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婚之夜
read2(); 正月二十六,便是太後娘娘為帝後二人擇的大婚吉日。舉國上下,大街小巷,人人著新裝,家家戶戶張燈又結彩。
皇宮內的禦道鋪設紅毯,太和殿、坤寧宮雙喜彩綢高掛,各宮、殿貼上新門神、新對聯,掛起大紅燈籠。文武百官齊聚太和殿廣場,皇上身著朝服,端坐龍椅上,眾臣行三跪九叩大禮。禮部宣讀冊後詔書,讀畢,吉時到,皇後緩緩步入太和殿,俯首立在皇上麵前,皇上拿起奉迎大臣捧著的皇後金冊,轉交皇後手中。接而,帝後二人被送入坤寧殿內,大婚儀式畫上圓滿句號。
午時已過許久,他的大婚儀式結束了。鈺舒坐在軟塌上,兩眼盯著窗外。原以為自己不會在意他和別人那個形式上的婚禮。可是,錯了!此刻,自己的心裏明明很不舒服,一陣一陣的發涼。即使明白那是他的不得已;即使明白他的心裏隻有自己。可這些‘明白’,竟還是抵不過,那昨日便張燈結彩,家家戶戶為他們慶祝的熱鬧場麵。
芊禾不懂今日的小姐為何如此安靜,似是胃口也不好,午餐也隻是湊合幾口。都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她還是這個動作,盯著窗外,不笑也不說話。自打自己服侍她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著實有些嚇人。芊禾悄悄的坐下,手扶在她的臂上,看著她道:“小姐,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和芊禾說說,或者罵芊禾幾句解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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鈺舒略笑了笑,仍然盯著窗外,緩緩的說道:“我沒事,芊禾不用擔心,我隻想一個人靜靜。”芊禾眼淚開始打轉,強忍著眼淚,起身退出房中。走在通往誌淩房間的廊上,小姐心情不好,我又幫不上忙,隻能去找三少爺,他或許可以勸勸小姐。趕巧,誌淩正疾步往走廊這邊走,芊禾連忙小跑迎上去,福了福身,還未開口,誌淩便問:“可是五妹心情不好?”又見芊禾兩眼通紅,便猜到她定是不好。
芊禾又驚又喜,三少爺果真是最了解小姐的人,忍不住流下淚來,連忙順手一擦,猛點頭道:“是的,三少爺,您快去看看小姐。”誌淩攜芊禾快步走在廊上,芊禾邊走邊說道:“小姐午餐沒吃幾口,一直在塌上坐著,兩個時辰了,不笑也不說話。奴婢和她說話,她隻是淡淡了說了一句,接著就一直盯著窗外發呆。”
芊禾小跑上前,掀起暖簾。誌淩大步跨了進去,見五妹呆呆的坐在窗邊,心裏有一絲的觸痛,我這活潑機靈的妹妹,今日竟不見了。走上前,俯首輕輕的喚了一聲:“舒爾!”側身坐到她的身旁,看著她,小聲的打趣道:“難過就哭一會,哥哥的肩膀讓你靠。”笑著拍了兩下自己的肩膀。
鈺舒回過頭,眼中甚是詫異,問道:“三哥怎麽來了?”又看了一眼芊禾,嗔怪道:“你也不叫我一聲。”芊禾蠕動了一下嘴唇,看了一眼三少爺,把話咽了下去。
誌淩笑了笑道:“芊禾擔心你,想要去找我,正巧趕上我過來。”又道:“妹妹若是不開心,大可放聲痛哭。”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來,到哥哥懷裏,盡管放聲哭。”低頭看著鈺舒的臉,笑著道:“哥哥絕不嘲笑你!”
鈺舒抬起頭,莞爾一笑,道:“哥哥,我豈是這樣好哭之人。”誌淩見她笑了,舒了一口氣。芊禾激動的說道:“小姐,你終於笑了,還是三少爺有辦法!”又對他福了福身道:“謝謝三少爺!”
誌淩看向芊禾,道:“這功勞我可不敢領,這是你家小姐她自己心胸豁達,我們這都是在幹著急。”芊禾笑了笑,站在一旁,未語。
誌淩起身坐到鈺舒的對麵,看著她問:“芊禾告訴我,你坐在這裏兩個時辰未動,也不說話?”芊禾點頭表示此話當真。鈺舒定了定神,看著三哥,說道:“因為心裏難過。”頓了一下,又道:“原以為自己可以釋懷,竟發現自己並非聖人,著實做不到。”抿著嘴苦笑了一下,挑眉問:“哥哥覺得我可是有些傻?”
聽自己最心愛的妹妹說這樣的話,誌淩的心裏難免有些揪著痛。湊近鈺舒,強顏歡笑,喃喃的道:“哥哥瞧妹妹八成是真的對皇上動情了,所以才會難過。”端坐身體,又道:“不過,動情之事哥哥也隻是在話本裏見過,自己卻未曾經曆。瞧妹妹這般,我倒覺得這男女之事也並非話本裏說的那樣美妙。”芊禾送來茶水,遞到他的手中,他提起杯蓋,喝了一口,放在茶幾上。
鈺舒歪著腦袋,微微的點了點,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放下茶杯之際,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手杵腦袋,側臉盯著身旁的三哥。誌淩挑眉看著她,問:“為何這樣看我?”鈺舒笑著答道:“我在想,什麽樣的女子才能配上我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好哥哥!”
誌淩起身,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頭,指了指窗外天色,說道:“天色已暗,中午沒吃多少,定餓壞了,走,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鈺舒興奮的跳下塌,大聲的問:“哥哥是要帶我出府嗎?”誌淩雙手負在身後,淡淡的說:“想得美!”轉身走出她的房間。她追上去,跟在他的身後,兄妹二人邊走邊鬧,好不歡樂!
