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歡聲一笑
“什麽？你說什麽？寶玉是你的救命恩人？這話又從何提起，這到底又是怎麽一回事兒，你給我好好說清楚！”
賈琮舌燦蓮花，幾句話就哄得賈母怒氣稍減。她老人家一聽賈琮居然說寶玉是他救命恩人的話，立刻好奇心大起，急忙問起他來。
“寶玉什麽時候又成了你的救命恩人，這事兒我怎麽從來沒聽人說起過？你快老老實實告訴我，若是有一句假話，立刻就把你拖出去先打一頓再說！”
老太太估摸著賈琮要說寶玉的好話，立刻心癢難耐，瞪著眼威脅逼問起賈琮來。
“老祖宗，我不敢說謊，要我是說一句謊話，就叫賈琮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賈琮非彼賈從，他如今是賈琮的殼子、賈從的芯兒，因此他拿著已然仙去的“賈琮”大發毒誓，絲毫也沒有心理負擔。
賈母怎麽會明白賈從話裏的意思，立即便相信了他。
“你這孩子還真是囉嗦，你若是說謊，大不了叫你老子來，再好好往死裏捶你一頓就是，何苦發這麽毒的誓？你快點子說吧，怎麽這麽小個孩子比我這老太太都麻纏？”
賈母不禁莞爾，對麵前跪著的這個孫子輩的小子好感大增：這孫子敢發這種毒誓，估摸著說的是真話了。也不知我的心肝寶貝寶玉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善事，能讓這小子如此動情。
老太太越發好奇，眼睛緊緊盯著賈琮，目光中滿是急切。
賈琮偷偷掃了一眼賈母的表情，心裏暗暗歡喜：好啊，看這胖老太太的樣子，估摸著是能相信我說的話，一會兒編瞎話也不用擔心被戳穿了。
賈琮這裏偷笑，正準備開口把寶玉誇讚成舉世無雙的優秀少年來討好賈母，突然就聽門口簾子一響，還未見到人進來，先就聽有人大笑道：“老太太大喜！大喜！我剛剛從寶兄弟屋子裏來，聽襲人說寶玉燒也退了，人也明白了，剛剛還喝了一大碗野鴨子肉粥，這才睡下了……”
來人言語爽利、聲音清脆，這幾句話說得悅耳動聽，登時把屋子裏都照亮了不少。
賈母一聽立即喜上眉梢，方才還是滿臉的憂愁惱怒刹那間灰飛煙滅，取而代之的是眉飛色舞、一臉的喜之不盡。
老人家這麽一喜悅，屋子裏幾個繃著臉兒、大氣都不敢出的丫鬟立刻都鬆了口氣，臉上也有了喜色。
方才還緊張沉悶的大屋子裏即刻便是一片喜氣洋洋，似乎是過新年一般。
還不等別人開口，賈母便喜歡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我就知道我的寶玉福大造化大，這一點子磨難肯定不會怎樣的……”
老太太越說越高興，雙手合十，不住對著虛空參拜，似乎空中真有無數神佛護著她的寶玉一般。
屋子裏的丫鬟也不甘落後，爭先恐後恭賀起賈母來，個個喜氣迎腮，連氣色都比方才好看了許多，一眼望去皆是嬌豔欲滴，叫人一見之下就挪不開眼。
賈琮猛然間聽了這個消息，雖然不像屋子裏這些個大丫鬟們歡欣雀躍，心裏也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這下可好了，隻要賈府這個小祖宗沒出什麽事兒，一切就都好辦！
眾人都在歡喜之中，卻突然聽方才報喜之人半是撒嬌、半是嗔怪道：“老祖宗平日最是沉穩有見識的，行事也是難得的公平，對滿堂兒子、媳婦兒、孫子孫女都不偏不倚，好生叫人歎服。隻是有一樣不好……”
賈母正自高興，樂得合不攏嘴，突然聽來人這麽一說，忙笑問道：“你這皮猴子，我就知道你又要編排我，好，今兒我也難得高興，你就當著大家的麵說說看，我哪裏不好？你要是說不出個子午寅卯來，我定不能輕饒了你去。”
滿屋子裏的丫鬟聽賈母這麽一說，都知道立時又有一樂，登時都含笑捂嘴盯著來人，看她要怎麽回答。
隻聽來人笑道：“咱們的老祖宗哪裏都好，樣樣叫人挑不出個不是來。隻有一樣，老祖宗天生就聽不得寶玉二字，隻要誰提起寶玉這兩個字來，老祖宗保準滿心滿眼都是寶玉，把什麽都能拋在一邊兒了，就好像戴了唐僧的金箍兒一樣。要我說，咱們老祖宗才是神通廣大的孫悟空，寶兄弟可不就是那金蟬子轉世的得道高僧，專門來降孫悟空的……”
來人口齒極好，這一大段話說來字字清晰，抑揚頓挫，倒仿佛是金珠落玉盤樣的清脆動聽。兼之她邊說邊笑，聽起來就更是叫人歡喜。
她話還沒說完，眾丫鬟便都笑得前仰後合，眾人都笑道：“二奶奶這話說得有趣，可也說得極對，這天下也唯有寶二爺才是老祖宗心尖兒上的人，時時刻刻都在掛念的……”
賈母也撐不住笑罵道：“我呸，你這猴兒，你不忿我罵你是猴兒，這不是想法子編排我也是猴兒。你等著，我不打你也不罵你，我隻告訴你姑姑和婆婆去，叫她們兩個揭你的皮！”
賈母話未說完，來人便叫苦連天道：“老祖宗，求你饒了我，就算老祖宗是猴兒，那也是齊天大聖，我這小小一隻凡猴兒怎麽能翻出你老人家的手掌心？你老人家好歹多疼疼我，留著我給大聖說笑解悶、捉虱子撓癢癢可好？”
她這麽一說眾人更是哄堂大笑，屋子裏氣氛越發喜慶。
賈母笑得直掉眼淚，抓著身邊的丫鬟，指著自稱自己是猴兒的道：“鴛鴦，你快，你快去，我一刻也等不得了，你快去替我撕她的嘴，越發的能取笑我了。”
那個叫鴛鴦的丫鬟聞言，忙止住笑，正色道：“老太太，原本我該聽老太太的話，隻是若當真撕了二奶奶的嘴，還有誰來哄得老太太一笑？難不成咱們當真去牽一隻猴兒來？依我看，這全天下的猴兒加起來也抵不過二奶奶這一張巧嘴呢。”
眾人本來剛剛強忍了笑，突然聽鴛鴦這麽一說，頓時又忍不住大笑起來。賈母也撐不住大笑著捶了鴛鴦兩下，嗔怪道：“好你個猴兒，你好的不學，倒是和鳳丫頭學壞了，一張嘴什麽時候也這般厲害了？我可不敢要你了，快和二奶奶家去吧。”
當下滿屋子都是歡聲笑語，賈琮跪在當地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尷尬地瞅瞅這個，看看那個，隻見屋子裏活色生香，處處都是美人耀眼。