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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極度疲勞

  這時,她聽到身後響起來沉重的腳步聲,一隻手抓住她的手,猛然把她扭過身來。她雙手被綁著,沒有還手的餘地。


  來人抓著繩子一拉,她的手腕痛得厲害。她抬眼一看,站在麵前是劉基石。


  羅元元把目光集中到劉基石的臉上,隻見他表情冷漠,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兩隻眯縫著的黑眼睛正偷偷盯著她的胸部。羅元元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上衣已被熊廣安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她趕緊抬起胳膊遮掩住胸部。


  劉基石嘴角明顯地牽動了一下,似乎在嘲笑這為時已晚的舉動。


  羅元元內心掠過一陣顫栗,用仇怨的目光盯著劉基石說:“你難道完全忘了你曾經是紅軍的連長嗎?”


  “別跟我提什麽紅軍,現在已經沒有什麽紅軍特勤隊了。”


  “可你也不能這樣對待戰友呀。”


  劉基石也不說話,牽著繩子就走。羅元元被繩子牽著,不得不跟著他往前走。劉基石走在前麵,腳步很沉穩地踏在地上,使人聯想到獅子在捕捉獵物時輕輕逼近的腳步。


  “不管怎麽說,我們都是曾經並肩戰鬥的戰友,你這樣對待我,還有點人性嗎?”


  “如果不是你們非要帶著隊伍出來,我們怎麽會落到這步田地?”


  “我們是打了敗仗,但這不能成為你不講人性的理由吧!”


  “哼,別再跟我講大道理。你就老實告訴我,你說的一萬枚金幣是真的嗎?”他大聲地問,回過頭來用那深不可測的黑眼睛緊緊盯著她的臉。


  “真也好,假也罷,你到底要把我怎麽樣?”羅元元再也不想忍受這種折磨,她氣喘喘籲籲地問道,語氣裏充滿了挑釁的味道。


  劉基石沒有回答羅元元的問話,而是像自言自語的喃喃道:“我猜你根本就是編了個謊話,目的是騙得熊廣安和巫賓的信任,用以保全你的性命。”


  這時,羅元元又從他的話知道了先前那個高個子男人名叫巫賓。


  羅元元滿腹狐疑的把目光盯住劉基石問:“就算你忘了自己曾是紅軍連長,可你也要講點江湖道義吧?對待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人,你就這樣沒良心?你為什麽充許那個醜惡的熊廣安這樣對待我?他這樣羞辱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劉基石再次以沉默應對。


  “我知道從一開始你就不讚成誠哥的主張,你當初加入紅軍也是極不情願的對吧?”


  “如果不加入紅軍,我們的隊伍不會這樣被打散。”劉基石終於應了一聲。


  “這也不能全怪誠哥,要怪就怪那些白軍,是白軍太狠毒了。”


  “我不管什麽白軍紅軍,我隻知道要不是這次我跑得快,我們就會全部完蛋。”


  “他們死了是為革命而犧牲。”羅元元突然想起胡誌誠賢教她的這樣一句話。


  劉基石冷哼一聲,不言語。


  “那你就從此甘心在山裏繼續當土匪?”羅元元也說不出什麽更高的道理,便這樣問劉基石。


  “對,當土匪多快活,我想怎樣就怎樣,沒人管得了我。”劉基石並不隱瞞自己的想法。


  “當土匪,你就是死了,也不會留下好名聲。”羅元元還試圖跟劉基石講道理。


  “活著的時候還整不明白,我管他死後留不留好名聲。”


  “就算你鐵了心要當一輩子土匪,也不能這樣對待我。難道你們真的不想得到一萬枚金幣?你這輩子見過這麽大的一筆財富嗎?”羅元元轉而想用財寶來開導劉基石。


  劉基石果然眼睛一亮,回頭盯著羅元元看了幾眼,才說:“我當土匪就是為了錢。誰當土匪不喜歡錢?”


  “那你就讓熊廣安離我遠點!”


  “如果你不惹他,也許他不會對你動手動腳。”


  “是他先動手動腳,而且是得寸進尺。如果我不反抗,現在早就被他蹧踏了。”


  “行了,他現在受到的懲罰也夠重了,隻怕他這個月都別想再碰女人了。”


  “他最好是一輩子都不能再碰女人。”


  “你也太狠了點吧,羅元元。”劉基石的語氣顯得溫和了些。但是牽著羅元元的繩子時緊時鬆,羅元元的手腕被勒得很痛。


  不管怎麽說,現在羅元元的境況總比忍受熊廣安那令人作嘔的撫摸要好得多。


  隊伍在崎嶇的山路間走了大約兩裏地,羅元元的雙腿也變得鉛一樣沉重。汗濕和頭發粘附在脖子上,撲麵而來的塵埃和一道道淌下的汗水,把她的臉弄得一塌糊塗。


  羅元元步履踉蹌,跌跌撞撞地往前挪動著腳步。這種折磨已經超出她所能承受的限度,此時此刻,羅元元對走在麵前用繩子拖著她前進的劉基石真是恨得咬牙切齒。


  走過一片草地的時候,羅元元終於撲倒在地上。劉基石感覺牽著她的繩子一緊,停下來扭頭往後一看,才發現羅元元身子完全趴在粗糙的地麵,嘴裏忍不住發出了一陣陣痛苦的呻吟聲。