天已黑,坤寧殿裏的帝後二人,坐在床沿邊,等著殿內的嬤嬤們走完繁瑣的大婚程序。
“祝皇上皇後永結同心,恩愛長久!”跪在床踏邊的一位老嬤嬤係上皇上和皇後的衣角,笑著祝賀道。皇上對她揮了揮手,她便起身,攜著一幹人等退出殿去。
殿門剛剛合上,載湉便一把扯開係在一起的衣角,起身欲走。靜芬撲通一聲跪下,想起那夜被皇上撞見的尷尬場景,實在羞見天顏,奈何自己已然嫁於他,就該守著為人妻子的本分。過去的已然過去,皇上他並未提及此事,想來應是不計較的。每每想到那夜,眼淚便止不住,小聲的啼哭,說道:“皇上,今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燭,你要留臣妾一人獨守空房嗎?”眼中含淚仰視載湉背影。
載湉轉過身,看著跪在地下的表姐,心中一軟,走回去,扶起她,說道:“表姐不必為了這皇後的身份,獻媚討好朕,朕亦不會對表姐如妻子一般。表姐心中有心愛之人,朕亦有。往後表姐仍可思念那人,隻不要讓旁人知曉,朕亦不會管。那人朕已經放了,亦不打算追究,表姐盡管放心,他尚安好。”
靜芬淚流滿麵,不停的搖頭,說道:“不,皇上,臣妾既已嫁給你,心裏便隻有你。”哽咽了一下,又道:“那夜之後,臣妾甚是羞愧,本無顏麵再見聖上。”頓了頓又道:“可如今臣妾已然嫁給皇上,便將前塵往事拋諸腦後,誓死隻為效忠皇上。”拿出錦帕擦了擦眼淚,又向前邁了一小步,抬頭看著載湉,緩緩的道:“皇上是君,臣妾是臣。皇上是夫,臣妾是妻。”伸出雙手輕輕的握住他的手臂,想用自己溫柔的舉止留住他。
載湉推開她的手,後退一步,兩眼冷冷的看著她,道:“朕是君你是臣,朕是皇上你是皇後。我是夫,可你卻不是我的妻。”我的妻子隻能是舒爾,隻有她,我的心裏也隻有她。
靜芬有些震驚,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圓凳上,有些瘋狂的笑著道:“那麽臣妾是個多餘之人了,皇上是打算讓臣妾一輩子獨守空房,守活寡!”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努力想要為自己爭取一線機會,便脫口而出。
載湉怒眉睜目,大聲嗬斥道:“放肆!”“朕念著你是朕的表姐,一再容忍你,你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靜芬嚇的連忙跪下,俯首道:“皇上息怒,臣妾糊塗,隻是希望皇上能留下來。”抬起頭,看著皇上道:“這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啊!”語氣中略帶些乞求。
載湉來回踱步,最後走到桌邊,坐下,瞪著雙眼,看著她,放低了聲音道:“表姐怎敢提新婚之夜,表姐與那人在東北三所裏,你以為朕瞎了嗎?三更半夜,孤男寡女還衣衫不整。你若不是朕的表姐,太後欽定的皇後,朕豈會放過你們。表姐竟然還敢乞求朕的新婚之夜,表姐與人私通之時可有想過朕呐?”他的語氣中帶了些嘲諷與無奈。
靜芬癱坐在地上,以為皇上不會追究,竟未想到他隻是為了保全皇家顏麵。是自己太傻太天真,他不是表弟,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呐!過了半晌,緩緩回過神,搖頭道:“皇上,臣妾並未與閆偉私通,臣妾冤枉啊!”她趴在地上,又道:“那夜閆偉言語行為隻是有些輕薄,但他並無半點想要非禮臣妾的意思。”
載湉歎了一口氣,不想再與她爭辯下去,道:“表姐你隻能是皇後,朕給不了你想要的。”靜芬坐起,看著皇上,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載湉又道:“朕說過,表姐可以思念那人,朕不會幹預。但是,今夜之後,朕便不會再踏足這坤寧宮,表姐你好自為之。”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她,起身向殿門口走去。
靜芬悠悠開口問道:“皇上說的妻子是何人?”載湉停下腳步,道:“心愛之人!”開門,拂袖而去。
小寧子守在門口,見皇上氣衝衝的走出來。帝後二人的對話,自己多少是聽到了一些,但是此刻隻能躬身隨後,大氣不敢出一下。走了許久,瞟了一眼皇上,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您是要回乾清宮嗎?”見皇上不說話,又道:“奴才叫禦輦過來。”
載湉不說話,一直往乾清宮的方向走。小寧子對著後麵的禦輦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跟上,以備皇上隨時需要。他走的很急,小寧子隻能小跑跟著。忽然,他放慢腳步,開口道:“小寧子,朕想出宮,朕想見她,朕已經一個多月未見到她了。”
小寧子陪著笑臉,說道:“還有十天就到下月初七,奴才又可以當信使,幫皇上傳信。”載湉停下腳步,看著小寧子,又道:“不,朕要你明日就去給她送信,朕等不及了。”他顯得有些急躁,說完大步的往乾清宮走。
“參見皇上,皇上吉祥!”乾清宮裏的宮女太監們,見皇上新婚之夜不在坤寧宮,而是匆忙的回自己的寢宮,甚是詫異。小寧子對他們打了個手勢,便都退了出去。走進寢殿內,見皇上坐在桌前,拿著鈺舒小姐上次送來的信,癡癡地看著。皇上此刻並無之前看信時的龍顏大悅,他不笑也不說話,就這樣一直盯著書信。自己也不敢上前打擾,隻能陪在皇上身旁,靜靜的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