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墳頭蹦迪(6)
在高伯逸離開鄴城去鼓山的這短短幾天裏,發生了一件不起眼卻影響深遠的大事!
趙王高睿(前趙郡王),奉命前往幽州,配合斛律羨防備突厥。今年年初,幽州邊境頗不太平,突厥屢屢試探北齊邊防,常常是來了又走,卻不開戰,很明顯是在試探虛實。
本來,高睿作為斛律羨的“老搭檔”,應該是讓人比較放心的。然而現在高洋的身體已經是不太好了,此時將高睿調離鄴城中樞,意義就和以前不那麽一樣了!
之前高睿就被高洋解除了“領軍都督”的職務,現在又被調走,很明顯,高洋對於上次政變的時候各家是如何站隊的,可謂是記憶猶新。
該吃肉的吃了肉,比如說高伯逸、楊愔等人,該挨打的也挨了打,比如說高歸彥、高元海等等。就是那些首鼠兩端的,高洋也沒有忘記,該掛起來的掛起來,該踢走的踢走。
論政治眼光和權術心機,高洋一向不輸他人。
可惜高伯逸作為最大受益人,也有了個最大的麻煩,那便是高洋一天到晚的召他進宮,沒事就搞些花裏胡哨的騷操作。
比如說現在高伯逸正在準備的滑翔傘,高洋幾乎每天都要派劉桃之來問一下,簡直是說得沒有話好說了。
鄴北城河邊的崔氏造紙作坊裏,崔鶯指著一架新的滑翔傘說道:“阿郎,作坊的師傅給骨架纏上了柔韌輕便的蔓藤,更堅固了。
傘皮也多蒙上了一層膠,更能擋風了。如果你要上去玩一下的,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古人並不傻,他們有著豐富的實踐經驗,隻是有時候對於理論不甚明晰。如果有人把理論告訴他們,他們也能提出很好的改進意見。
比如說這次。
“行了,我相信你。等會我就入宮,跟皇帝說說,應該過兩天就會啟程了。”
高伯逸一直在想,鄴城城內肯定是不能玩滑翔傘的,那不是在作死,那是在送死!而北齊現在千頭萬緒的事情,肯定也不會讓高洋去關外草原上溜達。
他到底會選擇哪個地方玩一把呢?難道是鼓山?
不得不說,鼓山旁邊的滏水陘,是高氏的“龍興之地”,高洋確實有可能去那邊玩一把滑翔傘,討個吉利。
正當高伯逸若有所思的時候,劉桃之不經通傳,就來到了院子裏。
“高都督,這滑翔傘,看起來有模有樣的,老奴心裏也有底了。”
劉桃之笑眯眯的說道。
不知不覺,他在高伯逸麵前的自稱都已經變化,麵上的示好,早已不是暗示,就差沒寫在臉上了。
“劉公,是陛下傳喚在下麽?”
“不錯,陛下聽聞高都督的滑翔傘做得差不多了,特地讓老奴來看看。”
高洋怎麽可能隻是讓劉桃之來看看呢?讓他來當監工,催進度才是真的!當然,這話高伯逸不會點破,劉桃之亦是不會說破。
“滑翔傘已經做好了,隨時都可以試飛,不過鄴城內似乎不太方便。”
高伯逸麵露難色道。
劉桃之微微點頭,臉上看不出喜怒來。長久伺候在皇帝身邊,讓他的定力也是遠超常人,哪怕是肢體動作都看不出破綻。
“大都督,那就隨老奴一起入宮麵見陛下吧。陛下盼著大都督的滑翔傘,已經太久太久了。”
劉桃之意有所指的說道。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高洋盯著這個在,到時候你可別犯渾。
兩人一路來到鄴南城皇宮,在路上高伯逸看到有很多農夫在賣小雞小鴨,那架勢很像他前世小時候見到街邊提個大竹籃子就賣黃色小雞的人。
果然,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人們趨利避害的心思,那是完全一致沒有任何意外的。
高伯逸在心中感慨了一陣。利用政策,達到自己想實現的目的,這才是施政者應該有的作為。靠強製性的行政命令,終究還是落了下乘。
兩人來到鄴南城皇宮的禦書房,等劉桃之離開以後,高洋就笑著對高伯逸說道:“朕已經把高睿那個牆頭草打發得遠遠的,那麽你的滑翔傘準備好了沒有呢?”
別看高洋現在是在笑,他要是翻臉起來,隻需要一秒鍾。
高伯逸拱手行禮道:“一切都具備,唯獨不知道要去哪裏,這個還請陛下定奪。”
他這麽說,並非是不知道哪裏可以玩滑翔傘,而是因為高洋多疑,你若是事先準備好了某地,高洋說不定會“刁民害朕”,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麽別樣心思。
更何況,若是真要搞事情,高伯逸現在不僅僅是有時間謀劃,更是有實力去實施,隻不過風險比較大,完全沒必要罷了。
聽到高伯逸的話,高洋滿意點點頭道:“不錯,朕其實早就想到了一個地方。就算你之前已經安排好了,朕也是會去那個地方的。”
發現高洋臉上的表情無比的認真,高伯逸滿心古怪,卻又不好詢問。他隻好拱手說道:“一切聽從陛下安排。”
“嗯,今日你回去準備一下。明日你和阿姊一起來吧,聽說你也好久沒回家了。”
其實不是高伯逸不想回去,而是最近夜裏都在跟妾室們浪啊浪的,高彾聽說以後已經派健碩女仆來傳話,不讓他回去了。
高伯逸訕笑一聲道:“滑翔傘挺危險的,渤海長公主去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萬一朕若是出了事,別人說你弑君怎麽辦?”
高洋毫不在意的說道。
聽到這話高伯逸連忙跪在地上磕頭,嚇得大聲喊道:“微臣絕無此意,微臣乃是陛下提拔於微末,要是弑君,那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
高洋將高伯逸扶起來,麵帶笑容,淡然道:“朕當然知道你不會,不過有人不會這麽想,所以還是有個人去看著比較好點。”
已經沒有多久的命,所以高洋現在每一句話,你都可以當做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更可以當成“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這種人身上帶著極大的不確定性,無論他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來,都有其合理性在裏麵。
高伯逸麵對這樣的“對手”,無論想多少辦法都是枉然,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他又連忙表忠心,不過高洋並未在意,擺擺手就示意他快滾。那萬事都不在意的超然表情,讓高伯逸離開後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