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指認

  那團凝聚在困龍陣陣心上的烏雲也發出烏隆隆響聲,而後瞬間消散,化為天際中縹緲白雲。


  不少弟子剛才還認為程簡命不久矣,沒想到他一拔出靈劍後,局勢瞬間變換。


  比武台上全場靜默了幾秒,才有人愣愣地說道:“程簡這麽厲害嗎?”


  “這可是困龍決禁術啊,竟是揮劍就破陣了。”


  在場修士神情都有些凝重,互相交頭接耳起來,他們看向程簡的神情不是崇拜,更多的是戒備。畢竟這個年少有為的長老,那個拓展領地的紫空派,近年來使用各種手段吞並了好些修真門派,今天是逐月竇氏,明天會不會就輪到自己門派了。


  困龍陣被破之後,立馬反噬到那些施訣死侍身上,那股超過化身修為的強力衝擊咆哮撲向金丹修為的死侍身上,他們瞬間肝髒破裂,七竅流血,倒地而亡。


  阿索蝶本以為她穩操勝券,卻沒想到瞬間局勢反轉,程簡手持著靈劍,踩過逐月竇氏死侍的屍體,慢慢地朝她走來。


  阿索蝶腳步後退了一步,但仍是不服輸地看著程簡,恨恨說道:“賤種,你今天又背負了我逐月竇氏幾十條人命。”


  “這些人,不就是因你而死嗎?”程簡輕蔑地看著她,諷刺地喊道:“竇夫人,你也不必急,馬上你也可以去給他們陪葬。”


  “程長老,不可再殺戮啊。”這時,一個門派長老站出身來,滿臉義正言辭。


  “對啊,逐月竇氏使用困龍禁術,違背了修真界法則,自然是要交給天機處審判。程長老斷不可恣意妄為啊。”


  許是有了帶頭的,周圍勸解程簡的聲音也多了起來,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壓製程簡。


  程簡嘴角勾起淡淡笑意,而眸底卻是陰冷一片,他轉頭看著那些平常不出頭的掌門長老,“怎麽?剛才逐月竇氏使用困龍禁術的時候,你們沒有一人上前勸解。現在我破陣而出,你們倒是有看法了?你們究竟是站在了道德仁義這邊?還是單純對我程某人有看法?”


  “就是!如果我們程長老死了,你們現在又是另外一副嘴臉!”紫空派有一弟子義憤填膺的說道。


  “這是什麽場合,不許你亂說話!”站在紫空派陣營的石一舟一改往日溫煦做派,轉頭怒叱那個發聲的弟子,隨即看也不看程簡,反而朝那些門派掌門拱手道歉,“我派弟子缺乏管教,還望各位前輩們見諒。”隨即直起身來,朗聲說道:“我派素來遵守修真界法則,若是逐月竇氏私用禁術違背天道,的確是應該交於天機處處置。”


  石一舟這話一說出口,就像是將程簡的行為和紫空派分割,程簡若是再要殺阿索蝶,便是一意孤行了。


  那替程簡出聲的弟子臉上一陣發白,再看到周旁弟子都有些不滿地看著他,寡不敵眾,隻得不再說話了。


  其他門派掌門長老們見紫空派自個兒修士都這麽說了,更是理直氣壯地看著程簡,要求他放下靈劍,一切好商量。


  程簡冷冷看著石一舟,再看看那些弟子,竟是沒幾個眼熟的,想來石一舟這些日子苦心挑選參賽弟子,就是等著這時候排上用場。


  程簡淡淡說道:“倒是小看你了。”


  石一舟笑著拱手,“程長老,我們紫空派也不能違背天道啊。你既然沒有受到傷害,不如就把竇夫人交於天機處,至於你殺了她兩個兒子的事情,到時候也可以一並解釋清楚,我也是為了我們紫空派的清譽著想啊。”


  字字誅心,石一舟又將眾人注意力引向了竇家兩兄弟的慘死。


  靈試結界內,竇家兩兄弟還在拋著頭顱玩,但瞬間似乎感受到外界氣氛般,兩人抱著各自的頭顱嚎啕大哭起來,哭叫著自己死得好慘。


  阿索蝶頓時捂著心口,雙眼含淚,淒慘說道:“我的兒啊,娘無能,不能替你們報仇!”


