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天保土斷
“這是?你想要朝廷土斷?”
高洋疑惑的看著手中的奏折,弄不明白高伯逸想做什麽。
土斷不是什麽新鮮概念,但在北朝提土斷,高伯逸還是第一人。
曆史上北周武帝也做了件跟這個很類似的事情,不過所針對的對象不同,他把矛頭直接指向了僧侶和寺廟。
土斷的概念最先是從西晉末年開始的。
西晉末,因為戰亂,北方人民大量南流,史稱“永嘉南渡”。東晉建立後,當時的東晉朝廷出於安撫人心,開墾荒地的目的,設立了許多僑州、僑郡、僑縣予以安置。
那些人隻能這種僑立的地方機構登記,稱為僑人,僑人的戶籍稱為白籍,不算正式戶籍,入白籍者不負擔國家調役,因為當時北方的流民還打算重回故土。
結果這個政策到後來就全亂套了,僑人裏的上層(如王謝等豪門世家)占據了大量田宅財富,而底層的僑民,則如同軍屯裏的軍戶一樣,成為一種變相的奴隸。
這種同一個地方,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待遇,造成了僑民內部許多內耗與矛盾,以及僑民與本地南人的明爭暗鬥。有鑒於此,東晉朝廷開始隔一段時間就進行一次的“土斷”,簡單說就是清查戶籍,將那些“掛靠”在豪門家的“白籍”,重新歸納到官府戶籍旗下,一同承擔納稅和徭役。
第一次土斷是在成帝的鹹和年間(326~334)。以後東晉及宋、齊、梁、陳曆代都進行過土斷,見於記載者共有十次。其中最著名的兩次,分別是在晉哀帝興寧二年(364),由桓溫主持的“庚戌土斷”,以及晉安帝義熙八年至九年(412~413)由宋武帝劉裕主持的“義熙土斷”。
兩次土斷之後,東晉都是國力大增,都進行了大規模北伐,並且取得了相當大的成就。
北齊沒有東晉這樣的“白籍”,但卻存在貴族大量蓄奴並占有田地,不給官府納稅,也不服徭役的情況存在,而且情況更加複雜。
別的不說,就說宿衛軍,他們大多是來自晉陽的鮮卑地主,在那一帶有大量田宅。不交稅,不服徭役,家裏還有私人部曲(種地的家奴組織起來就是部曲了)。他們在保家衛國的同時,其實也是國家的毒瘤。
“伯逸啊,你的想法很好,但你應該知道,這種奏折,我是會留中不發的。”
高洋輕歎一聲,拿著奏折輕輕拍了下高伯逸的肩膀。
土斷千好萬好,就有點不好,國內貴族搞不好要造反!
“陛下,這正是微臣要說的。”
高伯逸俯身一拜道:“陛下,你想啊,土斷這件事情於國有大益,但卻容易得罪人,也不好做。
而高浚陛下殺不得,放不得,何不讓高浚官複原職,讓他主導土斷一事?
若是成功,則是大功一件,高浚之前得罪了陛下,也可以就此揭過不再追究了,傳出去還是一樁美話。”
高洋沉吟不語,但看神色,已經有所意動。
“如果他辦砸了呢?”
“如果辦砸了,或者高浚被人暗殺,那麽陛下正好借此機會清理一下反對土斷的那些人。土斷一事,就算陛下不做,將來太子登基了也要做。太子不做,太子的太子也會做。
陛下英明神武,何不現在就把事情辦了,澤被子孫呢?”
高伯逸的話說得入情入理,這一連環的組合拳,簡直天衣無縫。高洋興奮的拿拳頭擊掌道:“好!好!好你個高伯逸啊,你是怎麽想到如此一石二鳥之計的!”
殺高浚有用嗎?
對於高洋來說,一點卵用也沒有。高洋雖然恨高浚,但是皇帝本來就是想要什麽就有什麽的,高浚又不可能造反,殺他不能得到任何東西,相反卻會落一個殘殺兄弟的惡名。
但利用高浚辦事就不一樣了,特別是高伯逸這一招,簡直就是在變廢為寶!
“此事……我要與高浚商議一下。不過可以先將他放了,恢複王爵。那陸氏就……”高洋有些不好意思,本來將陸氏送給了高伯逸,現在還得把這個娘們送回去。
“陛下可得跟我說下情,高浚說不定恨我恨得厲害呢。”高伯逸十分“知趣”的說道。
“這個你就放心了,包在朕身上。正好,楊愔那幫人最近把朕勸得頭都大了,你可幫朕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啊,哈哈哈哈哈哈!”
高洋放肆的大笑起來,抑鬱的情緒一掃而空。
“陛下,微臣的奏疏,才說了一半。”
今天的事情辦得很順利,所以要乘熱打鐵才行。
“說吧,今日你就是要朕賜個妃子你,朕都能答應你。”心情極好的高洋一屁股坐在龍椅上,翹起二郎腿等著高伯逸接下來的奏疏。
“陛下,微臣之前說建立新禁軍一事,正好可以跟土斷聯係起來。土斷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成果,那麽,組建新禁軍,所需要的錢財,就能從這些土斷出的戶口和田地裏麵來,從而對現有軍政格局不會造成過多的變動。
待這支禁軍編組成功以後,就能以其本身為武力依托,進行下一步改革。到時候東河泊司開埠,錢財會源源不斷的收上來,到時候天時地利人和,何愁大事不成?”
高洋若有所思的點頭,隨即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新禁軍,你認為叫什麽比較好?”
“微臣認為,叫神策軍就不錯。”
“神策軍?不錯,神機妙算,算無遺策,無愧於神策之名。行了,你退下吧,今夜跟陸氏好好溫存下,明日朕就赦免高浚了。”
高伯逸走了之後,高洋直接從龍椅上跳了起來,麵色猙獰的對著空中揮拳道:“老太婆,我讓你瞧不起我!朕一定要一統天下,讓你看看朕才是最好的!”
他瘋狂的大笑著,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
“呼,總算,把陸氏這尊大神請走了。”
高伯逸長長的舒了口氣。
像楊愔他們那樣勸說高洋放人,那是完全木有效果的。但無論高洋的性格多麽詭譎,有一點不會變,他是一個皇帝,這是他的第一身份,任何時候,這個身份都會排在最前麵。
其次才是他是一個兒子,他是一個父親,他是一個丈夫,他是一個兄弟。
將高浚跟重要的政策綁定起來,才是救人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