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鄉事

  “岩叔，您溜山回呢？”吃過早飯，貞娘背著背簍出了村子往山上去，碰見了老鄉忙打招呼道。


  黎定岩“啊”了一聲，應著腔，看清楚是黎貞娘，停下來笑問道：“清和師父是走了嗎？這都三四天沒見到他人了呢。”


  半個月前，清和子與貞娘他們一道來到了清溝黎，喜歡上這裏山水幽靜，在清溝黎附近的山裏選了一處便於修行的風水地打算建個道觀。他喜歡貞娘的手藝，就請了貞娘給他當廚娘。地雖買了，道觀沒恁快建成，隻有兩間速成的簡樸小木屋，他不愛住村裏頭，貞娘隻得往山裏去給他做飯。


  “嗯。師父聽說了鄰縣地龍翻身，想著少不了大夫，就收拾行李往鄰縣去了。”貞娘以飯菜為要挾，求了清和子收她為徒弟，所以除了衣食住這些，行程也是比較清楚的。


  所謂地龍翻身，就是地震。鄰縣地震就發生在貞娘他們進縣城那日雷陣雨之後不久，因為往武陽縣的道路阻礙，消息又是在貞娘他們離開武陽縣城後傳到武陽縣城的，所以消息前幾日才傳到清溝黎。


  黎定岩聽了貞娘的話，忙問道：“那這道觀應該還建吧？這還有個把月就入冬了，今年怕是沒法動工了。”


  貞娘笑道：“地都買了，建肯定是建。至於什麽時候建，得看師父時間。”


  黎定岩歎口氣道：“你飛哥他大舅是幹木匠的，我前些日子把師父要建道場的事兒跟他說了，還想著能幫著包了這活呢。你經常在師父跟前，他找沒找木匠，你知道不？”


  貞娘笑道：“這師父還沒說，剛查看過那塊地，正畫圖紙呢，其他的還沒開始。等開始了，一準先找村裏的人幫忙。”


  “那可成。”黎定岩聽了她這話，又笑問道，“師父不在，你這是要做啥？”


  貞娘笑道：“我過去打掃打掃，免得師父突然回來了，屋裏頭塵土飛天，叫他看了糟心。”


  黎定岩笑道：“手腳勤快點是對的。好了，你趕緊去吧，我也回家吃飯。”


  貞娘應著腔，與他作別，拐到了左邊的小徑上，才走了沒一會兒，就見姚廷芳撥開草叢往這邊來，愣了下道：“呀，師兄沒去學堂啊？”


  姚廷芳也被清和子收為徒弟，年齡居長，是以論年齡排輩，他也居長，是師兄，貞娘是師妹。


  姚廷芳也看見了貞娘，站定回她道：“就去了。我在師父住的地方發現了有野豬出沒，弄了幾個陷阱，你自己小心點別掉進去了。”


  貞娘仔細問了他設置陷阱的幾個地方，笑道：“我不往那邊去，就打掃打掃。”


  姚廷芳點著頭，去沒舉步離去，沉吟了下問道：“後日學堂旬休，你有空不？我有事問。”


  貞娘抬眸看向他，雖然他沒說問什麽，也沒問他要問什麽，但心裏還是十分清楚他要問什麽。她點頭道：“那到時候去木屋這邊？”


  自從那日在貞娘去玉清觀路上，兩人碰上四目相對，交換過眼神之後，兩人卻沒尋到時間單獨談一談。早先是避諱於各自的父母，回了村裏，二人雖說都認了清和子當師父，時間上卻不大湊巧，兩人一直沒有獨處過。


  姚廷芳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樁事來，問道：“對了，前幾日你說的柿餅，準備開始做了嗎？”


  貞娘看得他一眼，“嗯”了一聲，問道：“師兄有興趣參與？”


  姚廷芳點了點頭道：“我上次跟我堂叔提了一句，他倒是挺有興趣的。”


  貞娘快速地瞥了他一眼道：“那我讓我我娘去問問你家堂嬸。”


  姚廷芳“嗯”了一聲，囑咐道：“山裏野柿子比較多，你家不妨多喊幾家一塊兒做。即便不成，也不過費點氣力。這個時節，我看種了秋，也都不忙了。再過些時日，就要貓冬，更沒事兒幹了。”


  貞娘點點頭道：“我娘跟幾家關係好的說過了。”


  姚廷芳聽她這麽說，就沒再多說，又道：“師父不在這段時間，你課業有什麽問題可以來問我。我已讀過幾年書，基礎認字方麵還能指點一下你。”


  貞娘跟著清和子學了幾天，還沒表現自己聰明，清和子就去了鄰縣，目前是借口讓兩個弟弟放學後教她認字。如今聽了姚廷芳這話，忙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道：“好的，師兄。謝謝師兄。”


  姚廷芳定睛看了下她的笑臉，隻輕“嗯”了一聲，須臾才又道：“你去吧，我去學堂。”


  貞娘應了話，與他錯身而過，等他邁步走了，還回頭看了下他的身影，心裏想著還是個挺溫柔周到的人嘛。隨即，她努嘴笑笑，繼續往山上去了。她路過姚廷芳挖的其中一個陷阱，特意仔細觀察了，不過沒手賤去碰觸。


  在山上打掃過衛生，用夠柿子的柿簍子夠了一背簍柿子，邊走邊歇息，到家見一院子的人。像大伯娘劉氏、三伯娘葉氏、大堂嫂方氏和堂姐芹娘都是來做柿餅的，其他一些鄉鄰是來圍觀的。


  這些人也不是純圍觀，看肖氏和葉氏挑果，劉氏眼神不太好主要負責清洗，方氏和芹娘則負責去皮，也坐下來或幫著挑果，或是幫著劉氏清洗，去皮和擺放暫時沒人上手幫忙。


  貞娘沒進門就聽到從院子裏傳出來的哈哈的說笑聲，一進門看大家忙的熱火朝天，忙笑著打招呼，與人寒暄了幾句。


  性子最是熱情的黎定才家的婆娘黎王氏順手接過她的背簍，笑道：“可別把我們的大功臣累壞了，背了這麽多東西，可別不長個了。”


  貞娘這廂道著謝，幫著劉氏洗果的定陽家的婆娘黎田氏笑著接腔打趣道：“看咱們貞娘這腿長胳膊長的，肯定是個大高個子。你們別不信，誰高誰低，我看的看是很準的。腿長肯定現顯個子，上身長高也不顯個。我娘家後邊那家子，兩口子個子都不低，就是腿短上半身長，孩子個子還沒我兄嫂家的高。我兄嫂兩口子個子，你們也知道的，不大高，我哥家的老大那個子老高了，你們也見過。”


  “對了，老田，你侄子說媒了沒？”有人聽她炫耀娘家侄子個子高，忙笑著問道。


  貞娘趁機從話題中心脫身出來，走到堂嫂和堂姐跟前，看她們去皮情況。


  那群婦人話題已經扯到兒女、小輩的婚嫁上去了，別提說的多麽熱火朝天了。


  芹娘和貞娘都是未出閣的姑娘，貞娘更小一些，不必聽了那些話題裝害羞，而芹娘已經到了說媒說親的年紀，滿臉羞紅，卻忍不住支棱著耳朵聽。


  大堂嫂方氏瞥見她的情狀，也沒說什麽，而是笑著問貞娘道：“你看嫂子這做的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