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質問
天空被捅穿個窟窿,可見千丈厚的陰鬱,雷龍遊雲。
一束光暈穿透,銀白色的絨絲漫天紛紛,如鵝毛般的雪,美不勝收。
蘇誤從天空降下,如謫仙飄逸。
他的後背上,有很多細密的傷口,就像幹涸的河床,片片龜裂。
血水透過皮膚上的裂痕,不斷往外冒。隱約可見血中附著的雷光。
便是反噬,逾階使用無極法,超越了蘇誤本身的極限,肯定要付出代價。
他停落在趙家的府邸,四周慘然,玉璧屋瓦在天雷的餘威下,被轟得焦黑如炭。
趙府已如廢墟,千餘頃地的良田上還有雷龍在咆哮。
大院子裏死了不少人。
蘇誤渾身霹靂,神目如電,**上身,就像是壁畫中,最古老的仙人。
他的目光,從趙家主府掃過。
破爛且搖搖欲墜的台階上,留有一坨焦黑,那是趙老爺。
蘇誤神使無極法時,特地關照老爺子,轟殺他魂飛魄散,雷鞭分屍,死都入不了土。
他在院子裏走了一圈,抓住了幾個被震暈過去,還未來得及逃走的家丁。
“大俠,仙人!求求您放過我們吧……”
“大人給條活路啊……”
家丁們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他們嚎啕哭著,涕泗橫流。極其傷心,可是聞者落淚。
蘇誤撇了他們一眼,冷聲道:“你們平時為非作歹,仗著有趙家撐腰,做盡傷天害理之事。你們在欺負人的時候不是很威風?怎麽現在想到求饒了。”
蘇誤聲音略顯疲憊,天雷反噬傷及元氣,一時半會兒康複不了。
他坐在一個石墩上歇息,靜靜地看著這些家丁護衛。
“大人饒命啊,小的們從沒有欺負人,那……那都是趙家人指使的……”
“趙家喪心病狂,欺壓百姓,這不關我們的事啊……”
“大人明察秋毫,放過我們吧……”
家丁護衛一刻不停地磕頭,額上流出了血,不敢停。
他們身上多處傷痕,是蘇誤誅神禁的餘威所致,可見,那一擊雷霆的威力有多麽強悍。
“做事要認,挨打站穩。”
蘇誤想到這一句經典的台詞,順口一說。
趙家大宅院裏,焦臭氣味,遍地黑炭屍體,至少有百餘人死傷。
殘破的院落,反轉了喜慶。那些紅燈籠,吊掛在枯樹上,顯得很淒涼。
蘇誤望著西北方向,麵色愁容,他向家丁們問道:“趙家老七抓回來的女娃在哪兒?”
“女娃?”
“哪兒來的女娃,不知道啊。”
家丁們跪在地上,眼色惶恐地答道。
他們思考了一會兒,果然不知道女娃。
“你們要是不知道,那就死吧。”蘇誤冷聲道。
他舉起手,掌間雷鳴。忽而有狂風,卷來一連串劈裏啪啦的響聲。
家丁們被嚇得臉色蒼白,趕緊又磕起頭來。
蘇誤眸光淩厲,從這七八個人的身上掃過,突然,有一道光潔反射到他的眼睛。
他從人群中揪出一個身體強健的漢子,麵無表情道:“我就說,你怎麽那麽麵熟。”
蘇誤將壯漢扔在地上,又踩一腳。
“光頭佬,你戴個假發幹什麽?我差點沒認出來。”蘇誤道。
蘇誤記得這個光頭。
聽村裏人說,就是他,踹碎小酒家的門板,還砍了張老伯的手。
老人家極其愚善,臨死都沒有反抗。
一想到這裏,蘇誤眼中透出陰冷的寒芒。
“大俠饒命!”
六尺高的壯人,“撲通”一聲跪下,哭得撕心裂肺。
他隱約知道蘇誤登門的原因。
也猜到,他要殺的人,很可能就有自己。
而當蘇誤問出“糖糖”後,壯漢徹底明白,他要倒大黴了。
蘇誤冷聲道:“糖糖哪兒去了?”
“糖糖?沒見過啊,她不見了嗎?”光頭道。
他心存僥幸,沒有據實相告。他知道蘇誤是尋仇而來,以自己的行為,必不能得善。
能多拖延一刻,他就多活一刻。
想必地肺山的仙人,正在救援的路上。仙人們無所不知,法力滔天,蘇誤殺了福地的長老,一定會有人來治他。
刷——
蘇誤臉色一沉,手起刀落,齊根斬斷光頭的右手。
“我最後問一遍,糖糖哪兒去了。”蘇誤的聲音,冷得像萬載的玄冰。
他的眼神,深邃如邪淵,除了淩冽的殺意,在他臉上見不到任何表情。
蘇誤拿著關守,架在光頭的脖子上,劍鋒劃破了他的皮肉。
“我說!”
光頭感覺到一股劇痛,渾身冷汗。
他的右手,連同著肩膀一起掉在地上,鮮血不止。
而脖頸上的寒芒,更讓他心悸,於是,連動都不敢動。
“說。”
蘇誤勉強收回劍鋒,指尖一點,將光頭斬落的手臂燒成了火炭。
焦臭味彌漫,讓所有跪在地上的人心驚膽寒。
趙家府邸,風聲鶴唳,蕭索而又破敗。天空中的陰雲積而不散,悶雷轟炸,陣陣回響,嚇得趙家人屎尿齊出。
“七少爺,把張家孫女帶回地肺山了……”光頭咬著牙,表情痛苦。
他的頭上大汗淋漓,按著自己的右肩,叫都不敢叫一聲。
“為什麽?”蘇誤問道。
四周空氣發臭,什麽焦騷都有,他皺起了眉頭。
壯漢道:“七少爺說那丫頭片子是什麽玄女,就帶去福地,孝敬給老祖宗了。”
“玄女又是什麽?”蘇誤疑惑。
壯漢眼眸裏有血絲,麵色蒼白。肩膀一直在流血,他的人也愈發虛弱。
“據說是一種體質,那些都是仙家的事情,小人知道的就這麽多了……”
壯漢嘴唇龜裂,渾身開始抽搐,血愈流愈少。
蘇誤冷眼看著光頭,確認他沒有說謊。
蘇誤又問道:“張家的兒子去哪兒了?”
“張家……?”
“哪兒來的張姓……”
“是大山村裏,老張頭的兒子嗎?”
“好像是有這麽一個人,叫張友人來著?”
家丁護衛們老老實實跪在地上,低著頭,努力回想。
蘇誤去過祠堂,但是並沒有發現老伯的兒子。
據說,老人家一生未娶,臨老了,是在山裏撿來的娃。父子倆沒有血親,但是張老伯一直將娃兒視如己出。
所以,昨天在小酒家,老人家是知道蘇誤在撒謊的。
“說。張家兒子在哪兒?”蘇誤問道。
“大俠,您別著急!我們真不知道……”一男丁磕頭道。
他們回憶著,忽而想起了什麽。
“我想起來了,幾年前祠堂裏出過事!”
“是說堂子在挖到第二層時,有人突然神隱了!”
據家丁們所言,當年的事情,鬧得挺大。導致很長一段時間,趙家都不敢繼續挖祠堂。
而張老頭家的兒子,就是那時消失的。
對,他是消失了,而不是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