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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2章 曆史的潛流(下)

  齊軍在平陽以南建立了禽昌城後,為了繼續壓迫周軍,同時以攻為守的向韋孝寬“挑釁”。祖珽看韋孝寬這個“老烏龜”居然動都不動,於是繼續下令,在禽昌更南麵的地方,建新城。


  名為“破虜”,這已經不是在暗示,而是明明白白的嘲諷了。


  祖珽還對外放出消息,說周軍主將韋孝寬畏懼齊軍威嚴,不敢出戰,已經打算放棄新絳城,朝玉璧城退卻。


  打算學當初抗擊高歡入侵一樣,死守玉璧城,放棄玉璧以東的所有土地。如果真要做到了這一步,那周國就算不是傷筋動骨,起碼也算是軍事上的慘敗,一夜回到十多年前的高歡時代了!

  當在新絳城嚴密關注齊軍動向的韋孝寬得知這一係列的消息後,氣得渾身發抖!為對手的歹毒用心而感覺驚訝不已。


  為什麽呢?


  因為這種“組合拳”套路,就是他韋孝寬本人一貫最喜歡用的。沒想到如今“軍事壓迫+讒言飛起”的套路,居然有人用到他本人頭上。


  不得不說是一種極大的諷刺。


  “將軍,這次我們是遇到狠人了啊。”


  辛道憲拿到這份斥候好不容易打探來的情報,上麵散發著濃厚的“下流賤格”氣息。如果韋孝寬不出兵,那麽他對周國國內無法交代,這種流言時間越久,發酵越厲害,對他的傷害也就越大。


  人們隻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而不會相信他韋孝寬是在前線審時度勢之後,才絕對按兵不動,等待機會的。


  別人隻會說他是縮頭烏龜,有種你打一仗啊?


  隻有帶兵出擊,才能粉碎流言。韋孝寬相信以高伯逸的本事,現在自己在周國北線畏戰懼敵的傳聞,應該已經滿天飛了。


  而帶兵出擊的話,現在北齊新建的那個什麽“破虜城”,從名字就能感覺到深深的惡意,似乎是在引誘周軍出擊!


  “報,陛下的聖旨到了!”


  一個親兵急急忙忙的跑上城樓,直接將一個竹筒,還有宇文邕的一塊貼身玉佩遞給了韋孝寬!

  宇文邕不講究那些排場,隻求實效。所以他哪怕出征了,也會根據戰局,遙控指揮。關於這一點,韋孝寬早有預料。


  不過宇文邕的聖旨來得如此早,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勳國公(韋孝寬)在北線,務必與齊軍交戰,將齊國主力吸引到晉陽以西……”


  後麵還有些廢話,韋孝寬也沒有細看,不過大概意思看明白了。


  無非是宇文邕對韋孝寬至今沒有攻擊齊軍感覺強烈不滿,但韋孝寬畢竟沒有打敗仗,也沒有損兵折將,不好斥責罷了。


  這封聖旨,“委婉”的讓韋孝寬快點跟齊軍打一仗。你不打仗,怎麽能把齊軍“吊住”呢?說不定人家虛晃一槍,直接把主力弄走南下晉陽了呢!

  “怎麽說?”


  辛道憲疑惑問道,他看到韋孝寬的麵色,就知道大事不妙。


  “你自己看吧,吩咐一下,大軍晚飯飽餐一頓,夜裏襲擊齊國所築新城。”


  韋孝寬將那份竹筒裏的信紙交給辛道憲,隨即帶著疲憊的身軀下了城樓。他要去睡一會,養足精神,深夜再出擊。


  雖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可如今的情況,貌似試一試齊軍的深淺也好。韋孝寬暗暗勸說自己。


  隻要能贏,那就好說了。如果輸了,一頓板子是跑不掉的。


  ……


  “梁將軍,朕記得你上次說,要攻打洛陽,必須截斷河陽三鎮對洛陽的支援,讓北岸的輜重,從河陽三鎮的浮橋上過來,對吧?”


  宇文邕坐在大廳的主座上,麵色肅然的看著老將梁士彥問道。


  “對,末將確實說過。”


  “好,那分出兩萬兵馬給你,不打通糧道,你提頭來見,如何?君前無戲言,可敢立軍令狀?”


  宇文邕沉聲問道。


  “末將領命!”


  梁士彥直接出列,單膝跪下,對著宇文邕抱拳行禮。


  “來人,筆墨伺候。簽完軍令狀,梁將軍下去自行挑選兵馬!”


  不一會,梁士彥簽完軍令狀,直接大步而去。這次宇文邕遂了他的意,要是作戰不利,那真是要把小命交代在大營裏了。


  隻不過,之前他跟宇文邕說的,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並非是最優解。因為梁士彥本來就覺得這次宇文邕根本就不該出兵,至少不該直接走潼關。


  做人難,給人“打工”更難。這一刻,他和韋孝寬雖然不在一處,但感受到的打工人體驗,是完全一樣的。


  梁士彥走了以後,宇文邕環顧下方各將,高喊了一聲:“賀若弼呢?”


  “末將在。”


  一身銀甲,打扮十分騷包的賀若弼出列,對著宇文邕拱手行禮。


  “朕給你兩萬兵馬,護送高演回洛陽。然後駐紮在洛陽。


  若是那邊有人不喜歡我們……那麽,你就試試讓他們喜歡我們。”


  宇文邕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不喜歡,然後讓他們喜歡……那是用嘴還是用刀?


  宇文邕軍中各將都用詭異的目光看著賀若弼,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陛下,末將會用刀讓他們明白,現在洛陽是我周國的洛陽,不是他們那幫喪家之犬的洛陽。”


  他沒說立軍令狀,大概是感覺完全沒什麽問題,或許宇文邕也是這麽想的。


  隻是這話說得同在大廳裏的高演與唐邕二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因為說到喪家之犬,他們現在幾乎可以算是地地道道的喪家犬了。


  賀若弼那番話,等於是把他們的臉放在地上摩擦。


  “嗬嗬,朕隻看最後的結果,若是你不能帶著人入主洛陽,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宇文邕對高演的態度就是:我對你很客氣,但是我並不阻止手下人羞辱你,雖然我也不會特意吩咐他們去做就是了。


  “長山王,你怎麽說?你樂意跟賀若將軍同去麽?”


  宇文邕笑著問道。


  “在下自當從命。”


  高演站出來雙手攏袖行了一禮,隨即退回座位。


  唐邕有些詫異的看了高演一眼,對這位王爺的“能屈能伸”,十分佩服。


  做人難的地方在於,死了的人,可以一死百了,而活著的人,則要堅強的走下去,不能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


  對於高演來說,死了或許是種解脫,隻有活著,才是勇士的選擇。


  唐邕不由得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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