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蕭二原來是個鬼
我幾乎是一路趔趄的跑進蕭靖鐸房間的。
盡管我不知道現在去找他到底有什麽意義,能得到什麽答案,但是我根本控製不住自己強烈想要見到他、當麵問問的他欲望。
我知道蕭琰告訴我每一個信息都有強烈的目的性,對他的戒備紳士讓我下意識地拒絕相信他的說的每一個字,但是……假設、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蕭靖鐸為什麽騙我?他知道這房子原來的主人都死了嗎?
還有,蕭琰口口聲聲懷疑他是鬼……
我腦子亂成一團的砰的一下推開蕭靖鐸的房門,霎時間滿室陽光帶來的幹燥溫暖撲麵而來,正在對著鏡子打領帶的蕭靖鐸明顯被我嚇了一跳猝然回頭,迎麵撞上我的目光,霎時間我們兩個都怔了一下……
我看著他,衣冠楚楚,滿麵精致,身上似乎都鍍上了晨曦淡淡的光暈。
他看著我,蓬頭垢麵,滿臉慌亂,渾身都透著如夢初醒瘋瘋癲癲的氣息……
蕭靖鐸:“……”
我本來就亂成一片的腦子瞬間就短路了,“咳……那個……我……”
他一臉棄療的表情,麻木地伸手指指我的腳,“鞋都不穿就光腳跑——你是睡覺中長出腳墊了所以不嫌硌?”
“……”他這麽一說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沒穿鞋……剛才被那通電話嚇掉了魂兒,居然就這麽出來了——而我穿了大半個走廊跑進來,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
可是他這麽一提醒,我真的忽然感到腳底有點細碎的刺痛……
蕭靖鐸的眼神跟火炬似的始終盯著我腳,而我在他的目光下渾身不自在,尷尬地不自覺蜷縮著腳趾,一時間進退不得,羞窘得不要不要的……
男人在試圖用眼神殺死我的過程中,斯條慢理地打好了領帶,好像故意想要讓我對比出自慚形穢似的,他動作極其優雅隨性地彎腰,然後脫掉自己的拖鞋拿起來,又直起身,純白的襪子踩在地板上,他拎著那雙大了我好幾號的拖鞋走到我身邊——
啪嗒一聲。
與他的一連串動作絕對毫不相符的,拖鞋被扔在我麵前的聲音,原本被他美色看呆了的我被嚇了一跳,然後就聽見他氣急敗壞的聲音,滿滿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是不是真缺心眼兒?趕緊穿上!”
“哦……”我機械地趿拉上他的拖鞋,仰頭看著這男人刀削斧刻般的臉,雖然臉色蒼白冰冷,但隱藏在氣急敗壞的急躁背後的關切表情那樣鮮活,這樣的男人,怎麽可能是個鬼?
我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蕭靖鐸站在我麵前等了半天,終於按捺不住地皺起眉,“你到底怎麽了?”
“我……”我低下頭,有點不自在又有點心虛,剛才的急切慌亂全沉澱下來,轉眼壓在我心裏沉甸甸的,“我就是想來問問你……這棟宅子,你到底是什麽時候買的?”
如果我那時候抬頭,或許我不會錯過男人眼底一閃而逝的錯愕和若有所思,然而此刻我隻顧低頭看著腳上他的深藍色棉拖鞋,覺得自己這樣懷疑他,是件很不應該的事情。
蕭靖鐸並沒有立刻回答我,隻是微微頓了一下,然後反問:“是誰跟你說了什麽嗎?”
我大驚,“你怎麽知道?!”
“……好好的,你突然跟見了鬼似的跑進我臥室,如果不是從誰哪裏聽見了什麽,你至於為這麽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就急得連鞋襪都顧不得穿嗎?”
他心思縝密得讓我無言以對。
我猶豫了大概五六秒的時間,然後決定跟他坦白,“剛才……你大哥來電話了。”
“我大哥?”一瞬間的錯愕後,蕭靖鐸了然而促狹地笑了一下,“蕭琰?他跟你說什麽了?”
“說……”說你是鬼。
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說不清到底是因為自己主觀上就不願意去觸碰那個禁.區,還是因為不想通過我的嘴導致蕭靖鐸兄弟為這個鬧矛盾,又或者根本就是對蕭靖鐸在不經意之中已經有了足夠的信任而導致我不想去懷疑他,總之,當他問我的時候,對著他,我說不出這句話。
蕭靖鐸挑眉等著下文,我偷偷轉口,說了那個比“也許蕭靖鐸是鬼”這種猜測更讓我耿耿於懷的問題,“說實際上你剛買這宅子沒多久,而且……”我抬起頭來,一眨不眨地直視他,狠狠吸了口氣,才把心底又泛起來恐懼勉強壓下去。“原來買了這棟房子的人——都死了。”
足足有那麽十幾秒,蕭靖鐸一語不發地看著我。
那眼神像是穿透了軀殼的偽裝直接刺到了我的靈魂裏,讓我頓時無所適從。
就在我幾乎要開始思考是不是剛才那句話說得太重刺激到他了的時候,蕭靖鐸終於歎了口氣,微微彎腰輕輕抓住我的手腕,他目光沉定,中間好像在醞釀著某些我看不懂的東西,“跟我來。”
我下意識地被他帶著走了一步,卻又立刻站住了,“去哪?”