  劉基石往後走了兩步,站在她麵前看著她。羅元元掙紮著想跪起來,可是實在已經筋疲力盡了,剌骨的疼痛使她禁不住在抽泣。羅元元拚命爬起身來,疲軟地坐在地上。這時,她感到自己呼吸阻塞,肺部好像就要爆炸似的難受。她的眼前一陣發黑,而且那團黑色不停地旋轉。她模下一條心,無論如何不能再走一步了。


  劉基石蹲下身子看著她,還拿出一個水壺在她麵前搖晃。羅元元的喉嚨幹得像刀子在割,雙唇腫脹,嘴皮像被膠布粘住了,上下連在一起再也分不開。她勉強抬起頭看了劉基石一眼,嘴裏不斷發出嘶啞的聲音。


  劉基石卻還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水壺舉在她麵前,卻沒有要給她喂水的意思。羅元元盯著那水壺看了十幾秒鍾,才將目光移到劉基石那張瘦長而嚴酷的臉上,她的舌頭在嘴裏邊嚅動,想要集中起一點唾沫吐到劉基石的臉上,這是她唯一發泄仇恨的方式。可是她嘴裏幹得連一滴唾液也沒有。


  劉基石一聲不吭地注視著她,然後聳聳肩,旋開水壺蓋,把水壺湊到自已嘴邊,很響亮地吸了一口水,並搖搖水壺。水壺裏發出的水響聲幾乎使羅元元變得瘋狂起來,她的幹渴使她忘掉了自己的尊嚴。如果他再次把水壺遞給她,她一定會貪婪的接過來。


  可是劉基石從嘴邊放下水壺,旋上蓋子,起身走開了。羅元元抑製住抽泣,眼巴巴地望著他的背影,她隻差一點就要向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屈膝投降了。羅元元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但生存的本能驅使她支撐著她站了起來。


  羅元元抬起眼望著兩邊鋸齒形的山峰,隻見一輪耀眼的太陽像哨兵一樣立在山頂,然而山腰下卻顯得黑黝黝的陰森森的。她掉轉目光向來時的方向望去,想要辨別這是在什麽地方。隻見山路向下蜿蜒而去,卻不知道此時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她垂下頭,閉上眼睛,疲勞壓倒了一切,她什麽也不願多想。她在一陣恍惚的昏睡狀態中傾聽著自己心髒的跳動聲。此時,除了傾聽自己的心髒之外,她對其它一切都充耳不聞,因為隻有這種聲音才能說明她還活著。


  半個小時後,一陣嘈雜聲把羅元元從恍惚狀態中驚醒過來,她費力地抬起頭來,目光遲鈍地瞪視著站在不遠處的劉基石。劉基石也正用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盯著她。


  羅元元突然產生一種幻覺,感覺胡誌誠在躲某個地方看著她,但是由於某種原因,他也身不由己,無法出現在她麵前。他悄悄地給她傳話說:“我知道你在受苦,但是我現在無法來解救你,你隻能依靠自己了。你要勇敢地活下去。”


  羅元元很鄭重地答應道:“我一定會活下去的!”


  休息已經結束,這夥土匪都已做好了繼續趕路的準備。羅元元盯著劉基石那張冷漠無情的臉,竭盡全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她等著劉基石邁開腳步,等綁著自己雙手的那根繩子拉緊了,才開步跟著他走。


  劉基石輕輕邁開腳步,那條繩子一拉伸他便停下來,等著她跟上來,讓那條繩子始終鬆軟地垂在她麵前。隊伍又開始緩慢地向山裏進發。


  羅元元困乏地眯縫著雙眼,無精打采地慢慢移動著腳步。又走了大概五裏山路,金黃色的夕陽已經變成了茫茫的暮色,山風襲來,冷得有點刺骨。看來土匪們打算在這裏紮帳篷過夜。這是一塊山岰,周圍長著茂密的雜草,草叢中還有一汪清泉在流淌,算得上是一處天然宿營地。


  “水!”羅元元心裏發出了一聲驚呼。那一汪清泉像強力磁場般吸引著羅元元的注意力,她凝視著湧湧流水,覺得嗓子幹得冒煙,然而她的雙腳卻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就是邁不開步了。


  劉基石也在觀察著她,觀察她見到那一汪清泉之後的反應。可是他失望了,因為她壓根兒沒有撲過去的意思。


  雖然嗓子幹得冒煙,她還是不肯在劉基石麵前表現出有一絲一毫的屈服。


  劉基石失望地走開了。


  雖然誰都沒有說話,隻是暗暗較著勁,但劉基石心中明白,他並沒有征服了她。


  望著劉基石離去的背影,羅元元輕蔑地笑了。


  一隻水壺再次遞到她麵前,她貪婪地伸去了綁著的雙手,可是她發現遞過水壺的是那個高個子男人,她此時終於知道他叫巫賓,她的肌體雖然已經為水而渴望得有些發抖,但她仍不甘屈服,不願從巫賓手中接過水壺。因為他剛才完全忽視了自己的苦難,此時,雖然遞水壺過來,但臉上仍然掛著譏諷的神情。


  羅元元放下手,硬是沒有去接那隻水壺,她蔑視著巫賓那注視的目光。她心裏明白,這種公然的蔑視隻會使她吃虧,然而她全然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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