿著打扮裸|露嫵媚,在半路上攔截沈昭熙,借著和沈昭熙說話的當兒,故意去勾引沈昭熙,但沈昭熙絲毫不為所動,直接拒絕了她。
還不待曲瑤說什麽,舒淺鈺又輕緩的道,“我這個人呢,出身將門,脾氣還不怎麽好,誰若是惹惱了我,很多時候我會直接用拳頭和他說話。”
舒淺鈺笑意盈盈,用大拇指和食指撚了幾下耳環上的那顆吊墜,一顆食指指蓋般大小的綠色寶石狀的吊墜,就這樣被舒淺鈺輕易地撚成了齏粉。
曲瑤睜大了眼睛,嘴巴大得足足可以塞下一個雞蛋,詫異而驚恐地看著紛紛揚揚的齏粉落在地上。
曲瑤被嚇得不輕,臉色泛白,嘴唇顫抖,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舒淺鈺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看著額頭冒薄汗的曲瑤,“這一次,我就不與你計較了,若你不願適可而止,還膽敢有下次,我有的是法子應付你,譬如你這隻耳環上的吊墜。”
舒淺鈺隨手把殘破不堪的耳環扔在地上,抬腳離去。
曲瑤不再覺得春風溫暖,而是寒冷,冷得她的身子不禁打了個擺子,她的唇瓣都失了顏色,木木地站在原地望著舒淺鈺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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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慕硯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