蕭靖鐸也回過頭來,他定定地看著我,臉上是少有的溫柔,“帶你去看房產證和買賣合同,去證明蕭琰的話是真是假。”
我瞬間尷尬局促,“不——不用了吧?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男人淡淡的勾起嘴角,“但有些事情,你必須自己親眼看到的才是真相。”
“……”他仿佛能包容、容納一切的氣息逐漸將我包圍,而我身在其中,逐漸覺得他就想是個被誤解被質問之後又大度豁達選擇原諒的成熟紳士,自己卻像個聽信謠言又無理取鬧的孩子。
可是我非常清楚,蕭靖鐸這樣惡劣的性格,想讓他包容誰接納誰而委屈自己,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然而現在這個“天方夜譚”就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眼前……
所謂的“反常之事必有妖”,那麽蕭靖鐸的反常,是因為……我跟他大哥接觸,並且拿著他大哥的質疑,來質問他嗎?還是……欲蓋彌彰?
但如果是欲蓋彌彰,又何必要帶著我去看什麽房產證和合同呢?如果我看見的跟他大哥說的一樣,那他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麻煩?以蕭二的智商,如論如何也不會自己畫圈自己跳的。
那麽,是不是就隻剩下唯一的一種可能——蕭琰說的是假的,所以蕭靖鐸不怕帶我去看那些東西。
我咬緊嘴唇,強迫自己把心裏快要擰成麻花似的糾結又打開,深吸口氣,不想讓我相信蕭琰而懷疑他的事情成為我們之間的隔閡,我選擇相信他。
所以手腕從他手中掙脫,我深吸口氣,“不用了,我相信你。”
“……”有那麽一瞬間,蕭靖鐸仿佛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看著我,半晌後,他輕歎口氣,回身走到我身邊,手臂一伸將我圈進了他的懷裏,他聲音低沉,似是歎息……
“琥珀,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第二個這麽傻的女人。”
我被他捂在懷裏,聲音發悶地問他:“那第一個是誰?”
“第一個麽……”他低低地回答我,聲音輕柔中好像帶著軟軟的舌音,聽上去,又繾綣的味道,“她叫慕晴。”
“慕晴?……”頭有些昏沉沉的,我卻下意識地重複這麽名字,恍惚中,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的確如此,“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
“是麽?”蕭靖鐸的聲音好似帶了催眠的力量,明明每一個字都很簡單,可是我卻有點聽不懂,“所以,也許你來到我身邊,是冥冥之中,她給的緣分吧。”
“唔……”無邊的困意潮水一般席卷了我,我眼皮越來越沉,無意識地應了一聲後,終於昏昏沉沉地徹底睡了過去……
………………
…………
男人彎腰一把將懷中失去意識陷入沉睡的女人打橫抱進懷裏,看著這女人沉睡中還不安蹙起的眉,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原本陽光明媚的房間裏逐漸騰起淡淡的紫色薄霧,那仿若煙氣的顏色在室內仿佛有生命一般凝聚成一個隱約的人形,眨眼之間,一個身上僅披紫色單薄輕紗,長發過腰,性感妖嬈的女人憑空出現在房間,直到女人赤腳踩著地板邁著輕巧的步子走到“蕭靖鐸”眼前,這男人的目光依舊始終纏在懷中女人那不安的睡顏上,連眼皮都沒有抬過一下。
“主人。”女子曼妙而魅惑的聲音輕輕響起,銀鈴一般好聽,但是非常恭謹,“季小姐交給我吧。”
她說著就要從男人的懷裏接過熟睡的女人,卻被男人阻止,他走了幾步把琥珀放在自己的床上,甚至還細心地幫她把被子蓋至胸口。
而當他做好了這一切之氣身來的時候,身體忽然僵了一下。
如果琥珀此刻正在親眼看著的話,那她一定會驚懼悚然的說不出話來,或許……還會因為自己那被所謂的“喜歡”衝昏頭腦的愚蠢而給自己兩巴掌!
不,或許她還會後悔……從一開始,剛認識“蕭靖鐸”的時候,她就做了天底下最愚蠢的事。
因為就在她的身邊,“蕭靖鐸”的身體僵了一下之後,就好像魂魄與身體分離,一個身材更加高大、氣質更加沉和凜冽的男人,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從“蕭靖鐸”的身體裏走出來!
在那具軀殼仿佛失去了一切支撐僵硬地向後倒去的瞬間,輕描淡寫地伸手,扶著這具因為沒了靈魂而僵硬的軀殼,慢慢地躺倒在地上。
如果此刻被鬼術蠱惑的女人沒有陷入沉睡的話,那琥珀此刻一定會認得從“蕭靖鐸”身體裏走出來的那個行如鬼魅般的男人。
因為那張如水墨畫一般深邃好看的臉,還因為那沉和中仿佛掌控一切的氣魄和那時刻縈繞在身邊的、冰冷而清冽的,鬆針氣息。
——是唐鎮。
那位在鬼界似乎非常不可一世的鬼首大人,那個讓職業獵鬼人秦慕雨也無能為力的鬼界大尊,那隻……纏上琥珀讓她避之不及的老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