  事情轉了一圈,又到了程簡殺害竇家兄弟的起點上。


  楚石行剛剛不疼的腦袋又開始頭疼,他瞧瞧和身旁的羽止彥說道:“老七,你快去靈長老那兒,把那靈試結界給關了,我看著那兩個腦袋就頭疼。”隨即吩咐道,“也讓靈長老好好查查,這兩個東西是怎麽混到我們靈試結界中去的。”


  這事態發展到現在已經很明顯了,明顯是針對程簡而來。


  隻是拿著他們皞白派精心準備的中秋靈武大會來當靶子使,這是楚石行不能忍的,簡直是在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裏拔牙。


  “既然諸位都有了結論,也鬧過一場了,不如好好坐下來說吧。”楚石行作為大會召集者,自然是要充當這個和事老,“竇夫人,你也別哭了,犯了大錯,還有什麽好折騰的。”


  天靈門這時出來了幾個弟子,攙扶阿索蝶起身,頭也不敢看程簡,轉身坐回天靈門陣營中,隨即才長舒了一口氣,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當下程簡沒有殺阿索蝶,後麵再送到天機處,怎麽操作還不就是各大門派坐下來商量的事情了。


  “程長老,許多年不見,你這化神修為果然了得啊,靈劍也是上品,竟然能夠一劍破開困龍決。”楚石行本就是惜才,如今看了程簡這一出招,更是覺得少年可為,對他也頗有偏袒。但不知為何,他依稀從程簡靈劍中感受到熟悉的靈流。


  “他的靈劍當然是上品!”一個古怪而清冷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冒出來。


  眾圍觀者左右看了一下,才發現從雀瑤宗弟子後方走出來一個身穿黑色披風的女子,黑色的帽兜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隻露出尖細的下巴,隱隱可見披風內身形削瘦,走路姿勢有些僵硬。


  楚石行眉頭微蹙,心想這又是哪個地方冒出來的勞什子,怎麽這些門派弟子來皞白派參賽,還夾雜著這麽多私貨,回頭中秋靈武大會結束了,要把整個上邽山翻過來查一遍,省得混入了不幹淨的東西。


  “這位姑娘又是何人?”楚石行一展折扇,徐徐地扇了起來。


  那黑衣人抬起手,露出了青筋凸起、削瘦見骨的手掌,手指像是幾節幹枯發黃的竹枝,撩開了黑色帽兜,露出一張暗沉的臉。


  “這是?”中途從靈試考場被接了出來,現在站在觀賽台下方的董婷正麵看清了這女子的麵貌,依稀能夠看到昔日美人的骨骼,不由驚訝道,“任語嫣?”


  莫蘭心中一沉,這才從這毫無血色的臉上看清了來人真實身份,心想她不是呆在紫空派嗎?為什麽會從雀瑤宗弟子群中出來。


  程簡眸色如墨,冷冷地看著任語嫣。


  任語嫣抬頭看著程簡的神情,本是僵硬嘴角有些鬆動,隨即扯出了一個笑容,隨後又有些委屈,但轉瞬之後眸中神采暗淡,低垂著腦袋,微微欠了欠身,“稟告諸位掌門、長老,我本是紫空派弟子任語嫣,前段時間被趕出了紫空派,好在雀瑤宗體恤晚輩的可憐遭遇,收留了我,才不至於被人趕盡殺絕。”


  紫空派弟子也是認得任語嫣的,畢竟她整日跟在程長老身邊,現在再看到她竟是這般模樣,不禁質疑道:“任姑娘,你可別亂說啊,我們紫空派何時趕走過你了。”


  石一舟也用著溫和腔調問道:“任師妹,前些日子管事弟子也和我匯報過你獨自出了紫空派,何來趕走,趕盡殺絕一說啊?”


  任語嫣眼眸麻木地看著紫空派弟子,然後再轉過頭,看著那仍是站在觀景台下方的程簡,神情露出了驚恐,“你們都待我很好,但是你們也知道我呆在紫空派是為了程簡,而因為知道了程簡的一些秘密,他就將我趕出紫空派,我本是以為就這樣能苟且過完今後餘生,卻是沒有想到他背地裏派人來殺我,說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眾人倒吸一口氣,心想任語嫣愛慕程簡算是許多門派都皆知的事情,特別前幾年參加論道會,兩人都是同進同出,也不知她究竟是掌握了什麽秘密,讓程簡不顧昔日情分想要殺她。


