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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4章 天平在傾斜(下)

  “明日一起,再去見一見段深?”


  三人在楊愔家的大堂裏坐定之後,高伯逸就拋出了自己所來的目的,就是邀請楊愔和裴讓之(此時他的官職是河東太守)明日一起去自家做個見證,聽聽段深會說什麽。


  裴讓之跟楊愔二人麵麵相覷,感覺高伯逸此舉完全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但二人都是宦海沉浮的老手,細細品味之下,有感覺出某些難以描述的陰謀味道。


  “楚王……你是想做什麽?”


  楊愔疑惑問道,他一直都知道,高伯逸的“騷操作”,那幾乎是無窮無盡的存在,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到的。


  這廝深夜不睡覺來這裏邀約,會是吃飽了撐著了麽?

  “先賣個關子。二位,在下告辭,打擾了。”


  高伯逸拱手對著楊愔和裴讓之行了一禮,隨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楊愔的府邸,沒有半點客套和猶豫。一直到他走了,楊愔二人還處於懵逼之中,沒弄明白高伯逸到底是想做什麽。


  不過他們也懶得去深究了,畢竟,明天隻要去一趟高伯逸家裏就行。


  ……


  離開楊府回到家中,高伯逸並沒有去睡覺,而是將段深帶到了書房。這家夥一路上經常被打暈,實在是沒什麽瞌睡,此刻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身上的繩索也被解開了,在高伯逸家裏,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更別說他不見得能打得過高伯逸。


  “這封信你看過麽?”


  高伯逸打開竹筒,將手裏的信晃了晃問道。


  這個問題不止是他問過,早在段深被抓的第一時間,裴讓之就已然問過了,並沒有什麽不可說的。


  “父親寫信的時候,我在旁邊看過,大致知道。”


  段深沒有把話說死,實際上,信中的每一句話,他幾乎都記得。


  “你父親打算立高孝瑜為皇帝,此事你怎麽看?”


  高伯逸和藹問道,就像是以前問宿舍的室友,你是喜歡吃甜豆花,還是喜歡吃鹹的。


  這話讓段深一愣,他萬萬沒想到高伯逸居然問這樣的問題,他一個跑腿的,哪怕是段韶的兒子,還不是個“高級跑腿”,問他怎麽看,這有意思麽?


  段深還能怎麽看,他老爹段韶說什麽就是什麽唄。


  “我沒有什麽看法。”


  段深搖搖頭說道,似乎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麵糾纏。


  “你有沒有想過,既然離開壺口城是秘密離開,那麽為什麽裴讓之的人可以將你捕獲呢?畢竟河東那麽大,抓一個人可不容易呐。”


  高伯逸拿出一個精巧的小銼刀,開始漫不經心修剪自己的指甲,對麵前的段深滿不在乎。


  “我不知道,我哪裏會知道。”


  嘴上這樣說,其實他心裏是知道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父親身邊有人已經叛變!至於那些人為什麽給河東裴氏通風報信,而不是直接來找高伯逸……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或許,對方也根本信不過高伯逸的人品,想背叛又怕被秋後算賬。


  古代並沒有什麽投降輸一半的說法,隻有弱肉強食。


  看到段深似乎並不打算跟自己合作,高伯逸將銼刀收好,平靜的看著段深問道:“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東西?我讓廚子現在給你做。


  大軍出征在即,需要人頭祭旗,既然你不肯合作,那隻好拿你的人頭祭旗了。”


  高伯逸說得輕描淡寫,卻是讓一股涼氣從段深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感覺得出來,高伯逸是認真的,絕不是說笑。這樣的人,其實比那些劊子手還可怕。劊子手還要揮刀殺人,血濺一身,多少有點惡心。然而像高伯逸這樣的,隻要稍微暗示一下,底下無數馬仔幫他把事情辦好。


  而死不死人,誰去死,誰的人頭來祭旗,對於高伯逸來說,就像是消耗了一個道具一般,根本感受不到鮮活的生命離開人世!

  也就是說,自己麵前穿著隨意而得體的男子,其實才是手中沾滿無數鮮血的劊子手!神策軍殺死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決策和布置。


  “其實呢,殺你並沒有什麽意思,這個道理,我想你應該是明白的。隻不過呢,我需要向你父親表明一個態度,所以呢,如果不殺你,似乎顯得我很怕他。


  這樣會打擊軍心士氣的,你明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高伯逸的聲音很輕柔,然而卻像是催命符一般,打擊著段深那並不粗大的神經。


  “對吧?你雖然會被我,或者神策軍隨便怎樣一個人殺死,砍下頭顱之類的,其實這樣死得毫無意義,我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


  隻不過很多事情,我被逼到牆角,沒有退路,既然如此,我也不可能給你活路,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其實你也可以不把我逼到絕路的,是不是?那樣我也可以給你一條活路,楚王啊,一言九鼎,沒必要騙你的吧?”


  高伯逸此刻跟後世那些XX詐騙電話裏的“專員”一樣。


  “高都督,你到底想做什麽,給個痛快吧。”


  段深一臉苦笑道。


  他實在是忍受不了現在的煎熬了。


  “這是一支筆,但它不是一直普通的筆。”


  高伯逸從桌案的筆架上拿下一支狼毫道:“它是一支可以救你小命的筆,至於要怎麽救命,那就要看你是不是聽我吩咐了。”


  他伸出手,將毛筆遞了過去,段深雖然知道高伯逸不懷好意,但還是接過筆頭。


  “我說什麽,你就寫什麽。段氏如果輸了,就會覆滅,全部死光。


  但是呢,我可以為段氏保留一點血脈,比如說……你。”


  高伯逸指了指段深,又指了指自己道:“整個鄴城,隻有我能做到這一點。我讓你活下去,你就能活下去,甚至到了將來都不會被清算。”


  他頓了頓嗓子道:“如果你想毫無意義的卑微死去,現在出門就行。”


  高伯逸指著門口道:“至於怎麽死,什麽時候死,我完全不在意,誰會在意死人的想法呢?如果你死了,那就是斷了段氏的後路,你覺得呢?”


  高伯逸繞來繞去,其實隻有一個意思:照我說的做,不然死得毫無尊嚴,毫無意義!

  段深閉上眼睛,半天都沒說話。高伯逸也不著急催促,而是耐心的等著他回話。


  “大都督想在下寫什麽東西?”


  段深一臉苦笑問道,可能是有“太多理由”要活下去,他最終還是沒有逞英雄,梗著脖子讓高伯逸去砍。


  “不是我想寫什麽,而是你想寫什麽。”


  高伯逸意味深長的一笑道:“是不是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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