  楚石行倒是對這些情情愛愛的糾葛不感興趣,隻覺得今日這局怎麽都是衝著程簡來的,便道:“任姑娘,你若是想要別人出頭,大可以找天機處,待會兒跟著竇夫人一同去吧。我們這裏是中秋靈武大會,不管這些雜事兒。”


  “楚掌門何必著急。”臨湘在旁說道,語氣冷淡,“這任姑娘是我雀瑤宗救的,看著她日夜哭泣,人都快沒個氣兒了,我同為女人,也是心焦啊。今日正好程簡也在,天機處共同商議的各派掌門也在,不如就聽聽任語嫣的訴求,正好也讓你們知道知道程簡所隱瞞的秘密多麽的不齒。”


  眾門派掌門經曆了剛才程簡一招劈開困龍陣之後,對於程簡更多是忌憚,這個修為深厚的少年不與自己統一門派,他們也做不到楚石行這般惜才,要是能夠知道他不齒的秘密,是不是就能夠將這個還未徹底展露頭腳的威脅扼製在萌芽中呢?

  19“對啊,楚掌門,既然靈試比賽已經被打斷了,我們各派掌門都在,也不必讓這麽多人去天機處,我們可以先做個定奪。”一銀發長須的老者說道。


  楚石行轉頭見說話人是和府宗室的宗主,雖然修為平平,但好歹活了上百年,熬死了敵人,如今也熬高了輩分,他說的話要比其餘人來得有分量。


  楚石行嘴裏嘀咕了幾句烏七八糟、烏煙瘴氣,才冷肅著臉,“任姑娘,你要說什麽話就說吧。”


  莫蘭藏在袖中中的手微微攥緊,她覺得任語嫣的神情很不正常,她最是愛慕程簡,怎麽會當眾揭露程簡的秘密呢?

  莫蘭手中捏著一道靈訣,快速而準確地打在任語嫣的手掌上,卻見任語嫣手掌受了靈訣,皮膚生理反應地震了一下,而她本人卻毫無知覺,甚至不曾看過來。


  這個反應?!


  “師父,任姑娘中了厲鬼符,現在被人控製了,她說的話並不可信!”莫蘭大聲說道。


  楚石行手中搖著的扇子頓了頓,疑惑地看了莫蘭一眼,“你是如何得知?”


  莫蘭當然不能說曾經在程簡木屋中差點逮住那用厲鬼陣操控吳比棣的幕後黑手,隻得咬咬牙,“弟子曾經在金陵明月教的論道會上,看到過程長老中過此類術法,中此術法者身體毫無知覺,剛才弟子用靈訣試了任姑娘,她毫無反應,就和當時程長老一樣。”她轉頭看著羽止習,“當時六師兄也同在和玉珠內,不信您可以問六師兄!”


  楚石行看著羽止習沉默地點點頭,再看看曾經被操控的程簡也沉默不語,驚訝道:“竟有此邪術?”


  “師父,當時我用了溪邊獸皮將程簡從厲鬼符操控中擺脫出來,無奈讓那幕後黑手跑了。此刻那施術之人就是附身在任姑娘身體中,隻要能夠揪出這黑手,也算是救了任姑娘一命!”莫蘭急聲說道。


  “既然如此,十六你把溪邊獸皮拿出來,師父倒是要看看誰敢在我地盤上作亂!”楚石行一擺袍袖,手中熒藍色靈流綻現。


  臨湘看到莫蘭從乾坤袋中拿出溪邊獸皮後,有些緊張地看著石一舟,而後者完全沒有看她,反而是皺眉憂慮的神情,似乎真的替任語嫣受人擺布而擔心。


  任語嫣眼下淤青一片,麵無表情地看著莫蘭將溪邊獸皮撲向自己,整個人一動不動,完全籠罩在溪邊獸皮之下,過了片刻之後,才用著幹枯的手指拉下溪邊獸皮,丟在了地上。


  “我並沒有被人控製。”任語嫣神色冷淡,轉頭看了莫蘭一眼,“倒是莫姑娘這般心急,編造出這些謊言來,是不是狗急跳牆,擔心我將你和程簡之間的醜事抖出來。”


  莫蘭本是篤定任語嫣受了厲鬼符控製,現在看到她仍是站在遠處,神情有些發愣,對於她所說的話,竟是反應慢了半拍。


  與程簡在紫空派涇渭分明的擁簇不同,莫蘭在皞白派則是被從上到掌門師父,下到入門弟子的寵愛,任語嫣這髒水突然就潑到莫蘭身上,就等於潑到皞白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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